【本刊讯】香港《七十年代》今年第七期刊登施华的一篇文章,题目是《参观周恩来纪念展览》,摘要如下: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右诗乃吾十九岁东渡日本时所作,民国八年三月。”
    上面这首诗,是周恩来十九岁时作、二十一岁时书的。原稿手迹陈列在北京的《周恩来同志纪念展览》大厅内。苍劲有力的、带魏碑底子的书法,使人想起鲁迅十九岁时东渡日本所写的
    《
    无题》诗(“灵台无计逃神矢………”)。同是十九岁的青年,同样怀着爱国济世的心,而且同样有着找不到真理的苦闷。然后,同样地,两人先后找到了同一真理,并为之奋斗终生。只不过,鲁迅从事的是文学活动,而周恩来所从事的则主要是政治活动。
    《周恩来同志纪念展览》,是在天安门城楼对面中国历史博物馆的三楼举行的。从今年一月开始到现在,还是预展性质。然而,从每天前往观展的拥挤情形来看,估计预展至今已有数以万计的观众了。人们怀着敬仰的心情,肃穆地走进展馆,两三小时后,不少人都在眼角带着泪花离开。
    走进展览大厅,迎面所见的是周恩来的巨幅画像,上写“一八九八——一九七六”。画像是仿照人们最常见的那张周恩来的半身相绘画的。尽管常见,它仍然吸引了许多观众驻足瞻仰。
    展览的“前言”以简单扼要的语言颂扬周恩来的一生,并提到四人帮反对周恩来的罪行。与“前言”放在一起的,是毛泽东与周恩来一起照的巨幅彩色照片,似乎在说明,在中共革命历史上,在人民心目中,这两个人物的地位。展品搜集的困难
    展览按照周恩来一生的各个历史时期,展出他的照片、手稿和遗物。内容是丰富的。即使是粗率地看看,也要三个小时。然而,同周恩来一生的经历相比较,展品又显得太不足了。周恩来生前照片、手稿和遗物的搜集困难,是同他的为人有关的。历年来,周恩来除了出国访问和会见外宾之外,是不愿意单独让人拍照的。在党史陈列中,他曾多次指示要突出宣传毛泽东和其他同志,并屡次要求撤下关于记载他的革命活动的文物。在延安、西安、重庆、南京,他活动过的地方,他也多次要求人们不要用来作参观的场所。一九五一年,中共有关部门从北京琉璃厂的一间书铺购得了周恩来在一九二○年被军阀政府逮捕时写下的手稿《警厅拘留记》,把它送给周恩来鉴定,以便陈列在当时的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筹备处。周恩来看后,照例不同意陈列,批示说:“……此稿毫无保留意义,最好不必花钱去买,更无放入革命历史博物馆的道理。”就这样,周恩来一直扣着这个手稿。直至他逝世后,根据党中央的决定,邓颖超才把有关的照片、遗物送交历史博物馆。
    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抄录全部展品的内容,是不可能的事。这里,只选择一些笔者记忆所及的来谈谈。
    在各个时期的照片中,最吸引观众的恐怕是周恩来早年的照片了。尤其是一九一八年在日本和一九二四年在巴黎的照片,更是前所未见。后者除了周恩来以外,合照的还有邓小平、聂荣臻、李富春等人。
    早年的手稿也是珍贵的。除了上述的《警厅拘留记》之外,还有周恩来以“飞飞”、“周飞飞”、“伍豪”等笔名写的文章,分别刊在一九一九年至二○年的《天津学生联合会报》、《觉悟》,《检厅日录》上。此外,早年活动的展品,还有周恩来赴法勤工俭学的介绍信,在法国办的内部刊物《少年》,为中国共青团起草的章程,等等。给程砚秋的信
    在中共建国以后的展品中,周恩来于一九五七年写给京剧名演员程砚秋的一封信,特别引起我的注意。
    周恩来的信,表达了他对程砚秋——一位老一辈的艺术家的恰如其份的评价,以及他对程的热心帮助和严格要求。许多人都知道,周恩来是善于团结人的,但决不是无原则的团结。周恩来的办公室
    展览大厅里,最吸引观众的当是周恩来办公室的还原陈列了。他的办公室看来是大约二百平方英尺的长方形的房子。陈旧的写字桌是木制的,占了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办公室中间,是由三张方桌拼接成的长会议桌。正面靠墙,陈放着毛泽东的古铜色半身塑像。两侧靠墙,立着四个书柜,放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鲁迅全集和其他的工具书等。右方的墙上,是一张巨幅的、由天花板到地面的中国大地图,上面插着许多小标志。周恩来的办公桌的左边,是一张单人沙发,右边是茶几,上面三部电话机一字排开。
    办公桌上放着周恩来的办公用具,还有《毛泽东选集》、《列宁选集》及毛选五卷的清样。会议桌上有他吃饭用的木盘和碗具。地上有一张破旧的地毯,四周有胶皮镶补着破损的地方。
    据介绍的文字说,办公室原来是没有沙发的,后来周恩来患了病,仍坚持工作,于是毛泽东把自己用的一张单人沙发送给了周恩来,并表示希望他注意休息,注意护理,注意营养,要节劳。
    据介绍说,周恩来从一九四九年进北京城以来,直至病重住院,都在这间位于中南海的办公室工作。二十多年来,北京新建了许多宽敞、漂亮的楼房,他一直没有搬去,甚至不允许对他的办公室进行修葺。一九五九年,工作人员乘周恩来到外地的机会,对这间办公室进行了装修。周恩来回来后,严厉地批评了工作人员,并自己偿付修理费。为这件事,他还两次在国务院的会议上作了自我批评。简陋的陈设
    周恩来也不允许给他添置办公用品。办公室的台灯,是国务院机关的电工人员自制的。办公桌上的文具盒,是工作人员用五合板做的。放在会议桌上的笔筒、笔架和墨盒,是军队用打下美国飞机的残片做成后送给周恩来的。办公桌上有两个笔筒,其中一个是价钱最便宜的普通玻璃杯,另一个乳白色山水玻璃笔筒已破碎,被橡皮膏粘合着使用。
    长会议桌上的餐具,是几个普通的白色蓝边搪瓷碗,已用了二十几年,碗边已掉了瓷;盛汤的用具是个普通的陶罐。放碗筷的木盘,边上也缺了几大块。
    此外,在办公室里,还见到一张木板床。据介绍说,这是周恩来患病期间,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放进去的,希望他在工作太累时休息一下。但周恩来却从没有在这张床上躺过,木板床成了他堆放文件的地方。
    办公室的所有陈设都是相当旧的,连一个小小的寒暑表,也已经脱落了金属零件,用细绳绑住继续使用。
    这样的办公室,哪里象国务院总理的办公室?我们所见过的许许多多普通人的办公室,都比它宽敞、舒适多了。
    据一些人说,周恩来每天到这办公室工作。两顿饭都是用木盘端进来,让他一边工作一边吃的。在他到办公室以前,工作人员把所有的文件分类,一叠叠排列在会议桌上。他回来后就按缓急轻重依次批阅。一般说,他是在晚上七、八点钟以后,才批阅好文件,开始与人商谈工作,或会见外宾,直到第二天早晨。有时候,下午或晚上要开会,周恩来就在会后继续工作,直到清晨。
    周恩来每天通常只睡两三小时。即使睡到了床上,他仍用一块垫板垫着批阅文件。后来,邓颖超为他设计了一个斜面形的小几,让他可以坐在床上伏案工作。这个小几,也展出了。一张大字报
    在还原陈列的周恩来办公室的旁边,许多人在围观着、甚至抄录着一张大字报。这张大字报是一九六七年在周恩来身边工作的人员写的,贴在周恩来办公室的门口,内容是提醒周恩来注意休息。两天后,邓颖超写了五条“补充建议”,贴在大字报上。以下是大字报的原文:周恩来同志:
    我们要造你一点反,就是请求你改变现在的工作方式和生活习惯,才能适应你的身体变化情况,从而你才能够为党工作得长久一些更多一些。这是我们从党和革命的最高的长远的利益出发,所以强烈请求你接受我们的请求。
    当时看到这张大字报的叶剑英、李先念、康生、陈毅、李富春、聂荣臻等都在大字报上签名支持。周恩来在贴出大字报的第二天,就在大字报上写了“诚恳接受,要看实践”八个字。然而,由于接着几年的工作实在太多,周恩来仍然继续忘我地昼夜工作。终于因长期过劳而患病去世了。
    这张大字报仍然保存着,今天,它展示在千万人的面前,告诉人们:早在十年前,六十九岁的周恩来,身体已有“变化”(患心脏病)。
    今天多少人站在这张大字报面前,淌着眼泪,抄录着,并下决心向周恩来的这种工作精神学习呀!节俭的生活
    记得早几个月,我在报上读到关于周恩来的生活故事,说他穿的衣服补了又补,用的毛巾也是破烂到无法补缀了才丢掉,当时我虽没有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实性,却又感到多少有些过分渲染,因为这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一个国家的总理,怎么能穿着满是补钉的衣服呢!(下转第二版)(上接第一版)
    但在这个展览大厅里,周恩来的这些衣物都看到了。他的一套白底蓝格的绒布睡衣,是一九五一年做的,已穿了二十多年,一补再补,白底蓝格的绒布已洗成无绒毛、也见不到格子的白布了。他穿的一件衬衫,衫身和手肘部位都是补钉,衣领和袖口则是换了又换的。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周恩来更注意节俭,一条洗脸的毛巾用旧了,就改为洗澡用;破了,补一补,再用来擦脚。他用的牙膏、牙刷和漱口杯,都是大陆上最大众化的用品。他在夏天总是穿一双黄皮凉鞋,春、秋、冬季则穿一双黑皮鞋,这两双鞋已穿了二十多年,鞋底换过多次。此外,展品中还有一个补袜板,是建国前周恩来在延安用的,一直带到北京,留在身边作织补袜子用。
    这些展品引起了许多观众的唏嘘。展品的说明文字记述一位老缝工的话:“周总理出国做必需的衣服都是自己掏钱的,不让公家报销。几十年来我们给总理做几件新衣服是心里有数的,但是为总理修补破衣服的次数太多,却记不清了。”
    “唉,总理!”我身边的一个年青人,擦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
    在周恩来纪念展览的大厅里,还有许多描绘周恩来各个生活时期的油画、国画和一个巨大的半身塑像。在这些绘画中,有描绘他在重庆时期到街头卖《新华日报》的,有描绘他指挥各族人民唱歌的,有描绘他的最后时刻的——在医院里,穿着病服,披着浴袍,坐在椅子上批阅文件。引人深思的一幅画
    最后一幅大油画,是从屋顶到地面、估计有一百多平方英尺的风景画,画的是云彩,是山川,是田野,是松柏,气势磅礴,视野广阔深远。在这幅画的左下角,写着下面两行字:
    “遵照周恩来同志生前的遗言,周恩来同志的骨灰撒在祖国的江河里和土地上。”
    这幅巨型油画的前面,站满了各地来的观众。大家都象是屏住了呼吸。人们是在看画里的云彩、山河、田野、松柏吗?是的。但更准确地,应该说人们在这时候,正要通过画里的景物寄托自己的深思——想周恩来,想中国,也会连带想到自己应走的道路。
参考消息日期
1977年7月4日参考消息第1版
香港《七十年代》署名文章:《参观周恩来纪念展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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