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5月22日昔日战地巡礼
毛泽东在茶陵第一张合影
1965年5月22日清晨,毛泽东来到茶陵的消息在县委大院不胫而走。
“泄密者”主要是三个渠道,第一是食堂的炊事员,他们发现车队那些吃大灶的人特别有礼貌,吃完了还来帮他们洗碗,又说标准的普通话,听说毛主席身边工作人员从井冈山时期就是这样,是毛主席来了吧?第二是整个办公楼超常的鸦雀无声。主席在茶陵只住了一夜,停留时间不长,为了保证他老人家工作和休息,当时也想了一些办法保持安静。当年县委机关食堂喂了两条狗,见来了这么多生人,“汪汪” 叫个不停。县委怕影响主席办公,就让事务长把它关起来。事务长把狗带到公园关在一间房子里,但房子的窗户没有玻璃,人未到家,狗先到了家,照样“汪汪”。事务长只好带几钵饭把狗关在再也跑不出的房子里,让它跑不脱,又叫不成。县委大院后面是一条公路,晚上时有汽车通过,县里怕打扰主席的睡眠,由县武装部和公安局专门派人持红绿旗子在公路进出口两端执勤,请车辆绕道。第三是副书记李颖本人,他在县委值班室一晚上激动得没合眼。第二天在县委食堂吃早餐,见到张平化,急迫地请他向毛主席请求,和茶陵同志一起照张相。张平化说,他请示主席后再告诉李颖。
主席进早餐后,八点多钟.平化书记告诉李颖,主席同意合影留念,还为茶陵大桥题了词。
据当年被接见的尹施瑛回忆,听到这个喜讯,李颖立即通知在家和附近蹲点的县副部长以上的同志,一共来了县部委办十二名负责同志。遵照省公安厅长关于绝对保密的指示,李颖通知时没有说明是主席接见,只说开一个紧急会议,要他们在县委小会议室集中。快十点钟时,张平化对李颖说:“主席很快要出来了,你们到办公楼门口等待。”茶陵同志这才知道是毛主席接见,一个个高兴得坐立不安。
平化书记当时嘱咐,为了主席的健康,见到主席时,不要同主席握手,只能鼓掌。不许喊口号、说话。县里快速到大院里摆好了凳子,一个个都站在凳子背后。上午的太阳和煦地洒着金辉,摄影师调好了焦距,大家在幸福地等待。过了十几分钟,毛主席迈着大步走来。真的,尹施瑛感到毛主席的步子比一般人都大,节奏也快。过去广播说毛主席迈着大步,以为是形容词,这时才知道一点儿都没有夸张。老人家从办公楼出来了,大家兴奋地鼓掌,毛主席也微笑着鼓掌,他大步朝凳子中间走去,张平化跟在他后面。毛主席转过身,微笑着环视每一张脸,然后再坐下。毛主席坐在为他准备的第一排中间的凳子上,汪东兴副部长、张平化书记、李强厅长和主席的秘书徐业夫、县委副书记李颖与马松生副县长(老红军)非常荣幸地与主席坐在同一排,后面站着的是十一位县里中层干部。第二排右边第一个就是尹施瑛。照相时,他还在侧头看毛主席呢!
太阳迎面照来,摄影记者钱嗣杰连拍了两张相。毛主席站起身来,说:“这次不能和大家多谈了,要赶路上井冈山,谢谢同志们。”张平化书记跟在后面没有说话。5月22日,主席离开前没有向茶陵干部讲更多的话,只是在后来接见福州军区第二政委刘培善(茶陵人)时说,茶陵不错,你应该回去看看。
毛主席给茶陵同志最深的印象是,老人家的身体根本不像年过七十的老人,步履快捷轻松,面貌也年轻。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和在报纸和新闻纪录片上的不同,说不出来,给人的印象有点儿忧虑。当时想,一个领袖要操心的国家大事太多了,烦心的事也有。这是我的直觉。(2003年7月 6日尹施瑛口述)
往事回眸——打莲花
1965年5月22日上午10时许,毛泽东一行照完相后乘车从茶陵出发,一个小时左右进入湖南与江西交界的界化垅。界化垅一半属于湖南省茶陵县,一半属于江西省莲花县。司机赵毅雍认真地向毛泽东禀告,现在已进入江西省的莲花县。
莲花也是井冈山根据地六县之一,是毛泽东重上井冈山到达根据地的第二个县。老人家忍不住轻轻地掀开车帘,向外面看看,他看见江西省委派来的前导车己在前面带路,可能想到保密纪律,他无奈地放下手。赵毅雍在反光镜中看得一清二楚。
毛泽东满腹希望地问:“要经过莲花县城吗?”
赵毅雍回答:“只经过界化垅直接过文竹,就到永新县城了。”
毛泽东遗憾地“哦”了一声。转脸对吴旭君说:“1927年9月25日我们打下莲花县城,在宾兴馆开了会,住了一夜。莲花县是我们在文家市会合后打下的第一个县城。”毛泽东的嘴角挂着一丝回味的微笑。老人家回想起莲花之仗。
1927年9月24日,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冒雨进入莲花县境内,中午到达莲花县高滩村。高滩村党组织负责人王佐(原衡阳师范学生)、王任在谢秋仔家向毛泽东汇报了情况,安排部队在村里吃中饭。下午到达甘家村,毛泽东一到住地,就深入群众家里了解情况,了解到七天前(即9月18日),村里老百姓曾随县农民武装攻打县城,当场牺牲12人,被捕90余人。老百姓迫切要求部队攻打县城,营救被捕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毛泽东当晚在甘松基家堂屋召开军事会议,研究了攻打县城的具体部署。
25日清晨,部队在村头召开军民宣判大会,处决了由萍乡带来的五个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随后部队由莲花县刘春元等人做向导,经田东、梅川等地向县城发起进攻。那天雨下得很大,战士们不顾疲劳,冒雨攻击,战斗不到半小时打下莲花县城,正赶上了吃中饭。
部队进城后,砸开监狱,打开粮仓和当铺,将粮食和衣物分给贫苦工农,被捕的人都放了出来。全城喜气洋洋。毛泽东住进县城里的“宾兴馆”,师部也驻扎在那里。第二天在城下村召开了群众大会,会后举行了示威游行。
莲花县党组织负责人朱亦岳、李伟等人在城外山上听到自己的队伍来了,赶快下山进城,下山人中包括莲花老交通龙联运。那时龙联远是李伟的通讯员,只有十几岁。1984年笔者访问过他。他回忆,部队打下莲花县城的第二天清晨,他们在宾兴馆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又黑又瘦,认真听取了莲花县同志的汇报,指示朱亦岳、李伟等人要尽快恢复党组织,开展武装斗争。交谈后,部队在南门大洲上集合,和莲花县的同志一起离开县城,到达莲永交界的桥头村。在桥头村,毛泽东具体了解了永新、宁冈一带的情况,查看了地图,决定往永新方向前进。(2003年7月10日原莲花县党史办主任彭泽远口述)
1965年5月22日,毛泽东一行路过莲花县境时,1927年毛李东下榻的宾兴馆已不存在,1934年红军长征后,国民党部队焚烧了这座带给穷苦百姓无限希望的房屋。1968年,党和政府在宾兴馆遗址上重建,恢复了当年的模样。宾兴馆内设“莲花一支枪纪念馆”,里面挂有毛泽东1927年9月在莲花县活动的多幅图片。
永新别样的追寻
1965年 5月 22日上午 11时许,重上井冈山的车队沿着319国道,在莲花境内行驶50华里,驶向永新的文竹、沙市、里田。司机赵毅雍一一禀告,毛泽东再次掀开窗帘,深情地说:“1927年9月秋收起义部队在莲花桥头村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翻过一个山头,来到永新县地盘,这叫避实就虚。1928年就不同了。我们在里田用一个警卫班吓跑了罗定一个团。敌人害怕三十一团。”毛泽东眼睛闪着微笑,嘴角挂着微笑,那是一段永远值得回味、值得骄傲的“红色经典”。
■历史链接
1928年6月~7月间,毛泽东率领三十一团(秋收起义部队与南昌起义部队会师后改称三十一团)在永新西乡塘边一带坚持游击斗争。永新县委书记刘真、县委工作人员贺子珍也在那里。很快遭到湘东保安司令罗定部队的进攻。部队在前方阻击敌人。敌人怕红军,不敢前进,天天来侦察,走几里又退回去,每进一个地方就烧房子,一看起烟,就知道敌人来了,敌人连续进攻了三天,才到里田。毛泽东那时和敌人相隔10里,赤卫队在前面放哨,看到敌人就报告,大家劝毛泽东走。毛泽东说,我们不走,坚持一下。敌人知道了我们的虚实,攻到坪里。毛泽东当时还没有吃饭,他的勤务员吴光荣煮了鸡蛋,安了个土炮在路上,跑来叫他吃饭,一下子土炮响了,“轰”毛泽东听到炮声,叫吴光荣把饭拿来,一看是煮鸡蛋,没有吃就走。到一个地方,敌人还没有来,在一个山脚下,吴光荣把饭拿来吃。毛泽东只有一个警卫班,约八九支枪,警卫班在山上警戒,敌人从哪边上来,在山上看见了,马上打枪报告。敌人从里田前进三天才到坪里,10里地走三天。群众拥护毛泽东,空城计就把敌人吓跑了。
萧克曾回忆,毛泽东和贺子珍就是那一年在永新塘边结的婚。那是初夏季节,天气热起来了,穿件单衣,结婚很简单,没有仪式,没有证婚人,从西乡退出以后,两人就是夫妻关系了。老百姓把毛泽东和贺子珍居住的房屋保留了下来。
井冈山地区关于毛泽东与贺子珍结合的地点,现在有两个说法:一个是永新塘边,房屋被老百姓保护下来;一个是宁冈象山庵。白军占领茅坪后烧毁象山庵,20世纪80年代宁冈县政府将它恢复,里面设有贺子珍展览室。
永新老人说,贺子珍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不落俗套的人,很有个性追求。毛泽东从年轻到老,也是一个喜欢向传统挑战的人。他们这样结合,永新人一直感到很正常、很崇敬。杨开慧那年月没有音信,长沙城里天天在杀地下党员,毛泽尔和贺子珍在战火中同患难,产生了感情,结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举行简单结婚仪式,也可能在宁冈茅坪象山庵。
毛泽东在车上嘴角一直挂着微笑。毛泽东可能也在回想当年战火纷飞中的青春情怀吧。
在毛泽东的微笑中,车队进入了永新县城,当年井冈山红军三次攻占的永新,以“一国之力经营的永新”。江西省委副书记刘俊秀,江西省委常委、副省长王卓超,以及永新县委书记梁建国等人早已焦急不安地在县委大院门口翘望。
车队依次停了下来。刘俊秀上前为毛泽东打开车门,毛泽东带着一丝慈祥含蓄的微笑步下车来,亲切地说:同志们好!主动和等候的人一一握手。
红日当头,正是吃饭的时间,汪东兴建议先吃饭,毛泽东在大家的陪同下来到县委机关对面的招待所,现在的永新宾馆一号楼。1965年只有一栋房子,不分一号二号。毛泽东一看这么高大的招待所,意味深长地说,三打永新,打出这么好的房子。主席的夸奖,一群人都笑了,一扫拘谨不安。
这栋房子,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县委书记梁建国打开主席住的房间,现在的108房,里面有一张床、两个单人沙发、一个小方桌,再普通不过了。在108房间隔壁,1965年同样的设施还布置了一间,这是为江青准备的,永新基层工作的同志,当时都不知道毛泽东和家人的生活特点,恐怕两人一起来。这次没有见到江青,房间上没有打开,自然也没有说明。水新县委招待所当时也属一般,毛泽东一见就夸奖这房子,梁建国思忖主席对永新有特殊感情,可能也有汪东兴4月份说的房间高大的原因。大家对挽留毛主席在永新住一夜更有信心了。
主席午饭是在108房间吃的,徐秘书陪同他一起吃,四菜一汤。主席身边其他人和省里来人都在招待所食堂吃饭。一二十个人,摆了两桌,也是四菜一汤。你想主席都是四个菜,谁敢加一个。四个菜,两荤两素,其中一个菜是永新的腊肉。大家都说好吃,永新同志见机说,再多加个菜,喝点儿酒。难得一起接待这么多领导同志、汪东兴连忙摇头,那不行。主席对身边的人要求严格,吃饭不许超标,礼物不能拿要,态度一定要好。两位省委书记这次要帮我,亦庄亦谐。哪个还敢再提加菜喝酒?毛主席自己带头,身边的人严格遵守,省里领导上行下效,我们县里想表点儿心意,就“歪”不起来。共产党是执政党,“官风”正,党风才正。贪污腐败,自然像老鼠过街。(2003年7月 19日原永新县委书记梁建国口述)
酒不喝,菜不加,饭桌上气氛也很热闹。相互说笑话,那时候的笑话都是有内容的,这个内容不是现在流行的荤段子,是革命的内容。那天刘俊秀开的头,说1959年春节,贺子珍在南昌过的。贺子珍是永新人,全国刚解放,她妹妹贺怡就回到永新,在自己的家乡黄竹岭转了转,哥哥贺敏学也回来黄竹岭几次,贺子珍回来永新一次,但没有回黄竹岭,贺氏三杰在永新有名得很。
永新的老百姓一直很想念贺子珍,地方同志更想知道她的消息,解放十几年又不便于打听。此时一听说贺子珍1959年春节在南昌,饭桌上梁建国连忙问:1959年春节永新采茶剧团被调去南昌为全省农垦劳模代表慰问演出。刘俊秀说,对,就是这场演出,吸引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贺子珍,永新家乡戏,她百看不厌,天天看。另一个就是来江西视察农垦农场的王震,浏阳人,永新的半个老乡嘛。当时他是农垦部部长。王胡子在南昌几天,晚上就来看了几场戏,什么《红松林》、《南瓜记》、《三角班》、《三娘新教子》。剧场相逢,贺子珍建议王胡子邀请永新采茶戏剧团到新疆演出,王震将军一口答应。此时,永新县委同志想起采茶戏剧团被邀请到新疆慰问之事,自然想到,永新采茶戏能吸引住贺子珍、王震,今晚也“吸引吸引” 毛主席,便集体将留主席在永新住一晚的任务拜托给汪东兴。
汪东兴笑了笑。饭桌上,他开起玩笑,说:“拜托要有交换条件。”要老实交代永新县招待所房子这么高大,是谁提示修的?那天,永新县委梁建国和刘县长对望了一眼,便笑着说,这个提示的人,我说出来,你要吓一跳。梁建国这句话一说出口,汪东兴没有吓一跳,一桌人嘴里的米饭都跳了跳,可能有点儿笑梁建国不知天高地厚。汪东兴在主席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还有他吓一跳的事情?
梁建国却不理睬这些,大声说,提示我们的人,要说有,就是朱老总。怎么是朱老总?这回是永新县其他领导对梁建国大大不解了,朱老总多会儿过问盖招待所的事了?梁建国问他们,1962年3月7日,朱老总从井冈山下来到我们永新,没有招待所,住在县广播站里。是不是?人人心里过意不去,朱老总却很高兴。老人家说,没有招待所住,看永新的天都是高高大大的。是不是?高高大大,自然是我们永新修招待所的一个重要条件吧。这个提示人,不是朱老总是谁?一桌人哄然大笑,又怡然自得。朱老总来了永新,毛主席一定会来。朱毛朱毛,大家又笑了。毛主席来永新,大家心里太高兴了。
谈笑间,吃完了饭。永新几位领导同志一致请汪东兴向主席说一说在永新住一夜,汪东兴笑着点点头,说,原计划安排永新下榻一晚。毛主席已经70多岁,昨晚在茶陵看了一整夜的书,今天颠簸半天,永新留住一夜,情理之中。谁知没有5分钟,汪东兴转回食堂,说主席要接见永新干部,还要一起照相。不过,照完相后主席马上要走,老人家今天想赶到井冈山。
毛主席是在108房接见永新干部的,刘俊秀一个个做了介绍。我不放心地问:没有招待,午餐不知主席吃得可以不可以?毛泽东笑着说:“这顿饭吃得我不想走了,又吃到当年在永新吃过的腊肉、鸡、鱼、青菜,味道都不错。比当年吃得更香,而且是从从容容吃的。” 说得大家都笑了。毛主席话锋一转,问:“永新的公路比过去强多了,各乡通公路吗?”“通。1958年,县委县政府提出乡乡通车子口号,发动全县7个区、84个乡的47000多民工, 1958牟年12月开始对全县公路进行改造,兴建了 33条县乡公路,有442公里长。”永新县刘县长认真地回答。
主席点点头,说:“过去和现在都是人民供养我们,我们不能忘记他们。” 主席对永新流露出很深的感情,说当年大力经营永新,边界省委就设在永新。汪东兴乘机说永新县已安排了采茶戏,准备晚上请主席看。毛主席高兴地说,我喜欢看采茶戏。”在西乡还组织过村民表演采茶戏、活报剧,有一出叫《送郎当红军》,贺子珍她们搞的。不过,今天看不成了,我们要赶到井冈山去。我要看看三湾,看看茅坪。(2005年7月25日原永新县委书记梁建国口述)
在招待所门前台阶上,毛泽东和永新同志合影留念。永新参加合影的干部有县委书记梁建国,副书记兼县长刘定劳,副书记宋福亭、张锐、王承安,县委常委旷章大(亦代表老红军)、张德荣、胡坚、高志斌,县政协副主席吴隆开,副县长刘俊生等。
照完相后,重上井冈山的车队再次启程。这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江西省委这次接毛泽东重上井冈山,带来了八部小车,按照常规,在江西省境应该换乘江西省的小车。主席不愿换车,责怪汪东兴,谁叫江西派车的。刘俊秀赶紧如实回答:我们自己主动派车接主席上山的。主席一语双关笑着说:“我不换车,我要一部车坐到底。”毛泽东走路不走回头路,知道这点的人很多,毛泽东坐车不换车,这是我们江西省委没有考虑到的。听到主席这个意见,张平化高兴地直点头,说他们就是想把主席一行亲自送上井冈山,刘俊秀和王卓超只好附和地笑了笑。毛主席说的不换车的话给我印象很深。(2005年7月4日原江西省公安厅副厅长黄庆荣口述)
1995年5月22日下午二时许,重上井冈山的车队增加了八辆车,继续向井冈山行进。
三湾改编故地
319国道永新段主要是山路,江西省公安厅的前导车在前面带路。黄庆荣,这位陕西老八路出身的公安厅副厅长坐在前导车座。鲁毅,江西省公安厅警卫处处长坐在前导车副驾驶座。赵毅雍小车跟随前导车,开得如履平地,毛泽东中午在永新没有好好休息,毕竟70多岁的人了,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护士长又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毛泽东的鼾声大小。突然,毛泽东睁开双目,问:“赵毅雍同志,这一路要经过三湾吗?”解放后的国道路线和当年秋收起义部队行走方向一致,但具体路线略有所不同。
赵毅雍做了肯定的回答,并告知前面还有60多里地就到三湾了。毛泽东兴奋地消失了疲劳和睡意,感慨地说:“1927年这段路我们走了两三天,才到达三湾。在那个村子里,工农革命军一个师整编为一个团,那是一次新生。”
赵毅雍从反光镜中看到,毛泽东两眼平视着远方,深邃如海,似乎穿过历史的隧道回到了1927年9月底的三湾——
由于连续行军、作战,以及疾病、饥饿,打下莲花后,痢疾、疟疾又传遍了每个战土。行军途中,两旁的草丛中没有多远,就躺下几个发出微微的颤颤发抖声音的战上。部队减员很大。部队到达三湾村时只剩700多人。三湾村位于湘赣交界的九龙山区,是经莲花、永新过宁冈上井冈山的必经之路,也是永新和宁冈的交界处。1927年有几十户人家,在当地山区算是一个较大的村子。前委决定部队停下来在三湾整编。当晚,前委和部队干部连夜在毛泽东下榻的三湾川村协盛和杂货铺里开会。
第二天(9月29 日),部队在三湾村大枫树下集合。师长余洒度先讲话,他发了一场牢骚,宣布一个师改编为一个团,灰心丧气,说得全场的人失了魂。接着新团长陈浩介绍毛泽东讲话。毛泽东以和蔼的态度,含笑的脸色,跑到部队前面。一扫沉闷,气氛热烈起来,大家高兴地鼓掌,毛泽东说:“同志们,敌人只是在我们后面放冷枪,这有什么了人起,大家都是娘生的,敌人有两只脚,我们也有两只脚,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我们有两营人,还怕干不起来吗?我们都是暴动出来的。一个人可以当敌人10个,10个人可以当敌人100个,我们现在有这样几百人的部队,还怕什么?……没有挫折失败,就不会有成功……”听到这里,大家脸上露出了笑容,特别兴奋。
三湾改编时,毛泽东的这番话,对当时部队恐慌失望情绪的转变,起了很大的作用。秋收暴动严格说当时已经失败,部队一片溃乱,毛泽东以很短的时间,在一个和他毫无社会关系的队伍中,用民主主义的工作方法,团结下层干部及广大的群众。在改编部队中,首先是整顿组织,要留则留,要走的就发给五块钱路费,一个师缩编成一个团,改称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实际上只有两个营七个连。500支枪。团辖一营和三营,缺第二营,每营编三个连,另单独编有一个第四连即特务连。
三湾改编确定党支部建在连上,班排建立党小组,营团建立党委,把团和连设立政治指导员的制度改为营、团、连党代表制。特别注意在班长、士兵中发展党员。这支部队便开始完全处在党的绝对领导之下。
三湾改编规定官兵待遇平等,官长不能打骂士兵,在部队中实行民主制度,连以上成立士兵委员会,对军官有监督和批评权。这些决定都是三湾改编时第一次提出来的。三湾改编,一支新的军队正在诞生。罗荣桓说,三湾改编给了我们军队政治灵魂就是这个道理。(2001年7月16日朱德军事秘书曹全夫口述)
当时,对三湾改编不看好、糊里糊涂的人很多。改编中被罢免的师长余洒度、三团团长苏先俊等人,不久开溜。正好被谭希林等人拦住,问他们到哪里去,他们说:“我们要走,是毛委员允许我们走的。”谭希林说:“没有证明不能过。”把他们两个拦住,立即报告毛委员。毛泽东气量大,说;“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无论在怎样困难和危险的时候,毛泽东都有一个超人的度量。1971年9月13日林彪坐飞机逃走,毛泽东也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原三团团长苏先俊逃往武汉,于10月12日曾向中共中央写过一份报告。特别写到:“惟经济困难达于极点,将近严寒,士兵尚着单衣,给养亦日虞不足,加之四面受敌,该部队恐难久存也。”倒是从反面衬托出三湾改编时的艰难、毛泽东的坚定和创新精神。
苏先俊在武汉写完这份报告后不久叛变投敌,宋任穷回忆说:“郭亮同忘的被捕和牺牲,就是苏先俊告的密。1930年彭德怀、滕代远率部第一次打进长沙,抓住这个叛徒,把他枪毙了。与何长工一起制作秋收起义第一面旗帜的陈明义,20世纪70年代与修水县党史工作者刘列根讲,余洒度直接跑到南京投靠了蒋介石,后来被蒋介石所弃杀死。”
三湾,好一个昔日的分水岭。 三湾,好一个革命的纪念地。
三湾村就在前面的路口,1927年9月29日毛泽东讲话的大枫树越来越近,这次,毛泽东乘坐的小车速度越来越慢,后面的对讲机吩咐我们车速慢一点儿。通过小车镜,我看到第二辆车上的玻璃开始反光,车窗帘被掀了起来,一定是毛主席在尽情地看着三湾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景,1927年毛主席讲话的大枫树就在去宁冈的公路边。(2001年9月16日黄庆荣口述,2005年11月 19日鲁毅口述)
那时大枫树旁还没有毛泽东的塑像,塑像是毛泽东诞辰100周年时井冈山老战士李立敬立在此,大枫树也没有挂牌被围起来。
1965年5月22日下午,毛泽东在三湾没有提出下车,也没有提出照相留念。所行自然甚过一切文字和图片。
“三湾改编”将秋收起义部队中对革命丧失信心的军官都撤了,给部队新的生命。抑或毛泽东认为,走社会本义道路也是一次重上井冈山,对社会主义丧失信心的“当权派”也需要一次“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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