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三更雨,临明一阵寒”*。不管何人所写,反正是古人的诗,随便抄两句。本不想加上引号,好让谁以为是我创作的,哪怕只有一两个人能有这样的误会呢,好歹也给自己提提气,涨涨脸,发出来起码混个脸熟。
你说啊,这些前辈古人,天下的情与景,事与理,都让他们给描述尽了,号称“述而备矣”,比如辛弃疾老先生,还狠呆呆地要“把吴钩看了,把栏杆拍遍”,这老辛怎么就没有替我们后人想想,我们若想发挥一下的时候该去哪里抓挠?好听上口的词,你们信手拈来般的都用了,不要钱似的,吴钩岂可轻易看,栏杆还提前拍遍了,莫不成是想让我们赶上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只能跺脚拍墙不成?
拍墙啊!土墙犹可,倘若是那青石水泥筑就,一拍肉麻,二拍血出,三拍则骨断筋离,即便装装样子,岂不痛哉?钱谦益怕水太凉,吾等后辈就不怕见血么?如今已发白齿疏的我等,绝对不能完美回答“尚能饭否”之问,往好了说也就一半一半吧 ;看见什么都想吃、敢吃,可吃完就惨了,不消化,还得找药往下打。
恕我不敬,我认为这样设问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诚心要“短儿”啊!何况当下,年轻人,或躺平或啃老,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背负多种贷,想吃而不可得,欲食而难下咽,偶有饕餮者流,细豆芽加近视眼,添加剂伴转基因,如此,多食何益?
如此想来,你们这些古人么,令我们常常心下作难,脸面无光,既不知我们后人有自己的追求,也不知我们面临的难处,倒只管把那干云豪情高高立起,来不来就忠贞爱国,一腔热血,今天观之乃大有平空为难羞辱后辈之意,岂不愧呼?
我辈少年不第不科,成年知疏学浅,缺真才,少实学,每逢有事,便心下作难,脸面暗隐,或顾左右而言他,或堂皇而无深意,文出如风,语出如气,己与人皆不信也。
谓予不愧,再举一例何妨。苏氏东坡之《前赤壁赋》:“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写景、抒情、说理,取能取的,不取不能取的,似是尽显人生态度之豁达,胸襟宽广与坦荡。
然我辈岂可?积几十年之教化,党员干部早已经六亲不认且能带头致富。“江上”有渔获,“山间”有矿产,湿手就是钱,黑手就能富,响鼓早敲,快水先流,巧取几百金,思掘千万银,纨绔我子弟,酒肉我朱门,“暧嫌罗袜窄,瘦觉锦衣宽”,选选拣拣,“耳得”奢靡之音,沉沉醉醉,“目遇”年轻美色,不似这等,却取那清风明月作甚?惟你老苏能够看得开,为性高洁,鲜食寡欲么?今日细思,竟全似欺世惑众之言!
还有南朝·梁之丘迟,两军阵前,临时动议,起笔成章,竟写出个奇文《与陈伯之书》,看上去情理兼备,人赞酣畅淋漓,摇曳心灵,感染力和说服力俱佳,亦有文章自出机杼,使流传千古的魅力。然文章虽好,岂能轻易模而得之?
古人虽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但那必须是自己先有良心在,有正常的心肠,一事当前,方能情发于内,火热于外。而今之人,为官位者为官位,为生计者为生计,已属十分不易,陈伯之再龌龊,若能发些许钱粮,给小名气,多有恨不能早日投奔,再做冯妇、“中行悦”者,自外只怕不见赏,送国惟恐不彻底,倘若机缘巧合,恨不得想着怎样把丘迟献俘,哪能有丘迟第二能够写出什么《与陈伯之书》?梁朝乃梁王之朝,且使我辈有种种囧限,能够写些个花团锦簇,盛世繁华的吹捧文章,已经难得,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唉,古人头脑简单,见识短浅,局限之大,犹如夏虫。“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我们学识渊博,见多识广,“黄门称贞”,蒋汪爱国,赞扬太监守贞节我们都能做到,岂可学那些个古人的一根筋,看看算了,效法古人?呵呵,切不可当真!
*韩偓《懒起》
2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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