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过后，在救灾帐篷里，昔日的“刁民”对乡干部说出心里话： 救灾让我对干部的印象翻了个个儿

第15版(读者来信)
专栏：创造和谐环境 维护安定团结

洪水过后，在救灾帐篷里，昔日的“刁民”对乡干部说出心里话：
救灾让我对干部的印象翻了个个儿
　　入夜，我的手机响了，没想到，来电话的是一位灾民。因为以前下乡有过接触，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刁民”：他对上门征收农业税的乡干部放狗咬；他把村委会换届选举的选票箱踩了个稀巴烂……
　　他说，好不容易打听到我的手机号，觉得有好多心里话想跟我说说。他从电话里感觉到我的犹豫和惊奇，就连忙向我解释这次谈话与以往不同……那边恳切的语气让我感觉到他的激动与真诚。我怀着异样的心情，踏上了去他家的小路。
　　他家，实际上是政府给他搭建的救灾帐篷。很显然，他是早有准备的。他端上来刚出锅的水煮花生和蒸红薯，这都是被洪水冲剩下的，我顿时感到了未曾有过的热乎乎的情意。他的叙述在自然而真诚的状态下展开：“在我的印象里，你们乡村干部真是就像许多人说的‘催粮要款，刮宫流产’，我一个老百姓觉得劳动致富不靠你，平日无事不理你，有了麻烦再找你，处理不满骂骂你。这次洪灾，一下子教育了我，我的印象翻了个个儿……”
　　乡长发怒了，“背也得把这些群众背出来！”
　　“8月25日开始，雨就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后来渭河倒灌，千余干部军民奋力保卫的大堤决口，几乎无法封堵。乡村干部要组织村上除抢险、护村的青壮年以外的人撤离疏散。生在河边的人见涨水见的多了，大多数人压根儿就没想到洪水会和村民们过不去，大人小孩硬是不走。干部们急了，喇叭不顶用，就逐巷敲起了铜锣，铜锣不顶用，就破着嗓子喊，赶走的又回来，回来了的又赶，有的人索性藏在家里，把门一关，叫也叫不开。干部不放过，‘咚’的一声翻墙跳了进去，没料想，跳进一堆瓦砾堆上，腿上割了个大口子，这家人呆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赶快撤离吧，前脚一走，后边的水就扑进了门，干部又一瘸一拐地催促别家去了。
　　“撤退结束了，一点数竟然还差20多名群众，不知谁说了声‘对了，有些人从撤离的路边溜进了果园，可能回村了’。乡长发怒了，‘背也得把这些群众背出来！’累的腿脚都不听使唤的四五个干部又火速赶到村里。他们到村西的坝上一看，整个村庄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几米深的洪水在黑夜里泛着可怕的弱光，只有癞蛤蟆在发出‘呱、呱’的叫声。岸上的负责干部立即请求县市防总调来冲锋舟。县委的一位副书记亲自带着公安局的人，和乡干部一起，用手机与村里通话，电话断了，大声的呼救，也无人答应，他们就从附近的村里找来蔬菜大棚用的草帘子，点起了一堆大火。四周还是死一般寂静，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领导果断决定，动用冲锋舟在漆黑的夜里冒险搜寻，这对搜寻的人来说是一场生死考验。乡上的两个干部穿上了救生衣，毫不犹豫地与随行的公安战士一起登上了冲锋舟，几把手电在深夜的洪水中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冲锋舟在茫茫洪水中也找不着南，弄不清北，危机四伏，一会撞到了葡萄园的铁丝上，一会儿又碰在电线杆上，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经过一夜搜寻，到天明总算把被围困在房上、树上、砖堆上的人救了下来。一下冲锋舟，那些干部和战士趴在地上，瘫在那里，他们连饿带冻加上劳累，还受得了吗？”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们这些干部，有的拉运物料天天从家门路过，都没有回家喝口水，向妻儿老小报个平安……
　　“这次遭灾，我才知道什么叫‘舍小家顾大家’。有个村支书，一直带人在堤上抢堵决口、巡堤查险。谁能知道，他投资8万多元养了2000多只蛋鸡，正进入鸡蛋高产期，转移了几千名群众，他就是没想到转移自己的家当。等到村子里的人走完了，妻子才叫来农用汽车，这时，水已经进了村，眼睁睁看着活蹦乱跳的2000只鸡，扑楞楞被水冲走了，妻子站在岸边流下了心痛的泪水；还有一名乡上的领导，曾是县上产业结构调整的名人，他投资十几万元，建立了一个高效农业示范园，10棚日光温室葡萄，正进入盛产期。洪水即将到来时，他就在与示范园隔条路的村庄里组织群众撤退，等群众都撤退完了，他才想起自家的示范园连一件生活用具都没抢出来，更何况生产用具了。虽然他不知道后半辈子还能不能翻过身，但是，看到群众都安全撤离出来，他似乎没有多说什么。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们这些干部，有的拉运物料天天从家门路过，都没有回家喝口水，向妻儿老小报个平安；有的老母有病住院，都没有到医院看望，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一直等到老母带着企盼和遗憾离开人世；有的干部尽管家里的房子被冲了，还为所包联的村民安然无恙感到欣慰；有的给灾民发了几天方便面，自己都没吃上一口……”
　　政府和干部给咱安置得这么好，咱咋能没良心呢？
　　“洪水一过，房子倒了，粮食没了，衣服也冲走了；田毁了，路断了，学校也塌了。面对这般惨象，我们这些灾民傻眼了，七尺汉子虽然在尽力压抑着心头的痛苦，但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也感染得男人们流下了强忍着的泪水。要在过去，恐怕只有出门乞讨的份了，可这一次，还没等我们醒过神儿来，政府和干部就一步一步给我们安排好了：吃的，我们每人每月30斤成品粮；盖的，我们每两人一床棉被子；住的，我们先有帐篷，后有补助，有的已经搭起了临时房；花的，我们每月还有几元零花钱；学校是国家给建，道路是政府给修。干部们整天不离村，省上的、市上的、县上的，加上我们本地的；出钱的、出力的、出物的单位和个人都来帮我们，我们能不感激？！尤其是离我们最近的乡村干部，好多人自家就受了灾，还一百二百的给其他灾民捐款，看到我们缺床板，他们自己的被水冲走了，就从市场上买块床板给我们；看到我们没衣服穿，又动员亲戚朋友们给我们送来衣服。现在，已经入冬了，娃也上学了，又筹划建房的事，政府和干部给咱安置得这么好，咱咋能没良心呢？
　　“我的心愿，不是我一个人的，许多过去和我一样的人都有这个心愿——我说的干部，也不是一个两个，许多干部都是这么做的。过去我们‘门缝里瞧人’，把干部看扁了，现在，我们只有说句心里话，衷心地向政府和干部们道一声谢，也对我过去说的做的道一声歉，这样我们心里才会踏实。”
　　回去的路上，我想无论是道谢还是道歉，都证明了一个真理：“老百姓的心里有杆秤。”只要实实在在地当好人民的公仆，人民才会赞扬你，佩服你，感激你，进而信任你，服从你。这样，我们的干部才能真正成为群众利益的忠实代表者。陕西华县辛庄乡党委副书记 刘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