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特性与欧美关系——欧洲思想界的一场大讨论
第7版(国际)专栏:环球大视野
欧洲特性与欧美关系
——欧洲思想界的一场大讨论
本报驻德国记者 江建国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号召欧洲人“在国际上显示其分量”,但他当然没有忽视欧洲在伊拉克战争前就已经分裂为两个阵营的现实。所以,他不无痛切地指出,欧洲也不应该忘记部分欧盟国家背着其他成员国“向布什表忠心”的声明。他对欧盟走出分裂困境开出的药方是按照尼斯条约规定的机制,由“核心欧洲”先走一步,率先实行共同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在“多种速度的欧洲”形成火车头,从而造成某种吸引效应,吸引其他国家尽早加入这个机制。“核心欧洲”不能固定为一个“小欧洲”。但是,“核心欧洲”越早对外拥有行动能力,其他国家就会越早加入进来。
哈贝马斯的建议并不新鲜,“核心欧洲”的思想早在10年前就由德国基民盟政治家朔依布勒和拉默斯提出过。在这一点上,哈贝马斯显然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因此,在这场讨论中不少人批评哈贝马斯的呼吁学究气太重,缺乏政治实质内容。不仅如此,“核心欧洲”的思想在中东欧国家的舆论界引起十分敏感的反应。波兰《政治报》的一位评论家批评哈贝马斯有意不邀请来自波兰、匈牙利或者捷克的学者参加这场讨论,传达了一个明白的信息,即德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才是“欧洲的精神发动机”,而东欧人则必须首先证明自己有无资格属于欧洲大家庭。他认为,欧洲看来仍然维持着几百年来的封建架构和长幼尊卑的秩序和等级。所谓的“核心欧洲”建议表明,“核心国家”在政治上要以“先锋队”的身份抱成一团;经济上企图以马约规定的严格标准把穷国排除在外,现在又从哲学上预先就把中东欧排除在外了。这位评论家的意见正好印证了哈贝马斯在他的文章中谈到欧洲特性形成的症结所在,即欧洲的公民们都必须把自己的民族特性提到欧洲的水平上来,每个国家的公民都必须把他国公民当作“我们之中的一员”,否则就很难产生共同的意志。而这一点恰恰是欧盟最大的弱点。
无庸讳言,哈贝马斯建议欧盟显示其力量的核心目标——抗衡美国的霸权单边主义,并未得到舆论界的一致赞同。而这正是这场讨论的实质所在:欧洲和美国应该建立一种什么类型的关系?是以抗衡为主,还是合作为主?这又派生出两个问题,欧洲有没有抗衡的能力?欧洲应不应该去抗衡美国?
德国历史学家汉斯—乌尔里希·维勒是反对抗衡美国的,他在题为《让美国强大吧》的文章中认为,欧洲的统一不可能从与美国的持续冲突中诞生。他认为,欧洲人能通过传统、出身、语言和文化与世界惟一超级大国联系在一起是一种“幸运”。欧洲虽然有4.5亿人,但从长期来说,还只会停留在一个“中等国家”的地位上。欧洲在国际舞台上能成为有行动能力的活动家,但只有在与美国结成紧密关系时才能得以实现这个目标。
但是,这位学者却提出对美关系的非常有意思的一个命题:“聪明的有限冲突政策”。就是说,欧洲应该坚定地捍卫自己的利益,不怕与美国发生激烈的冲突。无论合作还是冲突,原则是维护欧洲自己的外交准则。他认为,“聪明的有限冲突政策”会进一步发展欧洲的自立和自我意识。另有一些论者认为,无论欧盟也好,“核心欧洲”也好,在可望见的将来还不具备扩展其国际权力的基础。哈贝马斯的抗衡美国的愿望不仅在东欧国家得不到响应,由于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等国家的态度,实际上,“核心欧洲”就缩小为德国和法国这“两驾马车”。而恰恰是这两个国家目前忙于解决各自的经济增长乏力、福利制度难以为继的难题,因此,无论经济实力、政治意志都还不足以使它们承担起作为反霸权国家的重任。
美国对伊拉克的战争和美欧的分歧凸显大西洋两岸关系的微妙。哈贝马斯和德里达发起的这场讨论,正是对这种微妙关系的反应。正如瑞士作家穆士格所说,像欧盟这样一个全球活动家不可能把自己隐藏起来。如要扮演默不作声的角色,它的“块头”显得太大;而如要在世界政治中发挥作用,它却又内部矛盾重重。哈贝马斯说,欧洲正处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束手无策的境地”。但他又说,一个有吸引力的、能感染人的未来欧洲的前景不会自天而降,可能就会从某种局面造成的困境中诞生。应该说,他的乐观和信心是有道理的。时代要求欧洲回答“我们是谁”这个中心问题,虽然答案不会简单、现成地得出来。
(下)(本报柏林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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