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滕王阁序》所思
第14版(大地·文艺副刊)专栏:金台随感
重读《滕王阁序》所思
李克因
老来多闲,在家中日与电视、电脑和书本为伍。看书是翻到哪篇算哪篇,且随时“叫停”。那天翻到王勃的《滕王阁序》,忽然心里一动,便浏览了一遍,不禁引出了一串思绪。
这个“序”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读,说起来惭愧得很,首次接触此篇是在六十年前,有一个“甲子”了,其后再也没有碰过。那么多本本,那么多事故,那么多家务,那么多运动,哪里有时间有机会再摸它呀。“六十年前”这个概念,是指我在伏牛山腹地流亡中学上高一时,国文老师教的范文。当时无课本,教材经老师选定后油印,一页页发给学生,其中就有《滕王阁序》。我们的老师个个了不起,都是从河北省流亡出来的尖子中学的高年级尖子教师。老先生先把全文吟诵一遍,讲讲要旨,说说王勃,就一句句解释起来。讲个实事求是的话,我们那批学生也是几经筛选才得以入校,资质不能算差,我不能替别人估量,就自己来说,就一句句论,至多听懂了五分之一;若谈思想内涵,说整个的糊里糊涂,不为过分。
对于作者王勃,老师的介绍虽然不多,却给我留下至今不忘的印象。他说王勃那年十四岁,善作诗文,在当地名气不小。那天大官在滕王阁上邀集诗会,把王勃也叫了去,并命他就滕王阁做篇文章。他立即应命,展纸挥毫,文不加点,随手成赋,当写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两句对偶时,全场叫绝,主人立即改容,请他入席。这副对子便使《滕王阁序》成为不朽之作。
十四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作出如此好文,着实令人羡慕,我都十六了,上作文课见老师出题目就犯怵。真感到没希望了。课文是要求背的,每天拂晓一背英语,二背国文,尽管词句不懂,但从“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到结尾的“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背得滚瓜烂熟,今天还能弄上几句。
现在浏览此文,比当年当然要理智得多,但说老实话,论词句,对照注解看,也不过弄懂一半罢了。至于全文立意,情绪转折,以至其表露的抱负、心声,还是能够琢磨出个八九的。也注意到,所谓十四童子不假思索而作出《滕王阁序》,不过是个传说的故事。据考证,他应邀与会并写诗作序,当为二十六岁,也不可能是即席而成。有备而来,席上情、景、感受俱备,出稿后再反复斟酌修改,这过程必不可少。即便成熟的五绝四句,说是“口占”,我认为也是“习惯的夸张”。
再展开来说两句外行并可能是不恭的话,即景“口占”哪有那么容易,就是有也多粗制滥造,几近“打油”。据个别内行人说,当今在什么聚会上即席赋诗相贺,看来郑重、热闹,其实大多是事前打了招呼,先准备好,届时吟咏如新作。多少年前郭沫若陪西哈努克游天山,有人请他即景做诗,他欣然同意,吟了一句,下面大概犯了难,也就提步向前,不再理会。以郭公大才,尚且如此,可见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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