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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人文的绿

字号+作者:人民日报 来源:人民日报 2003-11-06 00:00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留住人文的绿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留住人文的绿 胡弦   我住的城市的公园新栽了两棵大榕树,气根纵横,冠盖如云,荫蔽有半亩大小,但我却'...

留住人文的绿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留住人文的绿
胡弦
  我住的城市的公园新栽了两棵大榕树,气根纵横,冠盖如云,荫蔽有半亩大小,但我却并不喜欢,原因很简单:树是假的,化工材料制品,它来自某个工厂的车间,而非“有佳木”
  之南方山野。我甚至设想,若有一本地鸟儿,见其氤氲状而喜,遂飞赴之,于其青枝绿叶间嬉戏,剥啄,但入口入鼻却是难闻的塑料味,引不来几声“鸟骂”才怪。
  一直以为,树的故乡是农村,乐园是山野,而一旦入城,则苦难罹身,要承受噪音、磕碰、贴野广告的浆糊之类,叶子上还常常落满厚厚的灰尘。每看到轻灵的树叶上因担负灰尘而变得滞重,我的心情也为之低回,并曾作诗曰:落脚城市的树/像下错了车的人/想家的时候,看见/回去的路/一半被水泥封住/一半被自己的身子挡住。
  不过,我现在已不这么看了,想通了。我想,城市的历史,已然久远,树,也早已被作为城市的一部分,它也许习惯了自己城市居民的身份吧。况且我去过郊外的一个树木培育基地,看到专为城市培育的垂槐、银杏、玉兰、木槿,才知道,有许多农村里的杂树,为城市绿化所不取,不禁心生戚戚焉,原来,树木要混个城市户口也并不容易。再在巷口街边看树,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不再难受,而是心生敬意。树能生氧,每棵树都是小型的氧吧;树能吸尘,每棵树又都是小型的吸尘器;树能遮荫,可以调节城市的热岛效应;树的绿还有美化之功、养目之能。记得上小学时,老师让我们多看绿色,说是对视力有好处。无怪乎城市孩童近视者多多,原来树还是种得太少了。
  无树的城有没有?有的,紫禁城便是。我曾看到过考古家的论证,无树的原因有三:一是为了亮化,二是为防刺客,使其不得隐蔽,三是为了独显大殿的威严,烘托皇权的至高无上。皇帝虽在中国已消失多年,然其变态的心理却每有传人,前些年某城为了亮化,即把城中数千株大树砍掉。亮是亮了,城市之丑也暴露无遗。为此,我常想起当年为保护徐州古树作出过贡献的冯玉祥将军。将军有打油诗曰:“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每念及此诗,不禁心生崇敬之情。
  树是自然的,然而,城市里的树,却又是人文的,因它与人与城已有了分拆不开的关系。树固生于山野,然大隐隐于市,这些落脚城市的树,目睹兴衰荣辱而不动声色,实是深刻的思想者。山雨欲来之际,树俯仰生姿,哗哗作响,给都市添无限性情,而到了深秋,黄的、褐的落叶纷飞,一似书签飘舞,又带来许多书卷气。及见到忙乱的清扫工,又觉得这是树在和城市开玩笑。在钢铁般严整的城市秩序里,也只有树能始终不渝地保持一颗童心。
  所谓文明,有时就是沧桑,而一个城市有足够多的树,特别是足够多的古树,无疑就是古老人文的标签。我曾数次去曲阜孔府孔庙游览,每次去,都为其庭院中蓊郁的松柏所感动。有些树因年老已中空,似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以水泥填之,其上仍枝繁叶茂,古老与年轻结合得是那么和谐。再有,“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如无“柏森森”,那“丞相祠堂”的静穆而幽深的历史感恐会减去不少吧。
  在城市的发展中,人永远雄心勃勃,而树不是,树永远是冷静的。只知建楼,是膨胀;而种假树,无疑是恶补,都与真正有生机与活力的建设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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