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外当市长助理

第13版(经济周刊)
专栏：经济热点

　　临沂市委书记李群曾公派赴美研修公共管理，并在康州纽海文市当了几个月市长特别助理——
我在国外当市长助理
本报记者 宋光茂 何勇
　　近日，李群向记者谈了他在国外当市长特别助理的经历和感受：
　　抓环境就是抓经济
　　我曾先后在寿光和临沂当过市长。在纽海文时，一次和纽海文市市长探讨过地方政府如何抓经济。他问我：“你在中国干市长，与我在工作上有何区别？”我坦率地回答：“最大的区别就是，你好像不大管经济。”
　　我在寿光当市长时，主要精力就是抓经济。财政增长、企业赢利、农民增收、民营经济、结构调整……什么都抓。而纽海文的市长更多是在忙教育、环境等公益性较强的事业。
　　“是不是美国市长都不太关注经济？”
　　“不是。”他解释道，纽海文只有12万人，但却是美国珠宝店最多的城市；美国500强也有很多在纽海文；纽海文的食品工业也很发达。“我们有一支全美一流的治安队伍，这里的入室抢劫率在全美最低，而珠宝商最关注的就是治安状况。纽海文的环保、交通、居住等许多外部环境在美国都是比较好的。”
　　纽海文市是通过优化经济发展环境来间接促进经济繁荣，而非事无巨细地直接插手企业。
　　回国后不久，我任临沂市市长。临沂是个商业贸易城，外来商户有30万人。我发现群众对当地治安状况意见较大，影响了商户投资信心。于是，提出加强治安环境整治。两年间，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我们不断提高公安队伍装备水平，增加预算1000多万元，使公安部门陈旧的办案手段得到根本改观。由于环境得到进一步优化，去年，全市私营企业、个体工商户增速排在全省第二；民间投资活跃，临沂的批发市场年成交额超过300亿元，跻身全国三强。
　　未见市长下企业
　　纽海文大大小小的企业众多，12万人口的城市财政收入高达3亿多美元，但在我当市长特别助理的几个月里，从未见过市长到企业视察，只参加过一次中小企业产品博览会，是由当地中小企业协会自发组织的，不用政府财政掏一分钱。对此，纽海文市长解释，在市场经济中，政府和企业属于不同的链条组成部分，发挥的作用不同，但处于同等的市场主体地位。
　　我国以公有制为主体，政府是国有资产的出资人，而这些资产大多在各个企业，因此政府很容易干预企业的具体事务。是出资人就要管企业，但关键是怎么管，管理方式要创新。在当临沂市长期间，我发现政府领导干部“包企业”被当作经验。一个领导就抓那么几个企业，三天两头往企业跑，对企业经营发展指手画脚。政府官员就一定比企业家高明？
　　领导干部成了企业的“太上皇”，干预企业内部事务，必然破坏公平竞争的市场法则，也容易滋生种种腐败。为此，市里不再搞干部包企业。要求主管经济的领导由过去抓具体经济项目，改为对经济战略、支柱产业、行业规划、政策服务的研究和具体实施。
　　要从微观经济管理中及时抽身
　　近年来，临沂市政府在经济管理中，逐渐从微观经济的管理中抽身。在经济管理体制上，我们开始尝试按行业成立工业、城建、交通运输、行政事务四大国有资产经营公司，对国有及国有参股企业按资产比例实施有限监管，政府领导不再越位插手企业事务。
　　改革会对利益进行再分配，因为旧体制下形成的陈旧观念在起作用，改革阻力比较大，困难不少。一下子撒手不管，有些单位一时还适应不了。临沂市自来水供应缺口较大，但投资一个新厂需要3亿元，财政显然不行。有外商找上门来，一看，自来水公司是事业单位，外商无法与一个事业单位签订投资合同。市里提出企业改制，但自来水公司却不愿丢掉事业单位的帽子。招商项目一度进展非常缓慢。
　　政府怎样干预农业
　　农业是一国基础，但是个弱势产业，各国都必然给予一定支持。美国建立了弱势产业保障体系，在农业市场不稳时，通过限产、价格支持、农业保险、金融扶助等解决农产品过剩和农场主收入问题。由于国家相关政策完备，纽海文市对农业、农场主等投放的精力不太多，只需执行有关规定就可以了。
　　政府对农业的这种政策干预是非常必要的。但反过来，如果政府过多的把精力放在用行政命令推进农业结构调整，而非制定促进农业发展政策等服务上，就会挫伤农民积极性。
　　我在寿光当市长时，就有过这样的事。当时，上级号召种棉花。市里积极响应，领导除了动员群众种植外，还一块块地察看。有的乡镇甚至出台土政策，谁家不种，就不让孩子上学。可老百姓就是不愿意种，应付我们的检查。为什么？老百姓说，棉铃虫治不了，种了没用。后来，棉花市场放开了，农民积极性反倒高了。
　　近年来，各地都在积极推进调整农业结构，种了大量经济作物。可应对市场风险的体系并未建立，结果今年很多地方出现了葡萄、蜜桃、小枣增产不增收的现象。这同样说明，解决农民增收，政府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制定相关抵御风险的保障政策上。有了这些，农民调整结构的积极性就高了。
政府转变经济管理职能大事记
　　1984年10月，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确立了“按照政企职责分开，简政放权的原则”对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进行改革的方针。
　　1987年10月，党的十三大提出深化改革要“逐步健全以间接管理为主的宏观经济调节体系”。
　　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提出，加快政府职能转变的“根本途径是政企分开”，政府的职能主要是“统筹规划，掌握政策，信息引导，组织协调，提供服务和检查监督”。
　　1993年11月，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进一步提出政府管理经济的职能主要是“制订和执行宏观调控政策，搞好基础设施建设，创造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培育市场体系、监督市场运行和维护平等竞争”等。明确了“政府运用经济手段、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管理国民经济，不直接干预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
　　1997年9月，党的十五大提出“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转变政府职能，实现政企分开，把企业生产经营管理的权力切实交给企业”。
　　2000年10月，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提出“政府要集中精力搞好宏观经济调控和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不直接干预企业经营活动，减少对经济事务的行政性审批”。
　　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把政府管理经济的职能确立为“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四大职能。
　　2003年10月，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提出要“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切实把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转到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