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牛育肥示范点为何中看不中用？

第5版(视点新闻)
专栏：监督与思考

　　在甘肃省灵台县中台镇，沿公路两旁一排排整齐划一、明亮宽敞的红砖瓦牛舍有百分之八十是空壳子。村民们说，有了牛棚，却养不起牛了——
　　肉牛育肥示范点为何中看不中用？
　　本报记者 李同欣
　　“中台镇肉牛育肥示范点”的牌子竖起来后，热热闹闹的场面持续了近一个月，可原先许诺村民们的种种优惠却再无人提及
　　7月下旬，记者根据群众来信反映的问题，来到甘肃省灵台县中台镇调查采访。一进入中台镇地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沿公路两旁一排排整齐划一、明亮宽敞的红砖瓦牛舍，路旁竖立着的醒目的大铁牌告诉你，这里就是“中台镇肉牛育肥示范点”。用当地群众的话说，这就是养牛用的“大温棚”。
　　据了解，2002年3月份，中台镇政府的干部下乡到有着养殖黄牛（耕、肉两用）传统的胡家店村的水沟社、康家沟、红岩沟等地，反复给村民们宣讲温棚养牛的好处，向农民推荐发展温棚肉牛育肥致富项目，并且公开向农民承诺：谁家把草垛（牛饲料）磐起来，镇政府补贴500元；把牛棚建起来，政府补贴2000元；把牛拴在牛棚养起来，可以得到政府提供的18000元无息贷款。对于这个项目，该镇胡家店村的村民，一开始积极响应，他们希望并相信在政府引导下，养牛技术会有提高，通过养牛能够尽快致富。
　　3个月后，当村民们自己想办法贷款、借款，在镇政府规划的地段把牛棚修建起来后，镇政府立即在牛棚附近的公路旁竖起“中台镇肉牛育肥示范点”的招牌。紧接着，各种参观团络绎不绝，拍照的、采访的也随之而来，热热闹闹的场面持续了近一个月。但是，镇政府承诺的各种补贴、无息贷款却始终没有人再提起。村民们多次找镇政府要求兑现承诺，都被搪塞回来。最后，在村民的多次要求下，镇里答应落实“500元磐草垛补贴”一项，但实际到村民手里只有350元，其中还有几户只拿到250元，原因是这些村民把牛棚建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没有按照镇政府的意图把牛棚联建在一起，不够气派，没有形成“肉牛育肥示范点”的规模效应。
　　新建的牛棚成了摆设，村民们养牛致富的希望非但成为泡影，而且负担也急剧增加
　　镇政府承诺不兑现，造成村民负担急剧增加。
　　村民彭满仓一家三口居住在山坡上，一直想着致富搬下山，便积极响应镇政府关于发展肉牛育肥的号召，从信用社贷款把牛棚盖了起来。如今，由于镇政府的承诺不到位，彭满仓又没有钱买牛，牛棚只好空闲着，但从信用社贷款的利息却必须按时还，彭家不得不靠卖粮、卖羊来偿还利息。
　　村民巩文科家比彭满仓家的处境更艰难。镇政府把他家的自留地作为连片发展温棚养牛示范点征用，他也贷款加入了这个“致富”行列，建起了牛棚。没过多久，巩文科因胃癌去世，看病的钱和建牛棚的贷款压得巩文科老伴和孩子喘不过来气。地没有了，自然没有粮食可卖，巩文科老伴和孩子不得不打零工还贷。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一些村民因为建牛棚而拆东墙补西墙，卖粮、卖羊以及外出打工还贷款的现象很普遍。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镇政府指定建造的几处“肉牛育肥示范点”都位于公路两旁。如今，连片的牛棚，有80％是空壳子，成了摆设。
　　有的村民说：没有牛棚的时候，还能养得起牛；如今有了牛棚，却养不起牛了。而镇干部坚持认为发展肉牛育肥是个好项目，只是在组织实施中出现了问题
　　有的村民说：“没有牛棚的时候，还能养得起牛；如今有了牛棚，却养不起牛了。”对于镇政府指定把牛棚建在公路边，许多村民很不理解，他们说，牛棚不能离公路边太近，更不能太集中。因为这样一是不利于防疫。牛棚一个连接一个，看似好看，但一旦发生疫情就容易大面积传染；二是不利于养殖。牛棚虽然建在了一起，但村民们仍然是一家一户分散居住，有的住在半山坡，有的距公路很远，喂一次牛来回都不便利；三是不安全，容易被盗。有些村民认为，镇政府号召这样养牛，是劳民伤财。
　　那么镇政府对这个“肉牛育肥项目”又是如何考虑的呢？记者来到中台镇，原来的镇主要领导有的已经调离，有的已经升迁。现任的镇党委书记认为发展肉牛育肥是个好项目，它对于改变当地群众传统的养牛方式很有好处，只是在组织实施中出现了问题。对于村民反映的承诺不兑现等问题，他们解释：原来世界银行意向中的低息贷款没能及时到来。至于在路边连片建牛棚的规划、布局问题，镇干部认为这是考虑形成规模后好向上面争取贷款。
　　编者的话
　　“没有牛棚的时候，还能养得起牛；如今有了牛棚，却养不起牛了。”这篇记者调查，让人心情沉重。“致富项目”为何反而穷了农民？
　　中台镇搞“示范点”，项目本身没有经过周密的可行性研究，而向农民作出的种种承诺也十分轻率。从记者调查中还可以看到，中台镇搞“示范点”并未设身处地从农民角度考虑问题：这样盖牛棚行不行？农民方便不方便？经济上能不能承受？万一牛棚盖起来了，拿不到贷款，农民怎么生活？
　　调整优化农村产业结构，扶持农民发展致富项目，是基层政府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是增加农民收入的有效途径。因地制宜、量力而行地发展一些致富项目，既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农村的现状、改变农民的生活，也能进一步赢得农民的信赖。但是，如果不能站在农民利益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能把事先的承诺兑现，就必然会失信于民，给农民带来不应有的损害。（附图片）
　　无牛可养的牛舍成为农民堆放杂物的库房。
　　李同欣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