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古井贡杯抗击非典英雄之歌
大爱无价
王光明 许晨 黄强 有令峻
2003年春,天公乖戾,抛给我们一个戴口罩的季节。灾难与战争一样,常常是雕塑大师。这场非典灾疫提纯了人间至爱,也把山东人的灵魂与品格雕塑得更加厚重和凸显。
山东支援北京抗击非典的行动,是从献血开始的。
那是4月23日上午9时,山东省献血办公室主任王文秋正在聚精会神地伏案疾书,她的心头像压着一块巨石:受非典影响,库存血液已到警戒线以下,这个情况必须向上级报告。蓦地,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电话是北京市献血办公室副主任史唯唯打来的,话筒里的声音焦灼而紧迫:北京临床用血告急,联系了几个省市,可大家也和北京一样陷入了困境,不知山东能否援助……
北京临床缺血的报告跷足之间摆到了山东省委书记张高丽、省长韩寓群的案头。山东省委常委会议决定,全力支持北京,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要血有血。省委书记张高丽说:北京稳,山东稳;北京安,全国安。北京的防治工作事关全国大局,我们一定要讲政治、顾大局,不惜一切代价,当好北京的南大门、护城河。
北京用血十万火急。怎么办?山东血液中心被紧急动员起来的干部职工,热血沸腾,紧张而有序地行动起来:立即向各市发出关于紧急援助北京用血的通知;制订万无一失的特殊采血、检验、包装方案;发动广大职工出主意想办法共渡难关……
4月25日,菏泽血站一百三十二个单位的全血星夜驰向北京;翌日,邹城血站四百五十个单位的血液火速装运启程;嗣后,枣庄又有八十个单位的全血迅疾抵达首都。在青岛,献血市民排起长队,一天采血六百一十九人次,采血量十九万毫升,创青岛血站建站以来采血数量新纪录。
脉管的血是殷红的,曳动着爱的热流。4月30日省血液中心的四辆采血车一起出动,在济南泉城广场,组织了“援助北京紧急用血一日捐”活动。广场上,彩旗飘扬,音乐激荡,人们戴着口罩从四面八方汇聚来了。大众报业集团和省广播电视局是最早获得这个消息的。就在昨天有数百名编辑记者,冒着一条条淅淅沥沥的雨柱,卷起衣袖争先恐后地挤上了采血车;今天,这些刚刚当了一回“新闻人物”的老记们又拿着录音机、照相机,抱着摄像机从报社、电台、电视台赶来。
献血队伍自觉地排起了长龙。父子献血、夫妻同献、兄弟争献、领导带头献的场面俯拾皆是。五十七岁的下岗职工陈一民献血年龄超过规定两岁,两次排队均被工作人员劝阻。他不甘心,急赤白脸地说:“我表上填的是虚岁,实际年龄就是五十五岁。请你给俺一次表达心意的机会吧。俺不是医生,不能上一线,可俺有血啊!”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英雄的八百里沂蒙山吧!这里的小米、煎饼曾喂养过中国的革命,这里的棉花、粗布曾包扎过民族的尊严。今年的“五一“节放假期间,临沂市中心人民广场,正在上演一幕幕动人的献血故事——
平邑县莲花村是仅有几百人的小山村。当他们通过县电视差转台得知要为北京献血的消息后,阖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莲花村被大山所包裹,过去因严重缺水,小小村落简直被干燥的大山吸瘪了。后来他们靠着党的富民政策,修路、办电、治水,小山村年谷顺成,紫气升腾。“富而思源”,国家给他们沉甸甸的爱,他们要回报一腔浓浓的情。翌晨,村里的一百零二名青壮年,分乘六辆拖拉机,敲鼓扯旗地赶到临沂人民广场。沂蒙汉子们卷胳膊、撸袖子,献了四万多毫升殷红的血液。
蒙山脚下的老支前模范宋佳芳已年近七旬,当年她送军粮、做军鞋,样样工作都跑在前头。当她知道北京缺血的消息后,一天没有吃下饭。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自己到了这把年纪,不具备献血的资格了。就跑到邻居家给正在济南打工的儿子李玉泉打电话,谎说自己病了。李玉泉是个大孝子,风风火火赶回家,见母亲康健,嗔怪道:“工地上正忙着哩,真是的……”老人抢白说:“北京缺血了,遭难了,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啊!”第二天鸡叫头遍,老人就把儿子拉出了被筒。李玉泉骑着自行车驮着老人上了路。几十公里路紧走慢赶用了四个小时。临沂广场上的人们看到这一老一少前来献血,便围拢过来。老人像当年的“识字班”动员青年参军那样,又做起义务宣传员:“谁不知血是人的命水水,金贵着哩。可这血是送给北京救命的,献得值!”
从这位大娘身上,我们又依稀觅到沂蒙红嫂的身影。当年沂蒙县有个明德英大嫂,她在看到子弟兵负伤后只剩一丝气的时候,毫不犹豫解开衣扣,用洁白的乳汁,滴滴输入伤员那孱弱的躯体。洁白的乳汁、殷红的鲜血都是生命的元液。眼前这位心灵流血的当年沂蒙“红嫂”,还有那些不可悉数的为北京献血的齐鲁儿女,不正是用自己生命的元液在为“东方巨龙”强筋壮骨吗?假如泰山能鉴定忠诚,岱岳风云将以狂草把一个大大的“爱”字写于苍穹之间!
在报纸、电视上,我们看到这样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数字,在抗非典的紧急关头,山东向北京捐献的血液占到外地捐献北京临床用血的百分之四十九。
北京市政府、北京市卫生局及献血办公室发来传真,对山东人民的无私奉献表示衷心的感谢!
5月17日,山东省献血办公室又接到北京博物馆的传真,要他们“征集山东省支援北京急用血活动实物资料和所有献血者的名单,以作永久性保存”。
山东人民在非典横行时用鲜血所写成的这段经历将凝结成一段红色的历史,永远铭记在共和国闪光的档案里……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微山湖听涛
刘伟 褚多锋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在这熟悉而动人的旋律中,我们踏上了鲁南这片神奇而英雄的土地。雨霁后的田野,像被牛乳洗过一样,青纱荡蒙着淡淡的晨雾,空气中散发着醇厚的鲜草味。车子在济宁郊区疾行如飞,窗外正在打开一幅绿色的画卷。突然,前方变幻出一片海市蜃楼,水天相接处,绿树红花,亭台楼榭,鸽群翱翔嬉戏,宛如一处江南水乡。不,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江南水乡,而是一座园林式的现代化城镇。一早到兖州火车站接站的文友说,这就是他的家,微山湖畔新近开发的年产一千万吨优质原煤的特大型矿井——兖矿集团济三煤矿。
园林风景
济三煤矿到了。怎么看不见飞转的天轮、高高的围墙,怎么看不见浓烟滚滚的矸石山和裸露的黄土地?哪里还能找到昔日矿山黑、脏、乱、差的景象呢?这种仿佛魔法般落户在中国土地上的花园式矿井,似乎只有西方发达国家才有,老一代矿工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才一眨眼工夫,他们就做成了,甚至比别人做得更好。绿是希望,绿是美,绿是生命之源,在我所采访过的近百座矿井中,济三煤矿的的确确是一座绿色生态花园式矿井。
湖水给了她灵气。这千亩小岛,白鹅清波,绿荷田田,移步易景,自成佳趣。在绿树掩映下,号称“亚洲第一高”的立柱式乳白色主井塔与橙色的辅井塔遥相呼应,由九座淡蓝色圆柱形煤仓向主井塔和水运码头伸出一条条淡黄色的皮带长廊,共同完成整个提煤、洗煤、选煤和输煤的过程。从结构造型到色彩搭配,那么和谐自然,无不显示出建设者的匠心独运和审美品位。
人文给了她魂魄。一处处景观,一座座雕塑,都蕴含着矿工是企业的主人的理念。奇石嶙峋,白鹅成群,各种奇花异木随处可见,两千只广场鸽自由飞翔,火鸡、珍珠鸡、蓝孔雀悠然自得。擎雨亭、老黄牛、世纪碑、东方明珠……处处景观都有体现企业文化精神的深刻寓意,从而巧妙地使企业精神与传统文化水乳交融。
在这鸟语花香的园林里漫步,会凭生一种心旷神怡之感。然而,谁能想象出这里曾经是芦苇丛生、蚊叮虫咬、蛙跳蛇窜的荒凉滩涂?谁又能想象出创业者硬是用拓井运上来的矸石将全岛垫高了三米?现在的地面高度正好与微山湖的正常水位相同,为防止水涝漫岛,他们在开挖环岛水道时筑起了高高的防波堤。在短短五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把如此艰苦环境改造成美丽的花园,建设者们究竟洒下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么艰苦的劳动,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天道酬勤,2000年12月28日,济三矿正式投产,其单项工程被评定为全国煤炭行业优质工程,荣获全国煤炭建设最高奖“太阳奖”,2001年11月济三矿井又被授予国家建筑工程最高奖“鲁班奖”。
煤海观潮
流连于济三人所建造的江南园林之中,仿佛欣赏着一曲美妙宛转的绿岛小夜曲。可是,矿山毕竟是矿山,多出煤、出好煤才是判断一座矿山质量好坏的内在标志。上岛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就来到了距地面五百多米深的煤海深处。济三人的高速度、高质量和高效益打消了我的疑虑,简单的判断似乎渐渐转化为复杂的审美过程,我面对着亿万年的鬼斧神工所造化的无尽的煤海,聆听着一曲表现着现实与梦想、伟大与渺小、崇高与卑下等多重主题的雄壮交响曲。
文友姓刘,不姓文,乍看与一名普通矿工没什么不同,像煤炭一样朴实而热情。他打过井,采过煤,与多数济三人一样留下了关节炎和胃疼的病根,却写下了十余万字以济三矿为素材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笑傲中煤》,使他在矿区名气大增,现在是矿宣传科主管新闻报道工作的副科长。他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临时去汇报、联系,居然很快办好了下井参观的手续。
走出罐笼,井下恍如白昼。五六个工人正在向一台装有四个巨大轮胎的车上装运液压支柱。这台车吸引了我的目光。它就是济三矿从澳大利亚引进的、在国内立井独家使用的无轨胶轮车。虽说每台车要花二百二十万美元,足够购买几辆高级奔驰牌轿车,但它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物质运输的速度和效率。它的轮子不是轮胎,而是用纯橡胶制成的直径一米六七的实心车轮,载重量大,安全性能好,特别适合低瓦斯矿井井下辅助运输的需要。
这是运送人员和物质的主巷道,宽约十米多,穹顶高达四五米,宽敞明亮,清洁无尘。如果不是头上的矿顶和脚下的胶鞋提醒我,我还真以为走进了某个北京地铁站的月台。
候笼室呈长方形,比普通巷道高而宽,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墙壁和穹顶饰有瓷砖和玻璃马赛克,靠墙的三面装有长长朱红色的坐椅,与中间过道上摆放的鲜花相映衬。
接送工人去工作面的汽车是一辆经过改装的五十铃卡车。我被让到驾驶室里,刘科长则和那几个工人坐在车厢里,亲热地交谈着。车的速度并不快,改装后最高时速只有四十迈,在五百米的地层深处,不,在浩瀚的煤海深处,我感到一种飞翔的感觉。
我们在运输巷道的最远端下车,没有再往前走进入采煤面。与此平行的是与正在生产的两个采区相连的输煤巷,里面不时传来机器的轰鸣声。沿着现在的方向延伸,采煤区越来越进入微山湖的中心地带,该矿将有百分之八十的采区在浩淼的微山湖下作业。
矿工出身的文友却是从拓井、掘进到采煤等十八般行当样样精通的人,他从该矿独创的放顶煤技术,到采煤运输提升的成本核算,再到安全生产的责任制的制定与实施,特别是大胆引进发达国家最先进的采煤设备,消化吸收其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方法,讲解得详尽生动,令人着迷。济三矿拥有世界一流的生产设备,也锻炼了一支技术精湛、作风过硬的队伍,这支队伍代表着我国煤炭行业最先进的生产力,他们正在追赶着世界煤炭工业发展的潮流。他们正努力构建具有强大国际竞争力和独具特色全新模式的现代化矿井,为最终建成管理、效益、质量、综合形象一流的特大型现代化的生产工业园、游乐园、生产高科技园,形成集煤、电、港、贸及养殖五业并举的新型洁净的绿化煤城,构建中国煤矿企业的精品而踏浪前行。
我们分明感觉到,微山湖不是静悄悄的,世界发展的大潮冲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环球冲浪
小小环球充其量是太阳系中一个蓝色村落,微山湖只不过是这个村落中的一户,在普通世界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它,遑论济三矿在什么位置。然而,这里发出的信息却强烈地冲击着世人的视线,吸引来全球的目光。
济三人的生活节奏是高频率的。从上井交还矿灯到洗浴下班一条龙服务,只需花半个小时。矿上提供的免费自助午餐甚至比某些星级酒店的也不差,但工人的用餐速度也仅用半小时。他们走路的速度很快,一副急匆匆的神态。他们以主人的视角勾画着未来的图景。
不仅生产上实现了自动化,管理的自动化也达到了世界先进的水平。济三人上下班考勤,只需用拇指按一下电子识别器。每个办公室都配备了性能优良的电脑,基本上实现了无纸化网上办公。
下午一点开始上班。文友正在指导播音员和摄像师拍摄今天晚上对全矿播出的新闻,三点整还要去参加一个临时碰头会,一下午全排满了事,我们正好在办公室上网查看国内外动态新闻。
浏览兖煤集团济三矿的网站,丰富新鲜的信息扑面而来,编排之精美出乎意料之外。二十几个青年工人自己制作的网页吸引了我们。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在线,只是清一色地贴有个人的留言板。我想,他们有的还在井下工作,有的下班回家后还在睡梦之中,有的干井上机关辅助工作的也还在上班,哪有时间和闲心在线聊天呢?井下职工虽然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但上井下井的准备时间和班前班后会至少要用去二三个小时,往返生活区也要一小时,他们的生活忙碌而充实,网上冲浪不过是一种体验世界的方式罢了。
我们随手从这些网页下载了几首特别质朴的小诗。请听一个井下运输工区的青年矿工的表白:“自豪啊,我是第一代矿工。为了寻找光明,打破永恒的沉默,我来到矿山,挖掘沉睡亿万年的太阳石。/我用巨手推开历史之门,用心的钥匙,打开黑色的金库,释放被压抑亿万年的火种,开拓无数被禁锢的理想,让寒冷的冬天走进春天的故事。/我是黄牛,躬耕于地层,默默地将汗水燃烧成冬日的暖阳,无怨无悔地用风钻的犁铧,在黑暗与光明中播撒爱情。”
从年轻一代的奉献之歌里,我也理解了济三人为什么能够创造出一个个奇迹:他们第一个建造了我国年产五百吨立式特大型矿井;他们大胆引进、吸收发达国家的技术装备,建成无围墙、无矸石山、无煤山、无污染的花园式矿井;实现立井开拓设计能力五百万吨的特大型矿井当年达产、当年盈利;第二年原煤产量突破八百万吨、等于为国家再造一座特大型矿井;这些创举牵引着行业内外惊喜的目光。今年他们正在冲击年产品一千万吨原煤的目标,上半年已经完成决战性生产目标。专家们感叹:济三矿堪称世界第一矿,不仅是我国煤炭工业的壮举,也是世界煤炭生产史上的奇迹。
早在2001年10月17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邦国同志亲自到井下视察,并给予高度评价:济三矿在国内外是一个现代化高水平的煤矿,他欣然命笔为济三矿题词:为建设“独具特色、全新模式”的现代化矿井而努力!
微山湖不再是静悄悄的,济三人用冲天的豪情和辉煌的业绩掀起了滚滚春潮。
与弄潮人对话
傍晚时分,我与这座特大型矿井的当家人见面。没想到这位文静白皙、儒雅沉稳的矿长才刚刚四十出头,如果不是从他气度不凡的风度看去,你也许会把他当成年轻有为的高校教师。他热情而不失含蓄,语气谦虚而不失坚定,给人以慎言敏行的印象。这位“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毕业生,他叫李位民,从山东矿业学院采矿系分配到兖州矿务局,从工人、技术员、工程师、副总工程师,一直干到总工程师、常务副矿长、矿长,没有一天离开过他热爱的矿山。紧张的工作之余,他学而不倦,目前正在攻读中国矿大的博士研究生。
他说话清晰有力,话语不多,但言之有据,逻辑性很强。我们的话题很散,他似乎更喜欢静静地聆听,目不转睛地听取你的思想,用眼神不时与你交流。当谈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他终于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煤炭行业是与大自然作斗争最危险的行业,高产量、高利润、高回报是企业最直接的目标和动力。我关心生产,更关心威胁矿工兄弟生命的安全问题。”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十年可以搞成一个大企业,很辉煌,很了不得,但是,这个任务还得靠人来完成。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是社会也是企业的长期目标。我们坚持出巨资美化环境,就是为了愉悦职工身心、促进生产发展。我们同样出巨资鼓励职工、干部去深造学习,也是为了提高员工的整体素质,给今后企业发展以后劲。总的来说,还是要培养人,不光为自己的企业发展培养人,也为了全社会的发展进步培养人。建设学习型企业、学习型矿山,我们抓得不太早,近两年开始加大了力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使矿山实现可持续发展,才能跟上世界潮流,不掉队……”
在汹涌澎湃的时代大潮中,微山湖的涛声也许还是微小的,但更大的涛声一定会排浪而来,愿神州大地乃至全世界都能听到那波涛的喧响!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兰州的桥
许锋
一座城市,能够有一座桥,一座有水的桥,该是多么有趣。
兰州的桥因黄河而建。黄河把这座西部城市拦腰截断,人们不可能天天撑着羊皮筏子摆渡,当然,很久以前,这大约是很多老兰州人每天的必修课。后来就有了铁桥,后来铁桥老了,有人说铁桥是需要保护的,有文物价值,所以,现在的黄河铁桥开始限制大车通行。以前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原来桥少,放着铁桥不走,总不能涉水而过。
黄河让这座城市富有了灵性。她每天奔腾着从市区穿过,想看黄河的人,外地来旅游的人,总是跑到铁桥,站在桥头或者桥的中央,看河水的流淌、听河水的咆哮,偶然会有水丝溅到脸上,像婴儿小手的触摸,舒服得很。尤其是酷夏,当人们穿着不能再少的衣服还喊热的时候,到了黄河之上,便有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像是一架天然的空调。所以,要说夏天兰州人都扎堆往黄河边挤,那是一点不夸张。
要说历史,黄河铁桥真是够沧桑的了。清光绪初年,左宗棠督师甘肃,拟修黄河铁桥,因德商索价过高而未成。清光绪三十二年,由清廷代表彭英甲与德商泰来洋行经理喀佑斯签订了修建铁桥合同。合同规定,铁桥自完工之日起计算,保固期八十年(1908年至1988年),在保固期内,无论冬夏,倘因“起蛟”,河水暴涨,水势过大,漫溢进城,将桥冲毁时,与泰来洋行无关,除此之外,若有损坏,泰来洋行一定赔修。如果不是我孤陋寡闻,水淹金城的事恐怕没有发生过,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黄河铁桥都是在超期服役,铁桥老了,却老得威风,老得越发叫兰州人喜爱了。
当然,兰州除了黄河铁桥外还有很多的桥,兰州握桥,与“卧”谐音,是一座伸臂木梁桥,坐落在城西二里阿干河上,传说始建于唐朝。兰州浮桥,远在唐宋时期就屡经修建,明初又在兰州城西数次修造浮桥,至清末铁桥建成前一直使用。
有水就有桥,而有水的地方是不是也多泉?反正兰州的泉不少,五泉山因泉得名,兴隆山有太白泉,永登有龙泉,皋兰有石洞寺泉,还有什么方家泉、万眼泉,没有仔细统计过,不知道数量的多少。
因为有桥,有水,兰州人便多了许多的雅兴,每年火辣辣的天,你要是到黄河两岸走一走,看一看,保准会大吃一惊,喝茶的、聊天的、唱歌的,像是赶大集,人山人海。黄河渡轮也是通宵灯火辉煌,人们品着茶、喝着酒、喧着天,在黄河的围裹和吹拂下,真是不亦乐乎。
站在桥上的人看黄河,站在桥下的人听水声。火辣的夏天,黄河流动的声音是悦耳的,是清晰的,是娇嫩的,这是自然的造化。
去过很多城市,也有很多的桥,但很多不是那种与自然结合的桥,是钢筋混凝土搭建的桥,那样的桥不是用来欣赏的,只是一种工具,不会让人留恋。而兰州的桥是值得人留恋的。兰州的桥因为水而富有灵性和生动,像一篇抒情散文或者钢琴曲,欣赏的过程就是朗诵或在弹奏。桥与水是一座城市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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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金台随感
夏天写意
陈菲
团扇时令进入夏季,酷热难耐。家中启用空调,丝丝凉风吹来惬意。但我仍然不忘取出女儿赴苏州旅游回来后送给我的一把团扇。这把团扇轻巧精致,古色古香,圆圆的棕色尼龙丝扇面彩绘“西施浣纱图”。那被称作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蹲在清澈的溪水边浣纱,朵朵红荷映衬着姣美脸庞上的红晕,难怪古人将西施奉为荷花之神。清代郑板桥诗曰:“最怜红粉几条痕,水外桥边小竹门。照影自怜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诗中将荷花与西施合二为一了。这诗情画意给我以清凉之感,对团扇也就爱不释手了。
一扇在手,颇有古典的韵味。团扇,团圆形如天上团圆的月亮而得名。又因古代宫中常用,又叫宫扇。遥想古代,夏夜纳凉的仕女手摇团扇,香风习习,裙裾飘逸,“轻罗小扇扑流萤”,那是一幅多美的消夏图。然而,在古代诗词中出现的团扇,却常常笼罩着一派人生失意、世态炎凉的哀怨气氛。汉成帝的妃子班婕妤失宠后,写了一首《团扇歌》,诗中说团扇曾经“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但是一旦夏季过去,炎热退去,“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充满以团扇自喻被弃的悲凉况味。宋代苏东坡诗曰:“团扇经秋似败荷,丹青仿佛旧松萝。一时用舍非吾事,举世炎时奈尔何。”明代唐伯虎诗曰:“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读着古人这些借扇抒怀、感伤世事的诗,我手持团扇,心旌摇曳,也就更加生发几分对团扇的喜爱。
由引出古人诗情的团扇,我想到随着科技的日益发达,人们在夏日采用电器驱散酷热,尽享现代文明的实惠,额手称庆时代进步带来的福祉。然而,能够像古人那样生发出种种诗情吗?我为之喟叹。这既表明现代生活对诗意的疏离,也表明现代人缺少了古人那种对生活感悟的敏锐和细腻的心态。生活就是如此,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我想,在我既享受现代空调的凉意的同时,又手持古典的团扇吟诗玩味,也不失为是一种调和罢了。
蝉鸣窗外一片燥热的阳光,我心静如止水端坐窗前阅读唐诗。倏然,一阵蝉鸣传来,我抬头隔窗眺望,蝉声来自前面不远处的树丛,顿时我的心中染上了浓浓的绿意,那蝉声难道不也是一首诗吗?
城市嬗变,高楼大厦林立,市声喧嚣之中,却依然能听到蝉鸣,正如古人咏蝉所云:“长风剪不断,还在树枝间。”我止不住一阵欢喜。聆听悠长清亮的蝉声,我感到在这纷扰的城市,尚有一丝天籁存在,不正是台湾女作家张晓风所描写的蝉声那样:“让我们爱这最后的、挣扎在城市里的音乐。”
于是,这蝉鸣触动我萌发童年的回忆:冒着烈日,手持顶端沾着有漆胶的细长竹竿,在绿树间穿行,循着蝉声寻觅栖息树枝间的蝉,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靠近,悄悄地举起竹竿往上粘住蝉翼,一阵欢喜之后,将蝉儿放进纸盒里。午间,枕着蝉声做一个甜甜的梦……
古人视蝉为悲剧的生命,大多为诸如“朝朝暮暮,奈一度凄吟,一番凄楚”,“消得斜阳几度,余音更苦”的吟咏。然而,我以为蝉拼出一腔生机而鸣唱,哪怕仅仅只有一夏的光阴,也展示了生命的存在和价值,它短暂的生命历程乃是炽炽热热的,轰轰烈烈的!蝉鸣乃是昆虫界强者的歌唱,不屈的歌唱,一首壮烈的诗。
月夜月光水一般地漫进窗棂,柔柔地泻落在床前,撩拨我的思绪,辗转难眠啊!我起床双手捧着月色,捧起一片幽幽的光,捧起一片古典的诗意。
晚风徐徐吹拂,踏一地汪汪的月光,我信步来到小河边。浸润月色的河水似一条素练,岸边的树丛染上月色依稀可辨,草地上的萤火虫染着月色闪闪飞动。
月光下的一切,透明了,晶莹了,充满梦幻了。
我深深地感受大自然的静美、天籁的亲和,以及天地间难以探明的玄机奥秘,夏天的月夜多么惬意啊!心境平和了,思绪平静了,一任享受这月白风清的雅境,在清风明月中放牧自己的情致。
仰头望月,古人咏月的文字纷至于怀,我如抽丝一般地选取清代张潮在名著《幽梦影》中的一段话:“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咀嚼一番,我真赞叹这位学人观月之细,喻月之巧,以窥月、望月、玩月,道出了读书的年龄阶段不同,境界也就不同,所获亦有不同的道理。在这月白风清的夏夜,琢磨着这样的文字,口舌生香,心有所悟,通身更惬意了。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高跷会
韩羽/画
王玉祥/诗
锣鼓声中转一遭,
老男少女乐陶陶。
超尘把戏凭双棍,
你也高来我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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