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玛丽亚·恩格斯
奥斯坦德 1842年8月2—8日于柏林 1842年8月2日 |
亲爱的玛丽亚:
接到你的长信,我感到非常高兴。你密密麻麻地写了这么多页,这点我固然注意到了,但是你的严肃的说教,我只是浏览了一下,因此连你究竟在哪些方面对我有所指责,我都记不得了。当荣克小姐看到海尔曼[注:海尔曼·恩格斯。——编者注]直言不讳地把这所可爱的女子中学称为“修道院”时,她面有不豫之色。这是我意料到的,她把海尔曼叫作轻佻的人,同样也在我意料之中。幸好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象你原先的那位恶行注册女长官那样,对于“轻佻”持有一种鄙俗的见解。这是好事。否则,说不定我们俩会发生什么事,不是吗?我也得听候我的上尉[注:冯·韦德尔。——编者注]埋怨和训斥,可是我又想:“那又怎样呢?”我会哄骗他。而当他把我搞得太不耐烦的时候,——就象上星期三那样,当时大家都已解散,只是因为我的那位勤务兵没有通知我不去靶场,所以我一个人就不得不在中午十二点拖着蹒跚的步子到靶场去,亲自证实一下谁也不去执行那种执行不了的无聊任务,——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报告说我病了,而这一次我说我牙痛,因此就躲过了夜行军和两个小时的操练。遗憾的是,今天我又只好报告说我已恢复健康。只要我愿意,我就利用这种机会出去散步。柏林很大,而我们连里只有三个军官认识我,因此他们肯定碰不到我。最糟糕的是,他们可能派连里的外科医生来看我。可是对他也用不着担心,万一他发现我不在屋里,我挨一顿训就是了。那又怎样呢!
看来,你在结识友人方面具有特殊的本领。一位姑娘在波恩住了四个星期就能把半个大学里的人名了解得清清楚楚,还结识了一个有趣的瘸腿大学生,每天与他会见六次。这个有趣的瘸腿大学生戴着一副眼镜并且留着淡褐色的大胡子。他的腿大概是在决斗时被打穿的吧!他走路时总是一瘸一瘸的,究竟什么原因?他怎么个瘸法——是特殊的瘸还是象一般的瘸子一样瘸?他哪一条腿瘸了,是右腿还是双腿?他是否戴一顶插着红色公鸡毛的帽子?也许他是diable boiteux[注:瘸鬼。——编者注]。我很想了解这个有趣的、瘸腿的、留有大胡子的、戴着眼镜的、眼光敏锐的大学生的一些细节。
你在奥斯坦德是否继续在结识友人?那里是否也有一个有趣的、脚有点瘸的、每天在浴场与你会见六次的佛来米人?你可要小心!
我从修道院里出来, 东逛西走,自由徘徊。 我可以在窗台仰卧, 闲谈聊天,随我喜爱。 修道院里多么忧愁, 老媪死死把我看守。 我在凄凉的监牢里, 不停工作,终日埋头。 窗外不时传来阵阵 海得尔堡人的歌声。 我连看一眼都不敢, 害怕为此受到处分。 如今我可自由自在, 已从痛苦中摆脱出来。 绿野、快乐、生活, 把昔日的寂寞替代。 这一切都已结束。 现在我穿起新装, 前往那快乐的学府, 在那里不再寂寞孤独。 波珀尔斯多夫和科尼斯温特! 罗兰塞克和德拉亨费尔斯! 瞧,我的眼睛晶莹如水, 我的牙齿洁白如雪。 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一周后大学生都会打听清楚, 哪里是我们的房子, 哪里是我们简朴的住处。 施塔姆老板,你应当满意! 我们在你的旅馆下榻, 现在你的花园 直到天黑还充满着欢乐。 只要你出去闲游散步, 就看到大学生都聚集一处, 留下那些教授的闺女, 孤孤单单,凄凄苦苦。 只要我把小指一勾, 马上就有许多侍从骑士来到身旁, 达尔维耶拉伯爵,冯·谢潘斯基, 他俩都是追逐女性的行家。 如果我有任何委托, 可以让冯·迪斯特去奔波。 本生为我唱歌取乐, 吹笛伴舞的是沙波。 只要我离群索居, 我就无精打彩, 我在幻觉中看见一个大学生, 走起路来,瘸得可爱。 其他人都忙忙碌碌, 每个人都想为我效力; 那位瘸腿的美男子, 为何不在我的奴仆之列? 现在我告别波恩, 来到了滨海地带。 这里听不见大学生的歌声, 只有浪击海岸,汹涌澎湃。 我漫步在海岸上, 与比利时人和法国人交往, 在这里象在修道院一样, 必须用法语闲话家常。 我信步漫游, 又找到随员; 他一路陪伴, 直送到海岸。 其他一切如在波恩, 我可以随心所欲, 店主殷勤款待, 吃得痛快,住得舒服。 只有一点感到遗憾, 在海滨沐浴者中间, 见不到漂亮的瘸子, 岂不令人感到心酸! |
这首诗仿佛是从你心底里抒发出来的,不是吗?为了你能够唱这首诗,我还将谱写一段乐曲,不过你要在我的下一封回信里才能收到,因为我怕我这份厚礼会把你惯坏。而除了不断地歌颂你这位人物——这可以说是对你这封特别长的信的一种奖励——之外,我还有其他事情。
你在奥斯坦德要努力学习Vlaemsche或Nederduitsche Taal[注:佛来米语或荷兰语。——编者注]。这是很难懂的语言,可是有它的优点,而且不管怎么说,它非常有趣。如果你还没有忘记低地德意志方言,你就很容易掌握佛来米语了。
我现在也有一只狗,是巴门的奥古斯特·布雷特离开此地的时候给我的。这是一只漂亮的西班牙小猎犬,比珍贵的米拉要大得多,而且野极了。它在吃喝方面颇有本领。每天晚上,我到餐厅吃饭时,它就蹲在那里等着我喂它,或者在所有的就餐人周围转来转去。此外,妙的是它所戴的颈圈完全看不见了。它很会游泳,但是太野,学不会玩把戏。我只教会它一件事,当我对它说:“无名氏(人们这样叫它)!这是一个贵族。”它就会向我所指的那个人表示无比愤怒,并且汪汪大叫。
今年的一切迹象都表明,莱茵葡萄酒的质量将特别好,然而格吕讷贝格酒显得非常之差。你知道格吕讷贝格酒是什么样的酒吗?它是一种劳齐茨葡萄酒。酿造这种酒的葡萄只能在沙土中生长,除非遇上阴雨连绵的年头,否则它从来结不出好果实。当果实由石头那么硬变成象木头那么硬,就是说,可以用刀子割下来的时候,才算成熟。通常用蒸汽机来榨葡萄,据统计,每榨一百个果实大约需用十二马力的机器工作一小时。最好的格吕讷贝格酒是1840年收获的葡萄酿成的,这种酒不能保存在酒桶里,因为它会把木桶蚀穿。如果它的质量是好的,那你就先吞一打大头针,然后喝它一杯;如果五分钟内大头针没有溶化和消失,这意味着这酒毫不中用。这是一种老陈酒,喝上一口,在四个星期之内喉咙都感到疼。它具有清雅的香味,因此只有行家才能把它的香味同醋的香味区别开来。这种名贵饮料的味道同硝酸和酒石酸的混合液再象不过了。好啦,今天给你写的已经够了吧!我还要写信给妈妈。Adieu[注:再见。——编者注].
你的哥哥 弗里德里希 |
第一次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30年国际版第1部分第2卷 原文是德文 |
【查看完整讨论话题】 | 【用户登录】 | 【用户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