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恩格斯致爱德华·伯恩施坦
苏黎世 1882年11月28日于伦敦 |
亲爱的伯恩施坦先生:
首先十分感谢您送来关于国有化铁路的资料。这完全够用了。[346]我从倍倍尔那里得到了1882年伤亡事故和疾病保险法案,不过我还需要1881年的相应的法案的[183]最早文本,恰恰是在这一文本中俾斯麦对穷人的突如其来的同情表现得最为充分;在第二种文本中,资产阶级议员的投票已经大大地钳制了他,所以这已经不是完完整整的俾斯麦了。
《工人呼声》以前马克思收到过,但大概是没有续订,所以现在不再给寄报纸来了。
福尔马尔的文章[96],除了几处次要的地方以外,纯粹是重弹马隆的旧调[347]。1871年以来法国工人运动的历史在这里完全被歪曲了,这本来是不应该轻易放过的。例如在第二篇文章中责备盖得没有参加一些小集团(后来由那些小集团发展成了《无产者报》或纯粹的合作社派,他当时恰恰是同那些小集团作斗争的)!似乎后来的《无产者报》派总的说还接纳了一个“非工人”!而主要的歪曲就是杰维尔在11月19日的《平等报》上(《创刊五年》——《平等报》的历史)所正确指出的那一点:在几次代表大会上为“集体主义派”纲领进行的斗争和在1879年马赛代表大会上这一纲领的胜利[99]。关于这一点福尔马尔只字不提。我不能设想福尔马尔是有意进行这种捏造,但同样难以理解的是,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他关于法国工人运动史的全部知识怎么能只限于马隆认为有必要告诉他的那些东西。
他只字不提马赛代表大会,是要隐讳一个重要的事实:法国工人党在三年以前承认了集体主义派纲领[32],所以马隆背离这一纲领肯定是倒退了一步。既然必须使我们在德国的人对法国运动的历史不要了解成这个样子,即似乎它应当是按马隆的当前需要那样发展的,而是要了解它的实际进展情况,所以这一错误非纠正不可。据我看来,要做到这一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利用上述杰维尔的文章,这正是因为它毫无论战的性质。如果您那里已经没有这篇文章了,请用明信片通知我,我便立即把它寄给您。
不过,让马隆小心点吧。假使我们要象他通过福尔马尔描绘盖得的活动那样,对他的事业和功绩详细地,但更准确地加以描绘,那他就会狼狈不堪。我们还保存着他反对1871年3月18日起义的全部文件。他参加运动是在事后,是在事情的进展好得出乎他的预料的时候。
至于两个派别的力量,我已请拉法格写信告诉我这方面的情况。[348]罗昂派在巴黎有十五个小组,在这些小组的帮助下,《平等报》维持了整整一个月,这无论如何是很能说明他们的情况的。在外省,据拉法格说,他们有很大的势力。北部联合会[349]实际上支持他们,它不愿意干预巴黎的纠纷,但忠于旧的集体主义派纲领,而且在自己的《苦役犯》的第1页上刊载了这个纲领。罗昂派最近将在鲁贝召开有北部的全体代表参加的代表大会,而且与北部联合会保持着经常的密切的联系。另一家外省的工人报纸《南特的被剥削者报》,也在第1页上连同导言一起刊载了旧的纲领,转载了《平等报》上的一些文章,杰维尔是该报的撰稿人。这样,外省仅有的两家工人机关报都站在罗昂派一边。在外省,如不把北部计算在内,凡有工人组织的地方——兰斯、厄皮纳、里昂、整个阿里埃煤矿区、波尔多、昂古列姆、罗什福尔——我们到处在打击可能派,他们只是在布列塔尼和马赛还有点势力。
马隆以他自己的没有纲领的绪论这一施给乞丐的稀汤吸引着许多人,这是毫不足怪的。但是,如果建立一个没有纲领的党,一个谁都可以参加的党,那末这就不成其为党了。受到马隆和福尔马尔如此青睐的老宗派主义者,多年来已证明自己毫无力量,最好是让他们安然死去。至于工团,那末,如果把每一个同英国工联一样,只为提高工资和缩短工作日而斗争,根本不关心运动的罢工协会,——如果把所有这些协会都列入工人政党,那末实际上会组成一个维护雇佣劳动,而不是消灭雇佣劳动的党。正如马克思告诉我的[注:见本卷第115页。——编者注],巴黎的这些工团多数甚至比英国工联更次。为了迎合这些人而放弃任何党纲,是不能带领他们前进的。真是闻所未闻:一个没有纲领的党,一个这样的党,根据它的含含糊糊的绪论(完全是按照也相信共产主义可以在五百年以后实现的“共产主义者”米凯尔的精神制订的[350])势必得出结论,每一个小组都可以制造它自己的纲领!
可是,工团对马隆有什么好处呢?它们不缴纳会费,它们不派遣代表参加联合会理事会,它们在分裂以前只是名义上属于联合会联盟[247],而且现在也只是名义上还属于那个联盟;它们的作用,正象拉法格说的那样,纯粹是柏拉图式的。它们在这里只是充当配角。马隆的其他小组的情况如何,从下面拉法格的一段话可以看出:
“在第十七区,我们的朋友在代表大会以后组织一个小组,马上就有二十九人参加。为了同我们捣乱,可能派把他们的一个我听说总共只有二十个人的小组分成五个小小组,统一于地方的联合会委员会。手法颇妙,但这只能欺骗局外人和远离此地的人。”[351]
巴枯宁主义者也是这样做的。据拉法格说,可能派只是在蒙马特尔才真正有些势力,并且在那里也组织得很好。暂时处于少数——在组织上——而有正确的纲领,总比没有纲领而只是表面上拥有一大批虚假的拥护者要强得多。我们一辈子都处于少数,我们觉得这样也非常好。巴黎的组织数量不多(果真如此,我还不理解可能派为什么不敢出席罗昂派关于两个代表大会[352]的辩论会),这可以由于报刊的影响而一倍或两倍地得到弥补。
在这样的情况下,您的巴黎记者们怎能认为圣亚田派是“真正的工人政党”,我真是无法理解。首先,这帮人根本不是什么党,更不是什么工人政党,就象此地的工人一样。但是他们在一开始就象此地的工人一样完全变成了激进资产阶级政党的尾巴。把他们联在一起的唯一的东西,就是资产阶级的激进主义,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工人的纲领。那些为激进派搜罗一批工人选民的工人领袖的行为,在我看来,是直接的背叛。
为了取笑,我还根据您的意见问了关于果达尔的事[353]。这位果达尔同他的老师马雷一样,自命为无政府主义者,在土鲁斯的机会主义报纸上撰稿。按照任何惯例,而不仅是按照巴黎报界的惯例,拒绝刊登这样一个人的所谓反驳文章,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们的朋友又干了一件最大的蠢事,在报纸[注:《平等报》。——编者注]的生存还没有保证的时候,就以自己的最最革命的吹牛给自己招来了迫害。您知道,盖得已经被捕,大概,随后就该拉法格了。假使这两个人都去坐牢,那就会失去最积极的——不仅是作家,而且是组织者。杰维尔懒惰,马萨尔当编辑部秘书倒不坏,但是要在困难的条件下保存报纸,这两个人恐怕不行。其他三个人我就不去说了。老公社社员布里萨克和布伊宁可说是个累赘,而皮卡尔是一个平庸的记者。
您根本不要相信,似乎盖得和拉法格想要使所有的组织“绝对服从自己的领导”。这是全部巴枯宁的策略的一张惯用的王牌,在法国,当没有其他论据的时候,也总是经常把它抛出来。
《平等报》同国外的关系!您只要了解这个编辑部的混乱和它的德语水平就知道了!要是将来拉法格被释放了,您最好直接给他写信——他至少会去做需要做的一切。任何别的主意我出不了。
如果您想要利用小册子[注:弗·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德文版)。——编者注]的内容摘要,这我完全同意。结尾的文章[注:弗·恩格斯《马尔克》。——编者注]您现在很快就能收到。施米特事件好极了。[354]波拉基早就在伦敦设了一个私人警察所;在姓名地址簿上它被列在调查局(共有十八个)当中——波拉基,伊格纳齐乌斯·保罗,西区帕丁顿草坪13号(离我很近),《外国警察报》记者。
但愿我对印数[注:《社会民主党人报》的印数。——编者注]将达七千份所表示的祝贺又迟了。不过今天可以祝贺我六十二岁生日。
衷心问好。
您的 弗·恩·
注释:
[32]指法国工人党的马克思主义的纲领(在法国叫做集体主义派纲领)。1879年在马赛举行的社会主义者代表会议上成立法国工人党以后,以茹·盖得为首的一批法国社会主义者决定请求(通过保·拉法格)马克思和恩格斯帮助制订工人党的竞选纲领草案。1880年5月盖得抵达伦敦,在那里同马克思、恩格斯和拉法格一起共同制订了法国工人党纲领。纲领分为理论部分和实践部分。纲领的理论性的导言是马克思起草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参与制订纲领的实践部分(见本卷第223—224页)。纲领发表于1880年6月30日《平等报》,1880年7月10日《无产者报》和1880年7月20日《社会主义评论》。1880年在法国工人党哈佛尔代表大会上这个纲领作为“最低纲领”被通过。纲领的译文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264、634—636页。分裂以后,在1882年9月圣亚田代表大会上,这一纲领被机会主义分子(可能派)否决了,他们通过了一个新的改良主义纲领,但同时召开的马克思派的罗昂代表大会确认这一纲领仍然有效。
恩格斯这里所指的盖得同马隆、布鲁斯信徒们的论战,是由于法国机会主义分子反对马克思主义的纲领而引起的。论战中,盖得尖锐地批判了试图修正纲领的全国委员会成员茹尔·若夫兰。巴黎十八个选区的党的小组于1881年底推选出若夫兰作为党的候选人参加巴黎市参议会的选举,若夫兰在巴黎蒙马特尔区发表的他的竞选纲领草案中,完全不顾马克思起草的纲领的理论部分,并且在纲领的实践部分中用一些含糊不清的说法偷换了实践部分的一系列原则上很重要的具体条文(关于八小时工作制和集体所有制等等)。1882年1月8日,马隆和布鲁斯集团利用自己在全国委员会中的优势坚持通过了一项决议,在决议中委员会同意把若夫兰提出的机会主义的竞选纲领作为党推荐的纲领。——第34、224、400、443页。
[96]指德国社会民主党人、侨民格奥尔格·福尔马尔发表在1882年11月9、16、30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46、47、49号上的三篇文章中的第一篇,题目是《论法国工人党的分裂》(《ZurSpaltungderfranzosischenArbeiterpartei》),署名福。——第104、109、400、413页。
[99]马赛代表大会是法国工人第三次社会主义代表大会和法国工人党第一次代表大会;1879年10月20日至31日在马赛举行。法国工人运动中的马克思派(集体主义派)同小资产阶级的无政府主义者和蒲鲁东分子在代表大会上展开了激烈而尖锐的斗争,结果以茹尔·盖得为首的马克思派占了上风。代表大会通过了一系列原则性的决议:关于工业国有化和土地所有制的决议、关于工人夺取政权的决议、关于成立法国工人党(它的正式名称是“法国社会主义者工人党联合会”,但实际上只称工人党)的决议。代表大会还通过了党章并提出了制定党纲的任务。马克思写道:“法国真正的工人党的第一个组织是从马赛代表大会开始建立的”(见本卷第111页)。——第109、111、114、400页。
[183]关于“戒严”,见注173。
这里恩格斯指的是倍倍尔于1881年3月31日和4月4日就1880年10月在柏林和汉堡—阿尔托纳实行“小戒严”和工人伤亡事故保险法案所发表的两次发言。见《帝国国会辩论速记记录。1881年第四届第四次例会》1881年柏林版第1卷第652—661和744—756页(《Steno-graphische Berichte über die Verhandlungen des ReichVstags.4.Legislaturperiode.Ⅳ.Session 1881.》Bd.Ⅰ.Berlin,1881,S,652-661u.s.744-756)。倍倍尔的这两次发言还在1881年4月17日—5月29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16—22号上发表过。
工人伤亡事故保险法案是俾斯麦实行的所谓“劳工法”的一部分。草案规定为工人伤亡事故保险建立一个专门的帝国银行。用于保险的开支,三分之二由工厂主负担,三分之一由工人负担,但一年所挣工资低于七百五十马克的工人除外(由帝国国库替他们支付)。假如伤病者丧失了劳动力,保险仅在第五个星期开始生效,而在此之前的开支由互助保险会负担。倍倍尔对法律草案进行了详尽尖锐的批评,要求工人伤亡事故保险的开支全部由工厂主负担。法律草案到1884年7月6日才由帝国国会通过。——第178、212、382、399页。
[247]联合会联盟(全称:Union fédérative du Centre——中部联合会联盟)是组成法国工人党的六个联合会之一。中部联合会联盟于1880年4月前形成,是巴黎各党组织的联合体;其中有八十个工团和小组。联盟的领导权控制在党内右倾机会主义派——可能派的首领布鲁斯、马隆和若夫兰等人(他们都参加了《无产者报》编辑部)手中。在1882年1月17日和24日中部联合会联盟会议上,《平等报》编辑部以及所有同盖得派意见一致的党小组,都被开除出中部联合会联盟。正式投票赞成这个建议的只有二十八个小组,即占参加联合会联盟的小组总数的三分之一多一点(联盟的八十个小组中只有四十八个小组参加了上述会议)。盖得派在被开除出中部联合会联盟之后,建立了自己的革命的联合会,叫做中部的联合会(Federation du Centre)。——第259、384、402页。
[346]恩格斯曾打算利用这些材料写论述俾斯麦和拉萨尔的小册子(见本卷第355—356页)。恩格斯的这一想法没有实现。——第399页。
[347]显然是指贝·马隆所著《从大致产生时起到现代为止的社会主义史》1879年罗迦诺版(《Histoire du socialisme depuis sesorigines pro-bables jusqu’ànos jours》.Lugano,1879)。——第400页。
[348]这封信中以下关于法国工人党分裂(见注78)以后可能派和盖得派的力量情况的材料和引文,是拉法格在1882年11月24日的信中告诉恩格斯的。——第401页。
[349]北部联合会产生于1880年春。法国工人党分裂(见注78)以前,在组织上分为六个联合会,北部联合会是其中之一。它联合了利尔和鲁贝的各个党组织。在圣亚田代表大会上发生分裂以后,北部联合会仍然站在马克思派一边。——第401、413页。
[350]恩格斯暗讽早在五十年代反动时期就已明显地暴露出来的约翰·米凯尔的机会主义立场。米凯尔原来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的成员,后来成了民族自由党人和普鲁士的大臣。米凯尔早在1856年4月6日和8月15日给马克思的信中就已明显地表现出他已离开革命立场。米凯尔断言:德国革命“不是太近的事”,在革命过程中无产阶级不但应当同小资产阶级,而且应当同自由资产阶级建立巩固的联盟,而在革命胜利以后,应当采取这样的策略,即不要把资产阶级吓跑,使之离开无产阶级。——第402、445页。
[351]恩格斯引证的是拉法格1882年11月24日的信。——第402页。
[352]指圣亚田代表大会和罗昂代表大会(见注78)。——第402页。
[353]关于果达尔见注105。——第403页。
[354]恩格斯把揭露在苏黎世的德国奸细弗·施米特叫做施米特事件。《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出版了一本关于施米特和他的德国领导的行径的小册子《同社会民主党作斗争的德国秘密警察。文件和基于确凿材料的揭露》1882年霍廷根—苏黎世版(《Die deutsche Geheimpolizeiim Kampfe mit der Sozialdemokratie.Aktenstücke und Enthül-lungen auf Grund authentischen Materials dargestellt》.Hottingen-Zürich,1882)。同年还在那里以同样的副标题出版了一本题为《德国警察的功勋》(《Deutsche Polizeischuftereien》)的小册子。1883年3月,出版了这本小册子的第二版。——第4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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