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马克思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136]
彼得堡 1881年2月19日于伦敦 |
阁下:
现在匆忙地写几行字来答复您友好的来信。
从兰兹格特回来以后,总的来说,我的健康已经恢复了,但一连几个月的恶劣天气使我有幸得了影响睡眠等等的慢性鼻炎和咳嗽。而最坏的是我妻子的健康情况日益恶化,尽管我请了伦敦的一些最有名的医生。此外我还有一大堆琐琐碎碎的家务,谈起来都令人感到腻烦。另一方面,这一时期我一直不得不,而且现在仍然不得不费力地读完一大堆从各个国家,特别是从美国寄来的蓝皮书[137],这样我的工作时间只勉强够完成这一任务,因为我的医生们多年来就严禁我在夜间做任何工作。由于上述种种原因,我在通信方面就积欠了许多债。而且,我家里现在忙乱得不可开交,因为我大女儿龙格夫人和孩子们[注:让、昂利和埃德加尔。——编者注]要从伦敦迁居到巴黎去,她的丈夫[注:沙尔·龙格。——编者注](这一时期他一直在伦敦皇家学院当教员)在大赦以后成了巴黎《正义报》的编辑之一(克列孟梭在马赛发表的半社会主义的演说就是他示意的[138])。您可以理解,在我妻子目前的健康情况之下,这次分别是多么痛苦。我们的外孙——三个小男孩——对她来说,正如对我本人一样,是无穷尽的乐趣的源泉。
现在先谈一谈随信附上的手稿[139]。它的作者是拉法格先生,我第二个女儿[注:劳拉。——编者注]的丈夫,是我身边的学生之一。他请我向您询问一下,您是否能帮助他成为彼得堡杂志《祖国纪事》或《言语》的撰稿人(我认为,这是他能寄以希望的仅有的两种杂志)。如果有这种可能,他委托您修改和删节一切不合圣彼得堡气候的地方。至于他的“名字”,可以只用姓名开头的字母。无论如何,您会有兴趣读完这篇手稿。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读完了您的文章[140],这篇文章的确是极富于“独创性的”。因此,它才受到人们的抵制。只要冲破墨守成规的思想罗网,那末遇到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抵制”——这是墨守成规的人一碰到困惑不解的事物时所使用的唯一的自卫武器。我在德国已经受了多年的“抵制”,而在英国现在仍然在受到抵制,稍有不同的是,在这里人们对我的攻击往往是这样荒谬和愚蠢,以致要是作公开回答都会使我感到难以为情。您就继续这样干下去吧!照我的意见,您下一步首先要研究的问题,就是上层阶级在农业中的代表,地主们的债务的惊人增长,并且要指出,他们是怎样在“新的社会支柱”的监督下在社会蒸馏器里面“结晶”的。
我很想看到您和《言语》的论战。一当我的生活的航船开进比较平静的水域,我一定对您那本《概况》发表更加详细的意见。但是有一点我现在不能不谈一谈。土壤日益贫瘠而且又得不到人造的、植物性的和动物性的肥料等等来补充它所必需的成分,但它仍然会依天气的变化莫测的影响,即依不取决于人的种种情况,继续提供数量非常不一的收成;但从整个时期,比如说从1870年到1880年来观察,农业生产停滞的性质就表现得极其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有利的气候条件迅速地消耗土壤中还保有的矿物质肥料,从而就为荒年铺平道路;反之,一个荒年,尤其是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的歉收年,使土壤中含有的矿物质重新积聚起来,并在有利的气候条件再出现的时候,有成效地发挥作用。这种过程当然到处都在发生,但是,在其他地方,它由于农业经营者的限制性的干预而受到调节。在人由于缺乏财力而不再成为一种“力量”的地方,这种过程便成为唯一起调节作用的因素。
例如,1870年你们的国家获得了一次极好的收成,但是,那一年是一个顶点,紧接着便是一个很坏的年头;大歉收的1871年可以看做一个新的小周期的起点,这个周期在1874年达到了新的顶点;随后紧接着便是1875年的荒年;然后又开始高涨,这次高涨以1880年这个更坏的荒年告终。如果把整个时期总起来看,就可以看出,平均年产量总是一样的,各个年份之间以及各个小周期之间的差别纯粹是自然因素造成的。
我在前些时候曾经写信[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马克思1880年9月12日给尼·弗·丹尼尔逊的信。——编者注]告诉您,如果说英国所经历的一次严重的工商业危机并没有在伦敦引起金融上的彻底破产,那末这种例外现象只能用法国货币大量流入来解释。现在,连英国那些墨守成规的人也看到并且承认这一点。例如《统计学家》杂志(1881年1月29日)写道:
“金融市场在过去一年之内所以如此安稳,完全出于偶然。法兰西银行在秋初让它的黄金储备量从三千万英镑减少到二千二百万英镑……去年秋天我们无疑地是费了好大劲才逃避了这场致命的危险。”(!)
英国的铁路系统和欧洲的国债制度一样,都在同一个斜面上滚动。各个铁路公司的董事中当权的巨头们不仅举借数额越来越大的新债,来扩大他们的铁路网,即扩大他们象君主专制一样进行统治的“领土”,而且扩大他们的铁路网,以便获得新的借口举借新债,从而有可能向债券、优先股票等等的持有者支付利息,以及间或以稍稍提高红利的形式给那些受骗的普通股票持有者一点小恩小惠。这种巧妙的办法迟早会导致一场可怕的灾祸。在美国,铁路大王不仅象过去一样受到西部的农场主和其他工业“企业家”的攻击,而且还受到商业界最大的代表——纽约商会的攻击。铁路大王和金融骗子古耳德这个大吸血鬼曾经对纽约商业巨头们说:
“你们现在攻击铁路,是因为你们认为它们由于目前不受欢迎,最易受到损害;但是你们要当心啊!继铁路之后,会轮到各种公司〈在美国人的方言里意思是股份公司〉,然后轮到各种形式的合伙资本;最后就轮到任何形式的资本;这样,你们就在为共产主义铺平道路,共产主义的倾向在人民当中现在就已经愈来愈普遍了。”
古耳德先生真是“嗅觉灵敏”。在印度,不列颠政府面临着的,即使不是一次总起义,也是严重的麻烦。英国人以租税、对印度人毫无用处的铁路的红利、文武官员的养老金、阿富汗战争及其他战争的支出等等形式,每年从印度人那里拿走的东西,他们不付任何代价地从印度人那里拿走的东西——不包括他们每年在印度境内攫为己有的在内——,即仅仅是印度人被迫每年无偿地送往英国的商品的价值,超过六千万印度农业和工业劳动者的收入的总额!这是残酷的敲骨吸髓的过程!那里荒年一个接着一个,而饥荒的规模之大,是欧洲迄今为止所无法想象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共同组织的真正的谋反正在进行中;不列颠政府意识到有某种东西正在“酝酿”中,但是这些笨蛋(我指的是政府官员)被他们自己那套议会的言谈和思考方式所愚弄,甚至不愿意弄清事实真相,不想了解这种迫在眉睫的危险严重到什么地步!欺骗别人结果也欺骗自己,这就是议会智慧的真谛。这倒更好!
您能否告诉我您的文章里引证过的朗凯斯特教授的著作《论退化》已经译成俄文没有?[141]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上月我们这里来了几个俄国客人,其中有季别尔教授(他目前住在苏黎世)和卡布鲁柯夫先生(由莫斯科来的)。他们曾经整天整天地在英国博物馆里进行研究。
没有关于我们“共同的”朋友[注:格·洛帕廷。——编者注]的消息吗?
顺便提一下:扬松最近的把俄国和欧洲作对比的统计学著作[注:尤·埃·扬松《俄国与西欧各国的比较统计学》。——编者注]——已引起强烈的反应。我倒很想看一看。
致良好的祝愿。
忠实于您的 卡尔·马克思
如果拉法格的文章在彼得堡找不到“安身之地”,请您把它寄还给我。
注释:
[136]这封信的信封上的地址是爱琳娜·马克思用法文写的:“俄国,圣彼得堡,喀山桥旁,列斯尼科夫住宅,互贷协会,尼·丹尼尔逊先生”。——第147页。
[137]指各国政府公布的正式材料,马克思把它们比作英国议会公布的东西,统称为蓝皮书(Blue Books)。
蓝皮书是英国议会和外交部发表的资料和外交文件的总称。蓝皮书因蓝色封面而得名,英国从十七世纪开始发表蓝皮书,它是英国经济史和外交史的主要官方资料。——第148页。
[138]指克列孟梭1880年10月29日在马赛发表的演说,他在演说中提出了实行个别的民主和社会改革的纲领,例如:用累进的所得税和遗产税代替各种间接税;取消工资计算簿;工人参加调整工厂内部规则;把工人储金会转交工人自己管理;禁止一定年龄以下的童工劳动;缩减工时等等。这个纲领中的一些项目是克列孟梭从法国工人党纲领(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634—636页)中抄来的。
克列孟梭的演说反映了资产阶级激进派想通过向工人献媚来积累政治资本的愿望。——第148页。
[139]马克思指保·拉法格《法国土地所有制的变动》(《Движение поземльной собственности во франции》)一文的手稿。该文被译成俄文发表在《基础》月刊1882年第3—4期和第6期上。——第148页。
[140]指丹尼尔逊的《我国改革后的社会经济概况》(《Очерки нашего пореформенного общественного хоэяйства》)一文,该文用尼古拉—逊的笔名发表在《言语》杂志(1880年10月)上。
马克思下面谈到自己想读完丹尼尔逊和《言语》的论战时,指的是《言语》杂志的诺言:“在今后出版的一期杂志中将要继续讨论这篇文章中的问题”(《言语》杂志1880年10月号第142页上对丹尼尔逊文章的编者按)。但是以后的几期杂志上再也没有提到过丹尼尔逊的文章。——第149页。
[141]爱·雷·朗凯斯特的著作《论退化。达尔文主义中的一章》1880年伦敦版(《Degeneration.A chapter in darwinism.》London,1880)的俄译本,1883年在彼得堡以《论退化。进化论(达尔文主义)中的一章》((《Вырождение Глава иэ теории раэвития (дарвиниэма)》)的书名问世。——第1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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