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轻步兵
如果在什么时候我们的志愿兵不得不同敌人交锋的话,那末谁都知道,这个敌人将是法国步兵。而法国步兵的典型——beau idéal〔模范〕——就是轻步兵,特别是chasseur〔猎兵〕。
法国猎兵不仅是本国军队的榜样;在轻步兵勤务方面,法军在某种程度上是欧洲各国军队的榜样;因此,法国猎兵在一定的意义上是欧洲所有轻步兵的榜样。
法国猎兵既是可能的敌人,又是轻步兵迄今为止的最好榜样,他们的这两个特点,引起了英国志愿兵的巨大兴趣。所以我们志愿兵对他们了解得愈早愈好。
一
直到1838年为止,法军没有使用过步枪。旧式步枪使用那种需要塞入枪膛的、紧贴膛壁的弹丸,使装弹动作又困难又慢,因此它对于法军不是合适的武器。拿破仑有一次在德国步枪营中观看燧发枪时曾感叹地说:“这的确是能发到兵士手中的最倒霉的武器了。”旧式步枪确实不适于大量步兵使用。在德国和瑞士,有几个精兵营一直是装备着这种步枪的,但这些营的兵士是专门用作优秀射手,来消灭军官和射击正在修建桥梁的工兵等;而且当局很注意用猎场守护人的子弟和其他在入伍前早就学会使用步枪的青年来编成这种部队。阿尔卑斯山区猎羚羊者以及产鹿的北德意志大森林的守护人,为这些营提供了最好的人材,他们也是英国基干部队的步枪手的榜样。
法国人以前通称为轻步兵的那些部队,其武器装备和训练同基干团完全相同;因此,在1854年,路易-拿破仑下令取消这25个团的轻步兵团称号,把它们编为基干部队,它们现在的番号是从第七十六团到第一百团。
每个步兵营中的确还有一个轻骑步兵连,由优秀的、最机智的和身材矮小的兵士组成;而身材较高的a élite〔精兵〕则编入掷弹兵连。当需要进行散兵战时,他们即首先展开;但是在其他各方面,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训练同本营其余各连是一样的。
当法军在1830年开始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装备着在大多数东方民族中广泛使用的长火枪的敌人。法国滑膛枪在射程方面不如这种长火枪。行军中的法军纵队在平原遇到骑马的贝都英人的四面包围,而在山区则遇到卡拜尔散兵的四面包围;敌人的弹丸可以射到法军纵队,而敌人本身却处在法军的有效射程之外。在平原上散兵不能远离自己的纵队,因为害怕遭到行动迅速的阿拉伯骑兵的突然袭击和被他们消灭。
当英军进入阿富汗的时候,他们也领教了这种长火枪。阿富汗射手虽然只有明火枪,却从可怜的老式“褐色的拜斯”根本达不到的距离上,给了在喀布尔兵营内的以及经山区退却的英军部队以惨重的杀伤。这个教训是沉痛的;同英属印度西北边境上的各部落还可能发生持久的战斗;然而在给派往这个边境的英国兵士装备在射程上能够同东方明火枪相比的武器这方面,却仍然什么也没有做。
法国人的情形就不是这样。缺点刚一发现,马上就采取了克服缺点的步骤。路易-菲力浦的儿子奥尔良公爵1836年在德国作结婚旅行的时候,趁机研究了普鲁士近卫军的两个步枪营的组织。他立刻发现,这正是一个起点,从这点出发,他就能够建立一支阿尔及利亚战争所需要的那种军队。他马上亲自动手解决这个问题。但法国人对线膛枪的成见使他遇到许多障碍。幸而在他本国,德尔文和庞沙腊的发明帮助了他;他们设计了一种步枪,它几乎可以同滑膛枪一样迅速灵便地装弹,而在射程和精度方面则大大超过滑膛枪。在1838年,公爵被允许按照他的意图组成一个连;在同一年里,这个连扩大到一个整营;1840年,该营被派往阿尔及利亚,以检验它在实战中究竟能起什么作用;它如此出色地通过了考验,以致在同一年里又另组成了9个猎兵营。最后,在1853年又组成了10个猎兵营,因此法军目前共有20个猎兵营。
贝都英人和卡拜尔人无疑是最好的轻骑兵和猎步兵,他们那种独特的军事素质很快就促使法国人试图招募土著居民到法军中服务,并用阿拉伯人打阿拉伯人的办法去征服阿尔及利亚。这个思想就是建立朱阿夫兵部队的起因之一。朱阿夫兵部队早在1830年就主要由土著居民组成了,而且到1839年以前一直是主要由阿拉伯人组成的部队;当1839年阿布德-艾尔-喀德刚刚举起圣战的旗帜[105]时,这些朱阿夫兵就大量地跑到他那边去了。结果除配属给每营的两个纯粹由法籍兵士组成的连以外,每个连只剩了基干人员和12名法籍兵士。缺额不得不由法国人来补充,从此以后朱阿夫兵便成了完全由法籍兵士组成的部队,长期驻留非洲担任警备勤务。但是原先的那一批法籍朱阿夫兵骨干已经带有如此浓厚的土著色彩,以致使所有朱阿夫兵部队就其整个气质和习惯来说,从那时起始终仍是一支特别的阿尔及利亚部队,它有着自己的民族特点,完全不同于法军其他的部队。他们大部分是由代役者[106]中招募来的,所以大部分都是终身的职业兵。他们实质上是属于轻步兵的,因此早已装备了步枪。目前在非洲朱阿夫兵有3个团(9个营),还有1个近卫朱阿夫团(2个营)。
从1841年开始,重新尝试招募阿尔及利亚的土著居民组成地方部队。组成了3个营,但在1852年以前他们一直是薄弱的和人员不齐的。1852年开始对应募土著居民给予重赏,这取得了很大成就,以致在1855年得以组成3个团,即9个营。这就是我们在克里木战争和意大利战争时期如此经常听到的那种土尔科兵或tirailleurs indigènes〔土著猎兵〕。
这样,除了外籍军团(现在已经解散,但从一切迹象来看又在重新组织)和3个惩戒营以外,法军专门组织和训练了38个担任轻步兵勤务的营。在这些部队中,猎兵、朱阿夫兵和土尔科兵各有显著的特点。后两种部队的地方色彩太重,因而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对大部分法军产生重大的影响。但是他们猛烈的冲锋——意大利战争的情况说明,他们在冲锋时完全听从指挥,甚至凭着他们固有的军人的机智还能预先料到指挥官的命令,——对于其他部队永远是一个光辉的榜样。法国人在散兵战的具体动作和利用地形的方法上从阿拉伯人那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这也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在轻步兵中间,始终是道地的法国人部队并因而如上所述已成为军队模范的,则是猎兵。我们在下一节里将更详细地介绍他们。
二
1831年法军操典第一页就表明,法军是由身材多么矮小的兵士组成的。
慢步:每步为65厘米(25英寸),每分钟76步。
快步:步幅同上,每分钟100步。
冲锋步(pas de charge):步幅同上,每分钟130步。
与任何其他国家军队在战场运动时所采取的步幅和速度相比,25英寸一步无疑是最小的步幅,而每分钟100步也无疑是最慢的速度。法国营每分钟前进208英尺,英国营、普鲁士营或奥地利营却能前进270英尺,就是说比法国营多百分之三十。我们的30英寸的大步幅对腿短的法国兵来说是太大了。冲锋时的情形也是如此:法国兵每分钟前进271英尺,也就是相当于英国兵用普通的快步就能走完的距离;而英国兵用每步36英寸和每分钟150步的跑步可以前进450英尺,就是说比法国兵多百分之六十。仅仅这一个事实就说明了,兵士的标准高度不能低于一定的限度,否则就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和运动性。 腿这样短、步子这样小、步伐这样慢的兵士,是无法组成轻步兵的。当最初组织猎兵部队时,从一开始就采取措施,在国内选拔最优秀的步兵兵士;他们都是些体格健壮、肩膀宽阔而且很灵活的人,身高5英尺4英寸到5英尺8英寸,大部分是从山区选拔来的。根据猎兵操典(1845年出版)的规定:快步的步幅和以前一样,但步速增加到每分钟110步;跑步(pas gymnastique)的步幅规定为33英寸(83厘米),每分钟165步,但在展开、排成方队或其他需要迅速行动的情况下,步速应增加到每分钟180步。即使用这样的步速,猎兵每分钟前进的距离也不过比英国兵跑步时多45英尺。但是猎兵的特殊成就与其说是由于运动特别迅速,不如说是由于他们能在长时间内保持这种高速度的运动;此外,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在集合时或其他时候,他们还按口令以最大的速度快跑。快步:步幅同上,每分钟100步。
冲锋步(pas de charge):步幅同上,每分钟130步。
跑步是法国猎兵营训练的最主要内容。最初训练兵士用每分钟165—180步的速度原地踏步,这时兵士呼喊:“一!”,“二!”或者“右!”,“左!”,这是为了调节肺的活动,防止发生肺炎。然后,兵士就要用同样的速度前进,而且距离逐渐增大,直到他们能够在27分钟内跑完1法里格(4000米或2+(1/2)英里)为止。如果发现某些新兵的腿或肺太弱,经受不住这样的练习,就把他们送回基干步兵部队。下一步是练习跳跃和快跑,快跑时要求在短距离上达到最高的速度;不论pas gymnastique或快跑,起初都是在平坦的练兵场或道路上练习,然后越野练习,同时练习跳越栅栏和沟渠。只有经过这种训练以后,兵士才能领到武器,这时兵士又将跑步、快跑和跳跃这一整套练习重复一次,但须持枪和携带全副行军装具;背囊和子弹盒的重量与战斗情况下相同。他们必须这样连续pas gymnastique整整一个小时,在这一时间内至少要跑完5英里。有一次,一个外国军官穿便服企图同这样一个携带全副行军装具的猎兵营一同前进,但是他由于没有经过锻炼,只能勉强跟着跑一个小时;而猎兵继续前进,交替采取快步和pas gymnastique,在那一天共走了22英里以上的路程。
战场上的一切运动和队形变换都应当以跑步完成;兵士在以跑步成横队前进、排成纵队或方队、变换方向、展开以及做其他动作的时候,都应当和采取普通快步时一样确有把握地保持自己的位置。在进行一切队形变换时的步速为每分钟165步,只有在展开和变换方向时,步速增加到180步。
下面是一位普鲁士校官关于法国猎兵的意见:
“在马尔斯校场上,我见到了跟一个基干团一起操练的几个猎兵连。他们运动的灵活,他们的动作的整个风度同这个团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照!你一眼就可看出,这是由林区和山区的优秀人员组成的一支精锐部队。他们全都是些结实、粗壮、有劲而又惊人地灵敏的人。当他们用惊人的速度灵活地运动时,你会感觉到他们的那种进取心以及他们的勇猛大胆、机智灵活、不知疲倦和坚忍不拔的精神,虽然你一定也会看到他们非常自负并且有法国人的那种虚荣心。不论你在哪里看见他们,在斯特拉斯堡、巴黎还是其他任何驻地,他们总是给你造成同样的印象,他们看来好像是用一个模子铸造的。我见到指挥他们的全是青年军官;只有几个上尉看来有35岁,但大部分都比他们年轻,甚至校官也不大于这个年纪。他们动作迅速灵活,一点不显得紧张或吃力;看来经常的锻炼已经使这种灵活性成为他们的第二本性,这些队伍就是这样轻松自如地完成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血液似乎比别人流得平缓些,他们的呼吸也均匀一些。单个的传令兵在街上行走,很快就超过所有在前面走的人,而整个队伍也用同样快的步伐在愉快的号声中成纵队在街上通过。不论你在什么时候见到他们,在练兵场上,在行军中或是在室内,他们从来都没有露过倦容。在这方面,自负心可能和习惯同时起着作用。
如果说迅速的动作和准确的瞄准看来是互不相容的,那末猎兵大概已经克服了这种似乎存在的矛盾。我自己没有见过他们的实弹射击,但据有经验的军官说,他们在这方面的技能是决不能低估的。即使他们瞄准的准确性受到一些影响,但这对战场上的射击效果,影响一定是很小的。在非洲,由于在战斗前时常进行这样的跑步行军,猎兵总知道怎样射杀他们的敌人;这就证明,他们所受的这一套专门训练可使体力得到适当的增强,而且不损害瞄准的准确性。对于没有经过这种训练的部队来说,情形当然就大不相同了。
这种训练制度的巨大优越性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你的步兵能够比现在运动得更块,这在战争中的许多场合可能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例如在先敌占领重要阵地时,在迅速到达制高点时,在支援遭受敌人优势兵力攻击的部队时,以及在派小队伍在敌人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向上突然袭击敌人时,都是如此。”
阿尔及利亚战争使法国军事当局看到,经过这样长跑训练的步兵具有巨大的优越性。从1853年起,就讨论是否应当把这种制度推广到全军的问题。鲁尔梅耳将军(1854年11月5日在塞瓦斯托波尔城下阵亡)曾专门提请路易-拿破仑注意这件事。克里木战争以后不久,pas gymnastique就在法国所有步兵团内实行了,虽然步速比猎兵慢些,步幅也小些,而且,基干部队长跑的时间也比猎兵的要短得多。这是必要的;由于基干部队兵士的体力和身材不同,因此就要以较弱和较矮的兵士的能力作为整个部队训练时的依据。但在一个紧急关头,仍然是可以克服过去那种运动缓慢的情形的;兵士有时能跑1英里或将近1英里,特别是能够以跑步变换队形,所以他们就能跑步冲锋600—800码,去年法军就这样做过,在几分钟内跑步通过了受优良的奥地利步枪的火力威胁最大的那段距离。pas gymnastique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帕勒斯特罗、马振塔和索尔费里诺等地的会战[107]取得胜利。跑步本身能够激发兵士高昂的士气;一个营以快步冲锋时可能表现出犹豫不决,但是,同一个能够不气喘地跑到目的地的营,如果跑步冲锋,那末在大多数场合下都将大胆无畏地前进,以较小的损失到达目的地,并一定能给停止在原地的敌人以更大的精神震撼。如果说迅速的动作和准确的瞄准看来是互不相容的,那末猎兵大概已经克服了这种似乎存在的矛盾。我自己没有见过他们的实弹射击,但据有经验的军官说,他们在这方面的技能是决不能低估的。即使他们瞄准的准确性受到一些影响,但这对战场上的射击效果,影响一定是很小的。在非洲,由于在战斗前时常进行这样的跑步行军,猎兵总知道怎样射杀他们的敌人;这就证明,他们所受的这一套专门训练可使体力得到适当的增强,而且不损害瞄准的准确性。对于没有经过这种训练的部队来说,情形当然就大不相同了。
这种训练制度的巨大优越性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你的步兵能够比现在运动得更块,这在战争中的许多场合可能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例如在先敌占领重要阵地时,在迅速到达制高点时,在支援遭受敌人优势兵力攻击的部队时,以及在派小队伍在敌人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向上突然袭击敌人时,都是如此。”
猎兵在跑步方面所达到的这样极完善的地步,只有他们这种专门部队才能做到,但是对于大量的基干步兵来说,这既是做不到的,又是无益的。尽管如此,兵员质量较好的英国基干部队,在这方面是不难训练得远远超过法国基干部队的,同时,这将和一切有益健康的锻炼一样,对兵士的身心会大有好处,不能交替地跑1英里再走1英里、连续运动几小时的步兵,不久就将被认为是运动迟缓的步兵。至于志愿兵,由于在年龄和体力方面参差不齐,连这种结果也是很难达到的,但是无疑地,在半英里到1英里的距离上逐渐练习跑步,不但不会损害他们的健康,而且能大大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三
法国想尽一切办法来发展每一个新兵,特别是每一个猎兵的体力、智力和精神力量,以便使他们成为尽可能完善的兵士。它采用一切办法使兵士成为强壮、灵活而机智的人;使他们学会迅速判断有利地形或在困难情况下迅速定下决心;竭力提高他们对自己、对伙伴以及对武器的信心。因此,队列教练在法国只占兵士勤务中的很小一部分;据我们所知,一个法国营对于练兵场上的步法、转法和持枪动作都是极其随便的。但是这看来只是民族性格的表现,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在英国和德国军队中则似乎宁愿要一套比较严格的队列教练制度;他们执行口令比较敏捷,同时,经过一定时期的队列教练以后,他们在做一切动作时都将表现出法国兵从未有过的那样高的准确性。至于其他方面,练兵场上的一套战术动作在法国和英国几乎都是一样的,但是在战场上极不相同。
法国兵的主要训练内容之一,就是体育。在巴黎有一所为全军培养教员的中央军事体育学校。各团抽调15到20名军官,此外每个基干团或猎兵营还各调1名军士,到那里学习6个月,然后调换另一批人去学习。这个学校的课程和其他国家的同类学校的课程并没有很大区别;大概只有一样独特的练习,就是爬城,即利用炮弹在墙上造成的弹坑,或利用靠在墙上的杆子或投到墙上的带有钩子的绳索,爬上城墙。这种练习无疑具有实用的价值,并且大大有助于使兵士学会运用手脚。在这个学校里还训练刺杀,但仅限于各种突刺和防护动作的练习,而从来不让兵士真正作相互防刺或防骑兵的动作。
在法国,每个驻地都拥有必要的体育设备。首先,到处都辟有能进行普通体育练习的、设备齐全的操场。所有兵士都依次到这里受训;学完所规定的体育课程,是他们职责的一部分。这种训练实行还不久,并且完全是从猎兵那里学来的。猎兵是第一个实行体育训练的,而当这种训练对于猎兵有了很大益处以后,就被推广到全军。
此外,在每个兵营中都有击剑房和舞蹈室。在击剑房学习使用轻剑和阔剑,在舞蹈室则学习舞蹈和拳斗,即法国人所谓的《la boxe》〔“拳术”〕。每个兵士可以在这些练习中进行选择,但必须学习其中的一种。一般都愿意学舞蹈和使用轻剑。有时,还进行棍棒格斗的练习。
所有这些练习和单纯的体操一样,之所以需要进行并不是因为这些练习本身是必要的,而是因为它们能增进兵士的体力和灵巧,使他们产生更大的自信心。击剑房和舞蹈室决不是履行枯燥的职责的地方,相反,这是一个吸引人的所在,它可以使兵士甚至在闲暇时间内还留在兵营里面;兵士到那里去是为了娱乐;如果说他在队列中不过是一架机器,那末在这里当他手握长剑来和同伴比赛个人技巧的时候,他就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了;而他在这里获得的对自身的敏捷和灵巧的全部信心,对他担任警戒和进行散兵战会有很大的好处,因为在这两种场合他或多或少都不得不指靠个人的力量。
猎兵采取的一套新的散兵战的方法,不仅在后来推广到了法军全军,而且为欧洲许多军队所仿效,英军在克里木战争期间及战后所采取的战法就是由法国猎兵的战法改进而来的。因此我们只谈谈这种战法的几个主要的特点,特别是因为法军在战斗中的行动常常是完全不相同的,其所以如此,部分地是由于他们根据总的命令行动(例如1859年在意大利);部分地是由于军官完全有按情况采取行动的自由;部分地也是由于在战斗中一般必然要对操典上的所有的规则作相当大的更动。散兵以4人一组行动,每组展开成一线,兵士互相间隔5步。各组间隔最少5步(这样就构成了每5步一人的绵亘的横队),最多40步。军士位于本班后面10步的地方;每个军官有4名兵士和1名司号兵跟随,位于散兵线后面20—30步的地方。如果展开的只是连的一部分兵力,那末连长的位置就在散兵线和支援部队之间。利用地形隐蔽自己,是主要的要求;队形的齐整和间隔的保持都服从于这一要求。整个散兵线仅仅用号角指挥,信号共有22种;此外,每个猎兵营及其所属每个连都有自己的特别信号,这种信号应当在指挥信号之前发出。军官带有一个哨子,但只在特殊情况下使用;哨子可发出5种信号:“注意!”,“前进!”,“立定!”,“后退!”和“集合!”。某些志愿兵步枪手的哨子即来源于此,他们把哨子当做自己装具中不可少的东西,因而使军官无法在必要的情况下使用哨子。在受到成散开队形的骑兵的攻击的情况下,散兵以4人一组集合,或以班或半连为单位集合成不规则的密集队形;或者同支援部队集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连的方队;或者同全营集合在一起(当全营必须成横队行动,或组成方队时)。这些不同的集合方法,法军练习得很多,而且掌握得很好;方法的繁多并不会造成任何混乱,因为兵士都学会了在危急情况下以任何可能采取的方法集合,然后利用有效的运动方法,同信号所指示的更大的单位会合。方队有时排成两列,有时排成四列。
这套新方法同各国军队在法国猎兵出现以前几乎都采用的那套旧方法相比,具有很大的优越性。但是不应当忘记,归根到底这一切并不是别的,而只是一套练兵场的队列规则。这里没有每个兵士个人表现智慧的余地,如果是在平地上来作这些动作,那末这就会和最苛求的老军人也能感到满意的那种拘泥细节的做法差不多。各列都按规定的间隔排列,它们的前进、后退、变换正面和变换方向,都同基干部队的任何一个营是一样的,兵士们按号音运动,就像许多木偶被一根铁丝牵动一样。对于散兵说来,真正的练兵场是在敌人面前,而在这方面法国人就把阿尔及利亚做了自己轻步兵的最好的学校;那里的地形起伏不平,防守这些地方的又是迄今世界上最勇敢、最顽强而且最细心的散兵卡拜尔人。正是在这里,法军把他们从1792年以来在每次战争中都表现过的那种以散开队形进行战斗的能力和利用地形的能力发展到了最高度;在这里朱阿夫兵特别利用了从土著兵士那里得到的对自己最有益的教训,而成为全军的榜样。一般都认为,散兵线是以一种近似展开横队的队形前进,在有良好掩蔽物的地方可能集中在一起,在需要通过开阔地时则又分散开;与敌人散兵从正面进行战斗,仅仅偶尔利用栅栏或某种类似的东西向翼侧射击一阵,这样做,除了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外,不指望甚至也不打算达到更多的目的。朱阿夫兵却不是这样。在他们看来,散开队形就是以小组为单位根据总的目的来独立行动;有利条件一出现即加以利用;突然地接近敌人的主力并以准确的火力袭扰他们;完全不必集中成更大的单位来解决小的战斗。在他们看来,突然袭击和伏击就是散兵战的实质。他们利用掩蔽物并不只是为了从比较隐蔽的位置进行射击,而主要是为了悄悄地匍匐到敌人散兵跟前,突然跳起,把敌人打得狼狈逃窜;他们利用掩蔽物为的是接近敌人的两翼,并突然密集成群地在那里出现,分割敌人的一部分兵力,或者设伏,如果敌人散兵过急地追逐假退却的朱阿夫兵,就会中计而遭到伏击。在决定性的行动中,这样的诡计可以在决定战斗胜负的较大战斗之间多次施行;然而在小战斗中,在为了搜集敌情或为了保障本军休息而派出的小部队和步哨的战斗中,朱阿夫兵的这些特性就具有极重大的意义。从下面一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朱阿夫兵是些什么样的人。在一切军队中都有这样一个规则,即担任警戒,特别是担任夜间警戒的哨兵,不应当坐下,更不应当躺下,并且只要一发现敌人就鸣枪向小哨报警。现在请看奥马尔公爵关于朱阿夫兵营的一段描写吧(1855年3月15日的“两大陆评论”[108]):
“夜间,即使在那边的小山顶上监视前面地形的单个的朱阿夫兵,也都隐蔽起来。你看不见步哨,但是等到军官过来查岗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在和朱阿夫兵谈话,这个朱阿夫兵俯卧在山顶后面,注视着一切。你看到那边有一丛灌木。但是如果你再仔细观察,发现那里隐藏着几个朱阿夫兵,那是丝毫不会使我感到惊奇的;当一个贝都英人钻进这些树丛想观察一下兵营里面的动静的时候,这些朱阿夫兵不开枪,而是不声不响地用刺刀把他杀死,免得暴露设伏地点。”
有些兵士只在和平时期在驻地学过警戒勤务,他们不站着或者不走动就难保不睡觉;如果拿他们同那些在对贝都英人、卡拜尔人进行的充满着各种巧诈和诡计的战争中训练出来的兵士比较一下,他们又算得是什么样的兵士呢?朱阿夫兵虽然经常违背规定的制度,仅只有一次遭到他们机警的敌人的突然袭击。英国在印度西北边境上占有的领地中有一个地区,从军事观点来看很像阿尔及利亚。气候和地形特点几乎是一样的,边境的居民也几乎是相同的。那里经常发生掠夺和各种敌对性的冲突;不列颠军中一部分最好的兵士就是在这个地区锻炼出来的。但是这种长时间的、极其富有教育意义的冲突竟没有对不列颠军轻步兵执行各种勤务的方法产生任何持久的影响;尽管同阿富汗人和俾路支人打了20多年仗,这部分军队还是这样地不完备,以致必须赶快学习法军的榜样,才能使步兵在这方面成为有效的战斗力量;这种情形的确是叫人感到奇怪的。
法国猎兵使法军采用了:(1)新式服装和装具——紧身制服,轻便的圆筒军帽,代替交叉式皮带的腰带;(2)步枪及其使用法,即现代的一套射击学知识;(3)长时间的跑步及其在变换队形时的运用;(4)刺杀教练;(5)体育;(6)同朱阿夫兵一起倡导的一套现代的散兵战的方法。说句真心话,不列颠军既然采用了这当中的很多东西,难道不应当归功于法国人吗?
然而还是有许多东西可以改进,为什么不列颠军方面不去作这些改进呢?为什么在印度的西北边境甚至今天不能使那里的作战部队对英军作出像法国猎兵和朱阿夫兵对法军所作出的那样的贡献呢?
弗·恩格斯写于1860年9月中—10月中 载于1860年9月21日、10月5日和20日“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第3、5、7期及“志愿兵读物”1861年伦敦版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志愿兵读物”,并根据“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校对过 |
注释:
[105]圣战是阿尔及利亚人在阿布德-艾尔-喀德领导下反对法国占领者的解放斗争,从1832年开始继续到1847年为止。阿布德-艾尔-喀德依靠阿尔及利亚人民的广大阶层,并把单个的阿拉伯部落团结在他的领导下,于1834年迫使法国承认西阿尔及利亚(除几个沿海城市外)为独立的阿拉伯国家。在1839—1844年间,阿布德-艾尔-喀德的国家经过顽强斗争之后被法国殖民者征服,他本人也不得不逃往摩洛哥。但此后反对殖民者的起义无论是在阿尔及利亚的东部还是西部都没有停止。——第179页。
[106]法军中盛行的代役制是有产阶级的特权之一。每个应服兵役的有钱人,都可缴付一定数量的钱来雇人代服兵役。代役金归入“军队补贴”特别基金。法国的代役制于1872年被废止。——第180页。
[107]指1859年奥意法战争中的几次会战。在1859年5月30日和31日的帕勒斯特罗会战中,法国和撒丁军队打败了奥地利军队。关于马振塔和索尔费里诺会战:见注18。——第184页。
[108]“两大陆评论”(《Revue des deux Mondes》)是一家资产阶级的文艺和政论性的双周刊,从1829年起在巴黎出版。——第1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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