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病夫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之所以活着,看来只是为了证明一句古拉丁名言的正确性:“上帝要想叫谁灭亡,首先是使他疯狂。”从1859年初起,他别的事情不做,总是故意放弃摆在他面前的一切拯救自己和奥地利帝国的机会。只用部分军队突然进攻皮蒙特,由皇帝及其党徒代替海斯元帅统率军队,因犹豫不决而导致了索尔费里诺会战,正当法国人来到他的最强大的阵地前面而突然签订和约,在为时不太晚的时候顽固地拒绝在帝国内部组织上作任何让步,——所有这一切,就构成了无与伦比的一系列由一个人在那么短的时期内所犯下的荒谬的错误。
但是,命运垂青,又给弗兰茨-约瑟夫一个机会。路易-拿破仑的无耻的两面手法,使普鲁士和奥地利的联盟成为必要,这一联盟,最初由于奥地利以往的屈辱和与日俱增的内忧外患,就已经有了可能了。巴登会晤和特普利策会晤[92]巩固了这一联盟。普鲁士第一次以全德代表的身分出现,答应在奥地利遭到意大利乃至法国进攻时予以援助;奥地利方面则答应向舆论让步并改变自己的对内政策。在弗兰茨-约瑟夫面前,的确出现了希望。即使匈牙利发生骚动,他也可以不害怕与意大利单独较量了,因为他的新政策定会确保帝国这一部分的安全。匈牙利获得以1849年废除的旧宪法为基础的特殊宪法,可能就心满意足;一个自由主义的全帝国宪法,可能符合君主国的德意志核心的当前愿望,并且还可能在颇大程度上抵销斯拉夫省份的分立趋向。财政交由社会监督,将会恢复国家信用,这样,目前这个软弱、贫困、一蹶不振、衰竭不堪、被内部纠纷弄得分崩离析的奥地利,将会在70万准备保护它的德意志军队的守卫之下迅速恢复自己的实力。为了实现这一切,只要求奥地利做到两个条件:坚决地、无条件地在国内实行真正自由主义的政策;在威尼斯保持防御策略,而让意大利其他部分自行其是。
但是,弗兰茨-约瑟夫看来是做不到这两个条件的,或者说,他不想这样做。他既舍不得放弃他那日益衰微的专制君主的权力,又不能忘情于他已经丧失的意大利小君主的保护人的地位。缺乏真诚、软弱无力但又顽固不化的弗兰茨-约瑟夫看来正力求通过对外的侵略战争来逃避国内的困难,看来,他不想用放弃正在从他手中溜走的权力的办法使自己的帝国凝合起来,而是重新投入了他的密友的怀抱并准备进行一场可能导致奥地利君主制崩溃的、向意大利的征讨。
不管维也纳是否向都灵发出关于加里波第在卡拉布里亚登陆一事的照会或其他正式通知,有一点是非常可信的,即弗兰茨-约瑟夫决定把这一事件做借口而实行干涉,帮助那不勒斯国王。事实上是否如此,不久的将来定见分晓。但是奥地利政策如此急剧地转变,原因何在呢?是不是不久前与普鲁士和巴伐利亚的结盟冲昏了弗兰茨-约瑟夫的头脑呢?未必如此,因为,归根到底,特普利策的这次结盟只是对普鲁士来说是一大胜利,而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屈辱。是不是弗兰茨-约瑟夫想趁加里波第还没有把教皇和那不勒斯国王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并把其中的意大利人并入自己的队伍的时候,把这些军队集结在自己的旗帜之下呢?这也不成其为理由。虽然奥地利一旦采取那种荒唐的侵略行动以后,会对任何帮助都来者不拒,但这些军队在任何战争中都不会有什么帮助的。奥地利制定这些计划的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由于它的内部政治状况。在这方面,要想找到解释是不难的。帝国议会虽然补充了一些来自各省的极端的保守分子和贵族分子,并且被赋予在和平时期监督国家财政的权利,但它不久即将讨论人民代议机关以及帝国宪法和帝国内各省的宪法问题。匈牙利议员所提的议案已在委员会中得到了压倒的多数,这些议案也将在议会中不管政府如何而同样胜利地通过。一句话,第二次奥地利革命看来正在开始。帝国议会这一个按照法国名士会议造出的很差劲的仿制品,正在准确地模仿后者,宣布自己力不胜任,要求召开三级会议。奥地利政府面对着同路易十六一样的财政困难,又由于帝国内的各个民族的离心趋势而更加衰弱,已经无力抗拒。在强迫政府作出让步以后,一定还会要求它作出新的让步。三级会议很快就会宣布自己是国民议会。弗兰茨-约瑟夫感到他脚下的大地在动摇;为了避免危险的地震,他可能投入战争的深渊。
如果弗兰茨-约瑟夫真正实现他的威胁,为维护那不勒斯和教皇国的正统而开始十字军征讨,结果将会如何呢?在欧洲,无论大小国家,都是丝毫也不需要去支持波旁王朝的,如果弗兰茨-约瑟夫为了它而干涉进来,全部后果将落在他身上。路易-拿破仑一定会以维护不干涉原则的名义跨越阿尔卑斯山,而奥地利由于遭到整个欧洲舆论的坚决反对,财政紊乱不堪,面临着匈牙利的起义,军队虽骁勇善战但人数却少得多,终不免要遭到惨败。可能,这对它来说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也谈不到德意志会给它一臂之助。德国人将十分坚决拒绝为那不勒斯国王和教皇而战。他们将只希望德意志联邦领土的不可侵犯性能得到承认(法国人和意大利人都将乐意赞同这一愿望),而匈牙利如果起义,他们也将袖手旁观。而且,帝国的德意志各省看来也很可能会像1848年那样支持匈牙利人的要求,它们自己也将要求自己的宪法。不管政府怎样限制奥地利帝国出版界的自由,但出版界仍然表现出对加里波第同情的明显迹象,这种同情甚至在奥地利也很普遍。舆论的倾向从去年起就已改变,威尼斯现在被看做十分不合算的领地,而维也纳居民则赞许意大利人争取独立的斗争,因为它是在没有法国援助的情况下进行的。弗兰茨-约瑟夫将很难迫使甚至是自己的德意志臣民为那不勒斯的波旁王朝、教皇和爱米利亚小公侯的利益去拚命。正在走上反对专制制度的革命斗争道路的人民,未必会捍卫自己的统治者的王朝利益。维也纳人早就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十分可能,奥地利军队渡过波河,将成为维也纳和匈牙利领导运动的党派采取更坚决斗争的信号。
弗·恩格斯写于1860年8月16日 作为社论载于1860年9月1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6039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
注释:
[92]在巴登-巴登和特普利策的会晤,见注52和77。——第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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