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证实了的真理
克劳塞维茨在他的论1796年和1797年意大利战局的著作中有一个地方指出:战争归根到底不完全像许多人所设想的那样是演戏,如果从科学的观点来看,战争胜败是往往与政治吹牛家们想像中描绘的景象截然相反的。[257]当我们对不久以前的那场战争的各个军事事件作出评价的时候,我国各种殷勤的然而不大明理的波拿巴派报纸——不管它们是用法文还是用英文出版的——常常情绪激忿地大叫大嚷。知道了上面这条真理,我们就可以对此处之泰然了。现在我们高兴地知道,我们对这些事件的看法得到证实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早得多,而且是由最主要的战争参加者——弗兰茨-约瑟夫和路易-拿破仑——证实的。
撇开细节不谈,我们那些评价实质是什么呢?一方面,我们认为,奥军的失败不是由于联军表现了什么卓越才能,不是由于线膛炮的神话般的作用,不是由于臆造的各个匈牙利团的叛变,不是由于法国士兵的大受赞扬的勇敢,而完全是由于弗兰茨-约瑟夫和他的私人顾问们所任命的用来代替像海斯将军这样人的奥地利将军们犯了战略上的错误。正是由于这种糟糕的战略,结果不仅聪明到在每一个据点上都用很弱的兵力去抗击敌人,而且在战场上竟能以最没有意义的方式去调遣现有的兵力。另一方面,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奥地利军队仍然顽强抵抗;虽然双方兵力不等,但在各次会战中差不多互有胜负;法国人犯了许多战略上的大错误;法军不可饶恕地按兵不动而使胜利大为减色,并且由于错过了追击的机会而几乎使他们丧失胜利的果实,——这一切使我们可以断言,如果奥军的最高指挥权由庸碌无能的人手中转交给有才能的人,交战双方的处境一定会同现在截然相反。早在战争开始以前我们就坚持的第二个论点,而且也是最重要的论点是:从奥军由进攻转入防御的时候起,战争就将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戏剧性的,在伦巴第表演;另一部分是认真的,在明乔河战线的后方,即在四个要塞组成的威力很大的要塞网内开始。我们说过,同法国人将会在前面阵地上遇到的考验比起来,他们的全部胜利是不足道的。为了攻克那个阵地,甚至真拿破仑也花费了9个月的时间,虽然在他那个时候,维罗那、列尼亚哥和培斯克拉在军事方面是不值一提的,全部进攻的压力都只得由曼都亚来单独承担。海斯将军当然比我们更加了解奥地利最高军事领导的status quo〔现状〕,现在我们从维也纳报纸上知道,他从战争刚一开始就建议不要攻入皮蒙特,而是撤出伦巴第,只在明乔河以东应战。现在我们来听听弗兰茨-约瑟夫和路易-波拿巴在他们的辩护词中说了些什么——一个说他放弃了一部分领土,一个说他改变了他在战争开始时提出的作战计划。
弗兰茨-约瑟夫在谈到战争时,证实了“通报”并没有反驳的两件事实。他在告军队书[258]中说,同奥军对抗的始终是优势的兵力。“通报”不敢反驳这种说法,而这个说法只要能正确地看待,就会把全部罪责加到奥皇本人的身上。无论如何,我们认为我们的功劳是,从“特派记者们”的矛盾百出的各种说法中,从法国的谎言和奥地利的虚夸中,我们能够吸取说明真实情况的东西来,并且在只有有限的不可靠的资料的情况下,在我们对从蒙特贝洛开始到索尔费里诺为止的历次会战所做的述评中,弄清楚了斗争双方的力量对比。弗兰茨-约瑟夫着重强调了另一个论点,这个论点在某些报纸的帮闲文人听起来应该是十分不平常的。现在把他的原话引在下面:
“尽管我们的敌人尽了最大的努力,用尽了为发动他们策划的战争而早就训练好了的大量兵力,甚至还付出了巨大牺牲,也没有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这同样也是不容怀疑的事实。他们在战斗中所获得的一切,只是次要的胜利。而奥军则以其坚毅不拔的力量和英勇气概守住了阵地,掌握这个阵地,就为它在将来收复失地的一切尝试中提供了很好的获胜的机会。”
弗兰茨-约瑟夫在他的告示中不敢明讲的,就是他和他的权奸们使奥军在整个战争中吃了败仗,因为他们把战争的指挥权交给了他所宠信的人,用自己荒唐的想法来束缚那些虽然出身于平民但是有才干的将军,并且用不可理喻的障碍来堵塞他们的道路,——就连这个罪过他现在也完全公开地承认了,即使不是在口头上,起码也是在事实上承认了。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海斯将军的建议一直不被重视,他曾被剥夺了按他的履历、他的年龄,甚至按他在奥地利官阶表中的职位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地位,现在却授予了他以元帅的称号;把意大利军团的最高指挥权交给了他,弗兰茨-约瑟夫在到达维也纳之后,首先有意张扬地拜访了老将军的夫人。总之,哈布斯堡的专制君主对这个无论就其平民出身、自由主义的同情心、有点粗鲁的坦率性格、军事才干说来对雪恩布龙[259]的自命不凡的贵族界都是一种侮辱的人现在所采取的全部态度,就是对于不管具有哪种社会地位的人说来都是有失体面的认错,而对于主宰人们命运的世袭君主们说来更是有失体面的认错。
现在我们来看看奥地利告示的法国仿制品,也就是波拿巴的辩护词[260]。他是否也同他那些以为他赢得了许多决定性胜利的崇拜者们一样在自欺自慰呢?他是否在想,将来局势也不会发生根本的转变?他是否暗示过事件已达到决定关头,只要坚持就能获得彻底胜利呢?完全相反!他承认,戏剧性的斗争已经结束,战争很快就将不可避免地要改变性质,往后失败在等待着他,不仅革命的威胁,而且“他所面临的、隐蔽在大型要塞后面的敌人”的力量也使他感到害怕。他看到自己所面临的只是一场“长时间的没有结果的战争”。他一字不差地说了如下的话:
“当战云笼罩着维罗那城的时候,斗争不论在军事方面或政治方面都不可避免地要改变性质。敌人隐蔽在大型要塞的后面,他的两翼由于周围的领土都已经中立而得到了掩护,我就不得不对这样的敌人的正面发动进攻,在临近长时间的没有结果的战争的时候,我迎面碰到了武装的欧洲,它不是准备夺取我们的胜利,就是准备加重我们将遭到的失败。”
换句话说,路易-拿破仑之所以签订了和约,不仅是因为他害怕普鲁士和德意志,以及害怕革命,而且还因为他害怕四个大型要塞。根据“比利时独立报”上一篇半官方的文章来看,围攻维罗那需要有6万人去增援。如果他同时在法国留下佩利西埃所指挥的北方军团所必需的兵力,他就不可能从法国调出这么大数量的人来,而且即使他拿下了维罗那,他还要为夺取列尼亚哥和曼都亚而斗争。简言之,拿破仑第三和弗兰茨-约瑟夫在战后完全证实了我们早在战前和战时关于两国的军事力量和战争的性质所说的话。我们所以要引用这两个证据,是因为它们无意中维护了正确的看法和历史的真理,反对了肆意夸大和愚蠢妄想的洪流,这股洪流在最近两个月里泛滥得这样厉害,恐怕不久以后未必能再次达到这种程度。
卡·马克思写于1859年7月22日 作为社论载于1859年8月4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704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
注释:
[257]克劳塞维茨在他的“论战争”(《Vom Kriege》)一书中提出了这种思想。该书第一版于1832年在柏林出版。——第491页。
[258]指1859年7月15日的弗兰茨—约瑟夫宣言,宣言发表在1859年7月16日的奥地利官方机关报“维也纳日报”上。——第492页。
[259]雪恩布龙——维也纳的一个宫殿,奥皇的夏宫。——第493页。
[260]指1859年7月19日拿破仑第三在圣克鲁接见国务会议、参议院和立法团成员时的讲话。讲话载于1859年7月20日“通报”第201号。——第4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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