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我们中国人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作者|郭松民
01
以国军降将方先觉为主角的电影《援军明日到达》的宣传造势活动，已大张旗鼓地展开。
有关人士放言，《援》片要超过《长津湖》，拿下60亿票房。【点击阅读】
扮演方先觉的当红明星于和伟，发了一条有趣的微博，说“坚守衡阳到最后一刻！我方先觉誓死不退！”
于和伟很聪明，他用了“不退”这个模棱两可的表述，而不用“不投降”。因为于和伟一定知道，他在影片中饰演的这位非常有“血性”、声称要“以七尺之躯献国”的方先觉，很快就投降日军了。
跟随方先觉一起投降的暂编54师师长饶少伟少将，回忆投降谈判时的情景，相当生动——
“敌师团长首先发言，他杀气腾腾地说：‘本官以日军最高指挥官的资格，向贵官提出无条件投降的要求。’他拒绝了方先觉的七项投降条件，并且威胁着说‘请即时答复。’方先觉在听了翻译的话以后，低声答道：‘服从这个要求。’”（饶少伟：《方先觉衡阳投敌经过》，《文史资料选辑》第40辑）
瞧瞧方先觉在日酋面前的这副怂样，与“血性”什么的，真是毫不搭界。
方先觉投降后，日寇为了利用他，把投降的第10军改编为“先和军”（取方先觉的“先”字与汪伪“和平军”的“和”字)，仍以方先觉为军长。
方先觉接受伪职后，以为新主子有意重用他，喜出望外，立即着手在衡阳一处教堂组织“先和军”军部，成立参谋、副官、军务、军需等处，准备大干一场。
衡阳保卫战的亲历者、第69兵站医院护理长罗立三在他的回忆文章《衡阳战役见闻》中，描绘了方先觉沐猴而冠的样子。
罗立三说，当时方先觉身穿日军军官制服，挂着日本指挥刀，来到东洲向第10军被俘官兵讲话。他说：“大家可以安心下来，我们已经改编为‘先和军’第一军，今后粮饷都由南京供给，我们不久就可以开到南京，大家安心吧……”
在《援军明日到达》中，于和伟身穿国军制服的剧照，显得正气凛然，貌似英雄，但不知道有没有方先觉身穿日军制服的剧照？如果有，也不妨晒一晒。
对于方先觉的投降，黄埔5期生，抗战时期以出色的参谋能力获得军政部长陈诚激赏，曾任国民党国防部作战厅长的郭汝贵将军，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写到——
“……日寇打通粤汉路，进攻衡阳，蒋介石令方先觉军守城，日军围逾月，方先觉投降。（原暂五师的柏松林参谋，1944年在方先觉部任情报科长，我回国后，柏告诉我，投降是方先觉叫副官处长出去联络的，投降时部队撤下来还有一万多人，机枪迫击炮等尚多，方先觉一见就哭起来了。对柏说：‘早晓得还有这么多枪和人，我就不投降了。’）
投降（时）还在教堂举行了投降仪式，方先觉双手捧‘军人魂’短剑递给受降日寇。这对蒋介石标榜‘不成功，便成仁’的‘军人魂’是一个辛辣的讽刺。更使人气愤的是：以后，方先觉被日寇收买，放回四川，带来诱降条件，蒋介石为了掩盖他与日寇勾搭，却宣称方先觉是逃出来的，并叫他任反共的青年军师长。”
（见《郭汝瑰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5月第一版，2020年1月第2版，第140页）
郭汝瑰将军的回忆非常重要，揭示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即便是在衡阳沦陷前的战斗中，方先觉也昏聩无能，连部队基本实力都不掌握。正如饶少伟少将所言，“守城将领都缺乏作战的决心和信心。虽然后来战斗坚持了四十几天，但团长以上军官却无一人战死，并且还演出了集体投降的丑剧，这是无以对广大的死难同胞的。”
二是，方先觉是真投降，并且落水当了汉奸。这合理解释了方先觉在“逃”回重庆后，蒋介石为什么居然顶着“国人皆曰可杀”的压力庇护他，又是给他发慰劳金，又是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因为他是蒋介石与日寇联系的桥梁。
02
方先觉投降时，是国军第10军军长。
由他的头衔，我想起了另外一位军长——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军长杨靖宇。
杨靖宇牺牲时，担任抗联第一路军总司令兼政委。
抗联给侵占东北的日军以重大打击。1939年10月，日本关东军专门制定了针对杨靖宇率领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的作战计划，调集绝对优势兵力，疯狂进行围剿。
1940年2月，部队被打散了，杨靖宇在冰天雪地、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孤身一人与搜山的日寇周旋。
2月22日上午，杨靖宇在吉林省蒙江县（今靖宇县）保安村以西五里的山里，遇到了四个砍柴的人，他们是伪装成村民的伪军排长赵廷喜，村民孙长春、辛顺礼、迟德顺。
由于关东军为困死、饿死抗联，实行封山政策，禁止砍柴村民带食物上山，饥寒交迫的杨靖宇只好恳求他们回村去找点食物和棉鞋，并答应多给钱。
赵廷喜劝杨靖宇：“我看你还是投降吧，如今‘满洲国’对投降的人不杀头。”
杨靖宇沉默了一会儿，对赵廷喜说：“老乡，我们中国人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赵廷喜答应回去给他弄点粮食，回村后立即向日军告密。
2月23日，杨靖宇将军殉国！
在现场指挥的伪通化省警务厅长岸古隆一郎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杨靖宇进行如此艰苦卓绝的战斗。于是，他残忍地剖开了杨靖宇的胃，发现里面只有树皮、草根和棉絮。
目睹这一切后，岸谷隆一郎的精神几乎崩溃。
抗战胜利前夕，岸谷隆一郎毒死妻女后，用剖开杨靖宇将军腹部的军刀切腹自杀，遗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天皇陛下发动这次侵华战争或许是不合适的，中国拥有像杨靖宇这样的铁血军人，一定不会亡国。”
方先觉投降的所有理由，放在杨靖宇身上，都百倍、千倍、万倍地成立。但是，杨靖宇没有投降，因为——
“我们中国人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今天，以史诗大片的方式歌颂投降将军方先觉，我们何以面对杨靖宇的眼睛？
更何况，如果投降有理、投降光荣，则今后——“还有中国吗?！”
【文/郭松民，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独立评论员郭松民”，授权红歌会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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