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去了一趟贵州,游了一趟黔南的西江千户苗寨,贵州是个少数民族多的省份。我对贵州的印象首先来自人们常说的“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之言,因工作事务去过贵阳几次,每次皆匆匆而返,没能有机会走出贵阳深入到贵州的大山里去,故对贵州的感受都被贵阳代替了,这次有机会走进贵州,是大山里的神秘对我充满了十足的吸引力。
原本自驾游,当了解到贵阳租车价格后,便放弃了,租车店的老板说,贵阳的租价比较高,因为贵州的路费车。这句话,再次让我感到贵州多山,修路困难,高速公路费比内地省份高许多,而且山路起伏大,路况复杂,也难怪贵州的路费车了。打消了自驾计划,便转向了跟团游,最后确定了两日游的中国旅行社,第一日游荔波小七孔,第二日便是游西江千户苗寨。
一大早赶到游客集散地上车,旅游大客车满满的没有空座,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听口音还有来自天津的两位,带队的是个女导游,二三十岁的年纪,一路的介绍中,她说自己是汉化的苗族,去苗寨有位苗族导游也算是好运。大车一路悠荡,很快驶出贵阳,向着大山里奔驰。
女导游一路不停地给全车人讲解着贵州的风土人情,苗族的故事。她给我们讲的苗族故事越多,我对将要去的地方就越感神秘。听讲的同时,望着窗外,不断的大山连绵,一个山峰连着又一个山峰,虽然在路上看着它没有耸入云天的伟岸,但是山连山、峰峦相叠不见喘歇的气势,如果没有这条高速路,恐怕进来的人是难以走出这群峰之困的了。导游介绍说这条高速路要穿过几十个隧道,2014年通车之时,一路的各族群众高兴地哭了。
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到达荔波小七孔景区。多半个下午游完了几十公里长的景区,这是一个自然风光景区,有瀑布飞龙,有鸳鸯湖,有大片的水中森林,穿行在溪水激流的林木丛中,跳跃在高低错落的乱石之上,听着溪水哗哗的声响,望一眼躲在乱枝之后的太阳,这是一处随时都能陶醉进自然风光的美景啊!可惜要赶时间,不得不赶着去到最后的一个景点——小七孔桥了。
离开小七孔景区已是下午五点,晚餐之后,天色向晚,又将是四个小时的路程,今晚就要到达西江千户苗寨了。一路之上,导游介绍了很多苗族的历史和现状,有几点我印象非常印刻。我对苗族所知不多,这次从她的介绍中知道了蚩尤是苗族的远古先人,从她的故事中知道了苗族本是黄河流域的民族,是被炎黄二帝赶杀到南方和贵州大山里的,也知道了现在的苗族放下了对汉人的世仇,欢迎到苗寨旅游,也知道了在即将来到的苗寨,几乎多数的商铺和全部的苗银店都是浙江温州等地的商人经营的,而且从她对苗族的介绍中,对我们一车游客的对称是“你们汉人”。她的叫法,着实让我感到不快,对一直都是敏感的少数民族问题上,也不想去做无谓的更正了。
大约晚上九点半之后,终于从车窗外看到了灯光点点的一大片,从隐约的山势判断,车子在高高的山路上行驶,而一大片灯光闪亮之处,导游说那便是苗寨了。一路宛转上下,大车犹如从天上缓慢降落下来,待到停车场下车,再遥望来路,正是从那山巅而下,而西江千户苗寨却真是隐藏于大山深处里的群落。在这连绵群山环围之中,苗族人民生息于与外界隔绝之地,现如今已有公路渠通内外,而没有公路之前,这里的苗族要走出层层的大山,该是多么不可想象的困难啊,心中不免为苗族的几千年而暗暗长叹一声,苗族也有它苦难的历往。
当晚入驻苗寨客店,从介绍中和所看到的,苗寨在灯光之下,风光旖旎古朴而又淡雅,按一到六号排的风雨桥联通着顺河而走的街道与顺山势而上的苗家木屋,有的游客要跟随苗族店主爬到半山之上入驻,也是一件颇费体力的事。苗寨里的沿街两侧都是店铺,虽然已近夜半时分,略显稀疏的游客还是颇有兴趣地或在街上游荡,或吃着夜宵,或与店主讨价还价。
过夜凌晨早起,便约人观赏苗岭的早晨,白日里的苗寨又是一番景象,黑夜灯光里的苗寨,给人的感觉是壮观和震撼,而白日里的苗寨,除了依山而上的一层压一层的苗屋之外,使人感受到的是苗寨与外界的隔绝和封闭,不由得能从情感上对这里的苗族群众更多一份内心里的同情和敬佩。如果仅是观光,这里很值得一游,如果观光加考察,你一定会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从贵州回来之后不久,腰部有些不适,已不能坐着写了,只得半躺半倚地看电视打发无聊的时光,便看到了中央电视台四台播放的《彝海结盟》电视剧,这是讲述红军当年长征途经大凉山彝区,刘伯承元帅与小叶丹结盟的故事。从这部电视剧中,也知道了彝族也是居住于山上的民族。再从很多的资料中知道,旧社会南方的弱小民族多数都是居住于山上的民族。
回想贵州之行导游的解说,“你们汉人”是有历史渊源的。旧社会中国历代王朝,包括个别的少数民族政权,对于南方的弱小民族来说,都是大汉族主义。南方的弱小民族都受到政权王朝空间上的挤压和权力上的迫害,不得不躲进深山,住到山上。《彝海结盟》中有一个细节,是说国民党的彝务指挥官邓秀廷(彝族)为了控制彝区,便将彝族头人最亲的亲属作为人质扣押,以便压制彝民的反抗,可见那时大汉族主义的威力。
苗族以蚩尤为先人,而蚩尤在汉文化历史上是与炎黄二帝为敌的人,“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史记》),尧时,“迁三苗于三危”(《史记》),舜时,“分北三苗”(《史记》),禹时,“济济有众,咸听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称乱,蠢兹有苗,用天之罚,若予既率尔群对诸群,以征有苗”(《墨子》)。其后历史,对苗的战争一直不断。五帝时代是人初时代,每个族群都是为了生存,查考历史,“蚩尤作兵,伐黄帝。”(《山海经》),墨子评禹伐有苗,“禹之征有苗也,非以求以重富贵,千福禄,乐耳目也,以求与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因此,是不能以现代的战争观以论古人之是非。按照苗族的传说,如苗族原本是黄河中下游流域的民族,而战于涿鹿之野,是为蚩尤北犯,那么黄帝对蚩尤的反战,也就说不上不对,历史因为蚩尤败,才有了炎黄子孙的中国,如黄帝败,是个怎样的历史是不能做任何一点假设的。故此,不能以远古时代的谁胜谁败而作为今日民族是非观的根基。虽然中国人通常以炎黄子孙自称,但在已经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中华民族中,即使称为蚩尤后裔的民族,也断然不会以远古时期的恩怨成为今日做民族隔阂的缘由。
历史恩怨俱往矣。中国的民族关系最好的时期是新中国时期,而新中国时期则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前三十年,第二个阶段是后三十年。前三十年的毛主席时代的民族关系是最好的阶段。
毛主席是最重视民族问题的,更是对各民族最关怀和问题处理得最高明的伟人。从长征中提出民族政策指导刘伯承元帅创造彝海结盟的民族关系典范开始,毛主席对待各民族始终以阶级斗争的科学方法进行处理,他的一句名言是,民族问题就是阶级问题,因此,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解决好的民族问题,在短短的几年就全部解决了,再次证明,只要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始终是解放劳动人民的政党,为劳动人民谋利益的政党。在解决少数民族人民群众深受本民族压迫阶级和国家统治阶级双重压迫之下的苦难中,只要站在维护少数民族多数劳动人民利益的立场上,也能得到少数民族压迫阶级中多数人的拥护。对这一政策的支持,充分体现在了西藏进行民主改革时阿沛阿旺晋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中,“农奴死光了,农奴主也活不成。”那时的民族关系,党员干部全心全意为民族群众谋利益,民族群众团结一心,追求和实现社会主义社会,民族群众最不愿意再次回到旧社会,是最拥护崭新的社会主义社会,因为在新中国社会主义社会里,民族群众第一次彻底摆脱了旧社会被统治阶级和本民族贵族的双重压迫而翻身做了本民族和国家的主人,因此,基于各民族群众平等的地位和共同追求,也消除了各民族之间的隔阂,实现了五十六个民族空前的大团结。
彝族在这个阶段也第一次实现了本民族空前统一的民族形式。彝族广泛分布于云贵川等地,各彝族群落之间,由于地理隔阂和发展的不同,各群落之间不仅语言难以相通,而且对于本民族的称谓也各不相同。新中国19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中,同时开展了民族识别工作,其中首次将解放前的“倮倮”“夷人”“罗倮”等歧视性称谓改为彝族,毛主席把“夷”字改为“彝”字,说鼎和彝是宫殿里放东西的,“彝”字是房子下面有米又有系,有吃有穿,代表日子富裕。从此“彝族”正式定为彝族各支系的统一族称。而历史上被称为“蛮”的苗族,新中国将苗族各支系也统称为了“苗族”。
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是,在第二个阶段,我们的民族政策在执行上出现了偏差甚至错误,表现最明显的地区是新疆和西藏。民族分裂势力虽然从没有停止过,但在新中国前三十年,民族分裂势力在各民族团结势力强大的形势下不敢有丝毫抬头,一有异动,便会被无处不警惕的各族群众发现并被扭送公安机关,而之后,在经济上随着私有化的一步步推进,在民族地区,集体经济和党政组织的力量被逐渐弱化,又返回到放任自流的自然生态中去,而如苗族、彝族等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其自然地理生存条件本就差,一盘散沙后,民族地区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面对差异,民族之间的隔阂和不认同感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和加深,我想“你们汉人”的叫法,其原因也与此是有很大的关系吧。
从西江千户苗寨的旅游中,感觉苗寨的旅游无非是一个江浙商人赚取利润的平台和工具,其中也会有少数苗族群众从商人的利润中分得一点利益,但多数苗族群众不得不在既无资本也无商业关系的链条中做着为他人做工劳作的低级角色,真从中实现共同富裕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在深山之内、在高山之上居住的苗族等少数民族的真正出路是什么?是需要少数民族群众和我们的民族政策真正需要再次探索和思考的。
也是在贵州,今年初,一个叫做塘约村的安顺地区的一个村庄,靠着一个叫做“塘约道路”的农村发展模式响遍了全国。简单为一句话,塘约道路就是农村再走集体经济道路。塘约村放弃一盘散沙的小岗村模式,再次选择了集体经济道路,短短两年时间,塘约村就实现了共同富裕,“从2014年到2016年,在外务工人员从860人减少到50余人,农民人均纯收入由2013年不到4000元,提升到2016年的10030元。”农村要真正实现有坚实发展基础的共同富裕之路,还必须依靠脚下的土地和那片土地上人们的劳动创造,而凝结起来这两种无穷资源的活力的,则是群众集体的团结。有了这个集体团结,就创造出了塘约道路。
西江千户苗寨,虽然通过近几年发展旅游,做到了与外界的沟通,也带动了当地经济表面的繁荣,但旅游业最大的特点是表面上的繁荣,一旦旅游萧条,又将回到起点,旅游不过是装点门面锦上添花的事,西江千户苗寨从根子上要实现发展,还必须象塘约村一样走集体经济之路。
望着来去西江千户苗寨如走马观花般游动的游人,不禁感想,这些游客奔着西江千户苗寨的少数民族风光而来,来探苗寨的神秘,来了之后,用相机不停地咔嚓一些照片,满足了自己,揭去了神秘,一两天回去,便可向他人炫示大山里的原始和少数民族风光,而对于当地的少数民族来说,也许继续保持那些不得不有的原始,才会继续吸引着更多的游客前来,而结果呢?发展呢?对于无数的游客,那些大山里的苗寨们,也许几天之后,早已忘得不再记起,则是于己何干呢?!
记于2017年4月20日
本文来源于微信公众号“当代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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