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的跨年晚会我一直想夸一夸。犹记得那是2019年,跨年晚会第一个节目就是魔兽,开场暴击,牛逼炸了。哪个晚会能看到现场给你开黑暗之门的,全国独此一家。
今年B站的跨年晚会也有一个很炸裂的节目,把《让子弹飞》改编成了一段街舞。《让子弹飞》能够大火,本身就依赖于亚文化的解读与暗示,B站这个节目相当于是“亚文化的亚文化”,属于二阶导数。
这个节目把三大影帝飙戏的“鸿门宴”段落改编成了舞蹈,直观了人物情节的冲突与对立。电影是用语言、表情、台词节奏来传递对立,都是话中有话的“暗示”。比如张麻子吹口哨就是摆明了告诉黄四郎:你的碉楼,我进来了。而节目把这种暗示“明示化”,用舞蹈动作、肢体语言、音乐节奏来突出冲突与对立——这些都可以为IP改变提供很好的思路。
B站的晚会非常懂年轻人喜欢什么,精准打中了我们的情怀区与审美区,没有一个流量明星,没有一个选秀艺人,踏踏实实做大多数人喜欢的东西,看了之后你就能感觉自己被尊重了,很舒坦。
我们看晚会这个节目的弹幕,最多的就是这两条——“申遗”“DNA动了”。所谓“申遗”,是《让子弹飞》所提供的叙事方式,可以大量投入到现实社会中,是一个很成功的构建,为亚文化再创作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所谓“DNA动了”这种构建已经与某些元素密切地联系在了一起——比如我国波澜壮阔的革命史。
反对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就是我们曾经的国民共识,也就是植入每个人的DNA。所以《让子弹飞》构筑了一种亚文化的联想,“公平、公平、还是公平”“站起来,不准跪”“没有你,对我很重要”都是其经典的符号。
再比如久石让《太阳照常升起》的配乐,大家在某种语境下听多了,就从普通的电影音乐变成了红色战歌。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一看到《让子弹飞》的相关元素就会“DNA动了”。某种密切地联结已经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构建了。
《让子弹飞》衍生的亚文化体系,我们姑且称之为“让学”,最早在许多平台繁衍生息,但是他的目标群体是很确定的,年轻人这两年都往B站走,所以这个属于年轻人的体系也在B站繁衍生根、开花结果。
B站《让子弹飞》衍生内容就是可以分为上面我讲的两种:第一,申遗类,以“让学”的叙事体系展示某些不可明说的现实事物;第二,DNA类,比如我们看见麻子就是公平,看见师爷就是糊涂,看见黄老爷就是封建地主+垄断资本家,看见老三就是装九筒……
B站买下了《让子弹飞》的独家版权绝对是非常明智的商业决策——常年在B站的电影排行榜上总播放量第一,热度榜上保持前二,说明年轻人高度认可这部作品。“有冤鼓,说明就有冤”,《让子弹飞》作为一部十年前的作品,还能保持如此热度,说明它更有很多现实意义。
我在去年《让子弹飞》上映十周年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让子弹飞一会,这一飞,就飞了整整十年》,详细分析了为什么这部十年之前的电影热度甚至比刚上映还要高、甚至越来越高的原因。我这利用最简练的语言概括一下那篇文章的主旨就是:
年轻人呼唤失落已久的“革命叙事”的回归。
甚至可以说《让子弹飞》就是一部中国近代史的小缩影,任何有家国情怀的人看了都会有所共鸣——只要你不是黄四郎,或者“精神黄四郎”。
《让子弹飞》构筑了很多体系,比如最简单的二元矛盾:张麻子与黄四郎的对立,鹅城人民与三大家族的对立,老三与九筒的对立,五五开与二八开的对立,师爷与不装糊涂的对立,小六子与冷漠群众的对立……这些体系与架构,能够方便年轻人理解历史、理解政治、理解社会。
我在讲全球化对中国体力工人剥削的时候,就用的“五五开”和“三七开”的模型。在三大影帝飙戏的高潮段落“鸿门宴”中,师爷开始要“三七开”,后来看黄四郎答应的爽快,说“二八开”就可以,说明师爷心虚了。而张麻子张口就要“五五开”,意味也很明显——我跟你黄四郎是地位平等的合作。当年革命先辈们为了践行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在国际上与传统列强处处要求平等——五五开。
我们就把黄四郎想象成美国。师爷“二八开”的观点代表的就是买办阶层,以及我们管理者中的妥协派;而张麻子平等独立、共享收益的立场,不仅仅是一些老革命所坚持的,更是全国人民的共同诉求。但是有一些人认为,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他肯跟我们做生意是“黄老爷对我们的恩赐”,所以“二八开”也可以。
师爷就是一个典型的买办形象: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就好——“不能拼命,拼命还怎么挣钱啊?”
对于买办阶层来说,帝国主义能赏给他们“两成”,他们就山呼万岁谢主隆恩了;对于少数革命立场不坚定的干部来说,美国人那么强大、那么先进、那么发达,跟我们做生意,多挣一点钱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以毛泽东主席为代表的老派革命人看来,我们跟美国人的地位就是平起平坐的,要么五五开互惠互利;要么你们别把我们当成廉价劳动力和任人宰割的韭菜。
简单举了一个例子,大家就明白《让子弹飞》构筑的叙事体系的意义了。当然,客观世界很复杂,很多遍,我们不能通过一个二元对立就了解到世界的方方面面。但是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对于一个刚刚接触到世界本质的年轻人来说,由简入难是必须的,这就是诸如《让子弹飞》等作品的意义。
这种体系的构筑,用专业一点的属于叫做“叙事方式”或者“史观”。近些年来市场上各种叙事方式多种多样,有洋大人的叙事方式,有资本家的叙事方式,有文化精英的叙事方式,唯独少了人民的叙事方式、东方的叙事、中国的叙事。
比如金庸的小说,早年民族主义的情愫多一些,晚年那几部就是政治暗示体系。比如我们都知道左冷禅、神龙教这些暗示的是什么。这就是旧文人构筑的叙事方式。所以有些人拿金庸小说搞暗示,搞得不亦乐乎,那是因为人家体系搭建的好。
再比如“傅满洲叙事”也是一个话语权的类别,黄祸论、眯眯眼、阴间妆等一系列对于中国人的固化偏见构筑于其中。现在让人民很反感的吊眼角行为,其实就是“傅满洲叙事”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大群文化跪族,他们在跪舔、模仿洋大人的叙事方式中产生了皈依者狂热的高级感,最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去传播歧视与固化偏见。
曾经文化精英们最喜欢的叙事方式,以“伤痕文学”等为代表的,还有诸如反思大河明文”不如“海洋文明”的自我矮化。现在年轻人可能了解的不多了,八九十年代文学、电影、摄影甚至装置艺术,全是这一类构筑的范式。这些东西忘了就把它忘了吧,注定没什么生命力的,属于历史反攻倒算的一部分。
电视剧《走向共和》也是一种叙事方式,是一种与《让子弹飞》区别的方式。对于“救中国”这一命题,张麻子找到的路是“枪在手,跟我走”;孙大炮找到的路就是《走向共和》最后一集里那一段独白,看似说了很多,其实就是“普世价值”的核心理念。所以这两部从艺术作品来说都是上佳之作,但是传统的文化精英们喜欢使用《走向共和》的体系,无产阶级和左翼喜欢使用《让子弹飞》的体系。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帝国主义的叙事方式多了去了,资本家的叙事方式多了去了,文化精英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革命的叙事除了五六十年代的作品,近几十年来也就一部《让子弹飞》了。当初蚂蚁花呗做广告,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经典红色作品《白毛女》,就是因为白毛女构筑了一种有战斗力的、直至资本家心脏的叙事方式,但也必须要看到,我们只能拿出几十年前的作品了。
“让学”这样兴盛根源就在于此——B站以年轻人为最主要用户群体,年轻人互换属于自己的叙事方式,于是大本营自然就定在了B站。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就这么一部《让子弹飞》,我们想要搞暗示体系,可不就得逮着这一部作品薅,薅地姜文像葛优似的。对于现在年轻人来说,创作更多属于人民叙事、东方叙事、无产阶级叙事、革命叙事的作品,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让子弹飞》大火的背后,还有一层的社会内涵在:就是年轻人主人翁意识的崛起。都说80后是垮掉的一代,但是80后们在汶川地震的救灾中证明了自己;又说90后是垮掉的一代,但是90后们成为了抗疫第一线的绝对主力军;未来00后们也一定会证明自己。
在一次又一次的社会实践中,年轻人们逐渐培养起了对社会、对国家、对民族的主人翁意识与责任感,我们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渴望按照自己的理想去社会实践,我们是一腔热血的李天然,我们拒绝把这个社会的未来交到黄老爷、师爷、老三的手里。
姜文在《让子弹飞》中把群众描绘成了一群只有自发性、没有自觉性的“群氓”,不许跪之后跪倒一片、拿着枪还没到碉楼就全跑光了……然而在真实历史中,觉悟了的群众推动了历史进程;便如今,群众们的“集思广益”赋予了《让子弹飞》更远、更广、更深的内涵,让作品的生命力持续发光发热,希望姜文可以看一看、思考思考这一盛况。
简而言之,《让子弹飞》之所以受广大年轻人欢迎,上映十年后热度不降反升,根源就在于确立了崭新的叙事方式。现在年轻人们在抗疫、水灾、保卫边疆等领域逐渐成为了主力军,一股朝气蓬勃的力量渴望表达自己的声音,我们应该呼唤更多类似作品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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