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了篇《两点补充：“孔子学院”的最大败笔在他意图愚弄华人》，是对辽宁王忠新《“孔子学院”咋成了“国际玩笑”》的读后感。
两千年来人们“疑儒”、“厌儒”、“反儒”反反复复不断，究竟啥原因？情况复杂，不能一概而论的，以我的认知概括了一下，大概有这么几种情况：
有“哲学”方面的原因，比如与孔子同时代的老庄就有“大道废 有仁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有“文化专制”方面的原因，比如汉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招致激烈反对；有“价值观”方面的原因，比如“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招致人们的反感；有“阶级叙事”过度了的原因，比如“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招致人们的逆反情绪；有“民族叙事”方面的原因，比如中国北方少数民族经常与儒学儒家不对付，把自己的治理失败归咎于儒家思想，经常有“辽以释废”、“金以儒亡”之类责难；还有“前后不达”的原因，儒家儒学在历史变迁中变得面目全非，我们今天看到的已不是当初的儒家或儒学…。
以上虽不是全部，但都说得对，从不同角度看同一个问题或对象，就好比众人摸象――有人摸到象鼻，有人摸到象牙，有人摸到象腿，我昨天那篇也去摸了摸，我摸到了“语言有关”，大致意思是：
有时人们反感某句话（语言），他未必是针对那句话（语言）所指向的内容，而是那句话（语言）本身。
为了举证我的看法，我以欧洲“宗教革命”为例――那可是大事件，不光是欧洲的也是视界文明史的，因此留下大量史料，我发现“革命”似乎并非指向当时的“宗教制度”或者“宗教教义”――虽然也难免被针对，但不是主要对象――但又何以如此腥风血雨？我发现不是针对“语言”所指向的内容，而是“语言本身”。
有些现象具有普遍性，欧洲这样，我看我们中国差不多也有这种情况。这个现象我思考过很久，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于是坚持下来，已坚持了几十年了，昨天所发那篇就把这个观点纳入其中了。
昨天那篇结构庞大，字数超标了，有个重要内容放不下了，今天再补充进去。
不喜欢某个人嘴巴上讲的东西，难道还得区分一下“语言本身”与“语言所指向的内容”？
是的，我以为是的，这是我持“语言有关”的理论基础，但需要学理解释，昨天放不下了，今天补充一下。
――――“语言”是什么？
语言学家索绪尔认为，语言就象人身体上的毛发、骨骼、血液、嘴巴、喉咙、手、手指、腿、脚。人们把索绪尔的这个说法称作“语言本体论”。
当时有不同的理论，其中一派认为“语言”是工具。一根棍子拿在手上，手是人身体的组成，而棍子只是工具――“语言”就象那根棍子。人们把这派学说称作“语言工具论”。
关于“语言本体论”也有相近但又不同的说法，称作“语言吸附论”，认为“语言”不属于人身体的组成，而是吸附在人身体上的――嘴巴、喉咙是人身体的组成，而“语言只是吸附其上”。
我同意索绪尔的理论，他能解释许多，现今大多数《语言学》教材都把他当作主流观点。
“语言所指向的内容”是什么呢？
他就是“意义”。“意义”存在于人的思维中，是人脑功能的体现――――
“语言本体论”能解释许多现象，于是我就坚持他；人类社会许多现象属于精神领域，人的精神属于“内在”，需要通过语言“外在”化，“语言本体论”能够解释太多的东西――哪怕这个理论最后被证明是错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其他盖圧他的理论，不妨就用一用，总比动手动脚好一点是吧？今天也来用一用罢了。
两千年来人们“疑儒”、“厌儒”、“反儒”，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语言有关”，人们未必厌恶儒学指向的内容，也即儒学承载的“意义”，而是“语言”本身――就好象你不喜欢某个人，他身体上的毛发、骨骼、血液、嘴巴、喉咙、手、手指、腿、脚你都会讨厌的。
是的，就这么个意思。昨天那篇字数超标了，没把这个说清楚，今天来补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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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网络又热闹了，“横渠四句”惹的祸，是这么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北宋人张载提出，当代哲学家冯友兰命之曰“横渠四句”。
我看不错，为啥惹祸？
据说近日聂圣哲与董宇辉他俩开怼并引用“横渠四句”，于是引起网络热议。读了几条热评热议，我看大多不屑、厌恶甚至反感。
我也想了想，“不屑”也好、“厌恶”也罢，哪怕“反感”，哪是哪？谁是谁啊？
恰好正在撰写《两点补充：“孔子学院”的最大败笔在他意图愚弄华人》，说曹操曹操到，绝好又新鲜的素材，正好用他当作一个实例。
我的理解，“不屑”、“厌恶”、“反感”大都不是针对“横渠四句”所指内容――也即这句话承载的意义，而是针对“横渠四句”这句话本身――是“语言本体论”意义上的“语言本身”。
设想一下，这句话不是他俩说出，而是张载所说，人们会有这么厌恶或反感吗？我也读过几天书，在我记忆中似乎不曾这样。
再设想一下，他俩既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和意义，但又不引用“横渠四句”而是其他语言――咱老百姓熟悉的语言和味道，比如“两句”、“六句”之类，人们还会这么“不屑”、“厌恶”或“反感”吗？
我看不一定吧？
我记忆中，1949年建立的新中国、新政权就是要塑造新华人，其标准和要求我看基本上契合“横渠四句”要求所达到的，甚至可能更高――但又不是使用“文言文”、“雅言”、“横渠四句”那种语言，而是老百姓熟悉、通用、琅琅上口的大白话。
甚至为了这个目标连语言都改变了，比如不再说“马弁”而说“勤务兵”，不再说“戏子”而说“艺术家”，不再说“剃头的”而说“理发员”，不再说“佣人”而说“保姆”，这可不是一两个单词的改变而几乎是整个民族语言的嬗变；当然“文言文”、“雅言”中仍具生命力的语言语句仍会被传承和引用，因为他承载着我们的优秀文化嘛。
再再设想一下，同样的意思、意义、思想，如果出自贾宝玉之口――无论他使用“横渠四句”还是其他“两句”或“六句”，抑或现代琅琅上口的白话语言，无论如何我看人们总是会“不屑”、“厌恶”甚至“反感”的――这样的“意思”和“意义”，无论使用什么语言，只要出自贾宝玉之口总会让人恶心的。
可见其中涉“语言现象”――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原因，解释他要在学理层面利用一下索绪尔理论。
近几日人们的“不屑”、“厌恶”甚至“反感”，未必针对“横渠四句”指向的内容和意义，而是这句话本身，人们心想“你俩咋配？”――因为这句话出自他俩之口，已构成他俩身体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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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罢，忽然想起一个词：逼！我用标题把他端出来了，就是“装逼”，少一个字而已。
“装逼”在民间俗语中有点骂人的意思――不过骂不骂要看你站在哪个理解角度，我这里用他肯定不是骂人――我在红坛也一贯主张有理讲理，反对“骂人”；相反，这个词非常契合我一贯的理论和主张，说话写字要老百姓口语化，尽量老百姓们一听就懂，就能意会，避免文绉绉词不达意。
这也契合我这两篇的主题。
这两天网络议论纷纷，我一篇一篇认真阅读，我努力用最恰当的语言去揭示他们的心情，筛来筛去我看只有“逼”或“装逼”最符合，他们读着聂圣哲与董宇辉口中的“横渠四句”，心想“一个逼”而已！议论者肯定不是针对“横渠四句”指向的内容的。
上海属于吴方言区，但在“量词”的使用上与北方语言差别不大，北方话说“一个人”而不会说“一只人”，上海话当然也这样说的，北方话说“一个‘逼’”，可上海话说“一只‘逼’”；虽然差别不大，但有“刻意”的痕迹，意在突出“那不属于我们‘人’，而是某种‘物’”――对“装逼”的深深鄙夷油然而出。
相信我！相信我！我肯定不是在骂人，肯定不是的，而是输出我的一贯理念：你写文章说话动辄数百上千言，文绉绉，但还没法完全表达出自己的心情、情绪、态度，还不如用当下老百姓琅琅上口的语言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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