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孤陋寡闻,不知李凯先生是何方高人。
视频里看见,他正兴致勃勃,与人笑谈“马克思主义的精髓”。
马克思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革命和全人类解放的科学理论,是我们中国共产党建党立党、建国兴国的指导思想,体系慎密,博大精深。对于今人评说有无新意,作为共产党员自然兴趣浓厚,视频上一出现,我就认真拜读,洗耳恭听。
李先生侃侃而论: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用一句话来总结,毛泽东当年说过一句话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使群众认识自己的共同利益,并且团结起来为之奋斗”。生怕别人理解不了,他还直接挑明:“这句话说的,跟现在企业发展不是一个样吗”?
自从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关于什么是她的“精髓”,有长篇大论的,有一言蔽之的,见仁见智,百花齐放。李先生如此见识,也算得是一家之见吧。
因为爱唱语录歌,爱读主席书,写思政研讨类文章时,又曾多次运用,毛主席的这段原话,是镌刻在我心坎上的:“群众齐心了,一切事情就好办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就是要是使群众认识自己的利益,并且团结起来,为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所以,李先生引用这段语录,我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听了一遍,再听二遍三遍,越听越觉得别扭。
毛主席的这段语录,出自于毛选第四卷《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谈话时间为一九四八年四月二日。基本意思是:“我们的政策,不光要使领导者知道,干部知道,还要使广大的群众知道”,要“善于把党的政策变为群众的行动”、“善于使我们的每一个运动,每一个斗争,不但领导干部懂得,而且广大的群众都能懂得”,这是贯彻党的群众路线的基本要求,是马克思主义的领导艺术,是做好实际工作的具体办法。报社就是要通过“办报”加强党和群众的联系,宣传群众,武装群众,引领群众,“让群众知道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任务,和党的方针政策”,“为解放自己而斗争”。
我之所以觉得这样的“精髓论”听着别扭,是因为他在毛主席的这段语录里,擅自故意地加了“共同”二字,语录的原意,连同“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在李先生与几位捧场者连连称好的“哈哈”中,就此被变味儿了。
关于“原理”还是“原则”,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精髓”,干系不大,李先生说是,就算是吧。
问题是,既然谈“共同”,“共同富裕”也属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范畴吧,李先生怎么就缄口不言?
说“为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奋斗”,毛主席指的是党的领导就是要让群众“认识自己的利益”,告诉群众不能相信、不能指望神仙皇帝来充当救世主,“实现自己的利益”必须自己认识,自己奋斗。《红色娘子军》“党育英雄”一场中,洪常青对吴清华的批评教育、启发引导,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利益”二字,其实就是人的欲望的物质化现实化、现实化物质化了的人的欲望。人与人之间相处往来,交流的是各自欲望。所谓“共同利益”,充其量也就是因为部分人“往高处走”,“无利不起早”欲望作用下,在某些方面具有一致性而暂时性地结盟的一种社会关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
因人欲有异并受制于时空变迁,“利益共同体”实际上只是一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矛盾统一体”。“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揭示的就是这个“矛盾统一体”内“和而不同”“同而不和”的运行规律。
由男女老少组成的家庭,是自然的“共同体”了吧,但因为成员各有个性各有所需,“欲望”与“欲望”间分歧难免,“家和万事兴”亦难。实际生活中,为芝麻绿豆而引发的家庭矛盾,何处何地不是司空见惯——“细胞”尚且如此,“肌体”又何尝不是这样?
“人之初,性本善”,原始社会阶段,我们的祖先为求生存而相互呵护,相互关爱,个人欲望首先必须无条件服从“为公”需求。历经万年进化,抗自然能力强大得足以产生、生产出剩余产品,私有制萌生了,为公的“性本善”蜕变为谋私的“性本恶”,一个个“利益共同体”土崩瓦解,分化出无数个“谋私”成功的“既得利益共同体”,为争得更多更大利而而杀戮掠夺,弱肉强食。
“亲不亲,阶级分”,《共产党宣言》说得透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时代“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用现在最直白的说法,就是只剩下穷人和富人两大“利益集团”。指望人类“命运共同”,“利益共同”、“利益共享”,那是“自由人联合体”里才有的境界、格局和社会关系,需要几十代、几百代仁人志士的共同努力和不懈奋斗才能实现。现在的世界上,假如“利益共同共享”,肥得流油的富有阶级不愿意,养尊处优的既得利益者也不愿意。否则,李先生谈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怎么会对“共同富裕”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李先生怎么博学,能不能把“共同利益”和“共同富裕”联系起来,深入浅出辅导辅导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精髓?
在私有制社会形态中,被剥削被压迫的“普天下受苦人同仇共愤”,但此伏彼起、延绵千年的起义造反,始终改变不了水深火热,实现不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利益。“共产主义真,党是领路人”,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和传播,开启了工农劳苦大众“认识自己利益”的心扉;“奴隶要翻身,扛枪为人民”,深重的阶级仇恨,升华为崇高的理想觉悟。工农劳苦大众成为了冲锋陷阵在所不辞的革命战士,一心为公一身正气的社会公仆。
论“共”说“同”联系利益,李先生这番“学用结合”的“阳春白雪”,真能落脚、助推企业发展?
而今,经济成分和所有制形式“多元化”,企业换了新装,转了观念,还与国际接上了轨,以“国字号”、“外字号”“民字号”“合字号”“混字号”登场。有共同之处的话,大概就是“大当家一言九鼎,一手遮天;蓝白领敲锣买糖,层级分明,个人待遇“三六九”等,年终红包“密不可宣”。以员工为主体的群众,与自励自强、同心同德越来越远,恐怕很难是“利益共创”、“成果共享”的“共同体”了。
老家有数十名老乡,在某个吃着补贴的不小企业里打工,招聘时经办人花好稻好天花乱坠,上了岗却只发给生活费,八个月后得到的告知是企业亏损裁员,承诺的所有工资待遇全赖掉了。找劳动仲裁,头两次还有人奉劝耐心等待,但第三次得到的回答是“企业亏损不堪重负”,老乡们务必“理解万岁”,再无了下文。有位看过沪剧《星星之火》的老乡,咒骂那个企业比“口里蜜糖心砒霜”、为日本人充当看门狗的“庄老四”还坏——发发牢骚而已,摊上这样的事,不认倒霉又能如何?
以“改革”为名,强推“老板意志”,排斥异己,形式上必须通过的决议之类,有不同意见者,就来个“不换脑子换位置”,把知情权发言权表决权都给你罢免了,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发声。
以“增效”为名,裁减四十出头的“铁饭碗”离岗“退养”,替代的却是五十多岁的“劳务工”,对内称之为“用工制度市场化”,对外则美其名曰“安置闲散劳动力”,为社会稳定作了贡献。
以“强化管理”为名,把罚款作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安排“巡查组”监管,罚你不需要理由,开出的罚单,两百元是“起步价”,甚至还有加码到上千、超千的。
有些企业“亏损”,老板照样盆满钵满,员工辛苦一年不但遭“欠薪”,还随时有被解雇丢饭碗的可能,难逃“弱势”厄运。
“共同利益”,谁跟谁的“利益”可以共同”?倘若员工与企业主有“利益”可“共同”,首先不予认同和答应的,是企业主还是员工?
如果企业所有成员真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利益”、“齐了心”“为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奋斗”,按现状,企业主会怎么想,能怎么干,李先生愿意拿着《宪法》、《劳动法》,为企业主和员工“认识共同利益”奔走呼号、讨取公道吗?
阐述观点,表达思想,引用导师语录无可厚非,但要看出发点、着眼点和立脚点。侈谈利益,加上“共同”二字,李先生是在为“要使群众认识自己的利益”赠送清醒剂,还是在开导员工围绕“共同利益”添加麻醉药?
引用伟人语录,擅加“共同”,李先生不是掂估不出这“两字”包容万象的深刻内涵和移山填海的外在影响,而是在刻意支招,要企业“通过文化营造”,学会把员工的欲望、追求和注意力都专注于“企业发展共同利益”的轨道上,认识“共同利益”,服从“共同利益”。打工谋生,就不能异想天开羡慕“率先富裕”,就不能产生私欲杂念与“共同利益”相抵触,更不可以有什么“法制观念”和“维权意识”。对企业的决策和行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为企业“共同利益”而必须“克服暂时”,“不计得失”,唯命是从,俯首帖耳。
以诠释“马克思主义精髓”为幌子,歪曲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原理,在偷天换日中鱼目混珠,兜售私货,用”共同“二字”掩盖了运行中隐藏着的诸多不平等,为企业“利益最大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出谋划策,毕恭毕诚,言辞和手法都炉火纯青,高超绝伦,但除了与头顶上的光环和脚底下的地位般配,李“鸿胪”们的“谈笑”,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文/范洪利,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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