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柏林墙”下的呐喊和眼泪
“耶路撒冷呀,要是我忘了你,愿我的手萎缩,再也不能弹琴!要是我不记得你,不以耶路撒冷为我最大喜乐,愿我的舌头僵硬,再也不能唱歌!”这是当年犹太人被掳掠到巴比伦怀念故土时所唱的一首歌。至今,许多犹太人吟唱起来依然是泪眼盈盈。但他们中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就在他们身边,类似的悲剧正在重演,只不过这一次主角成了巴勒斯坦人,原因则是即将竖立起来的一道“防卫墙”——许多巴勒斯坦人称之为新“柏林墙”。
巴勒斯坦人的愤怒
“土地是我们的荣耀和尊严,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源泉……但现在,我们的土地将要被没收,我们的树木将要被伐倒,我们的房屋将要被摧毁,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说这话时,萨比萨利·奥佩短小灰白的胡子微微颤动,一双粗壮的手则用力地朝山下的橄榄林比划着。
奥佩是个巴勒斯坦汉子,黝黑的脸膛总挂着一丝淳朴的笑,只不过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焦虑。他的家就位于不远处橄榄林中科伏萨村。这是约旦河西岸的小山村,西边紧邻着犹太定居点萨利特,犹太定居点往西不远即是“绿线”,跨过“绿线”再向西,才算是真正的以色列境内。
到达科伏萨村采访时已是正午,行走在火辣辣的阳光下,突然看到眼前绿荫一片的橄榄林,汗流浃背中顿觉丝丝清凉。在干旱的巴以地区,任何一片绿荫都很可贵。这片橄榄林是奥佩家数代人种植起来的。他介绍说,他有11个孩子,其中4个孩子上大学,全家绝大多数开销,就指望着这片林子了。
奥佩说,因为犹太人要建“隔离墙”(以色列称之为“防卫墙”),橄榄林连同这块地都将永远别他而去。
“我现在家在‘防卫墙’东边,而地却在西边,我没法耕作,也无法转卖,犹太人称要在一个星期内就完成隔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土地离我们而去,我会失去一切经济来源,我的孩子、家庭该怎么办?”奥佩言谈中充满愤怒和忧虑。
他说,根据以色列的惯常做法,土地被圈走是不会给予任何赔偿的,而且“隔离墙”一旦竖立起来,他就完全被禁锢在了巴勒斯坦一侧,进入以色列境内比登天还难。
“防卫墙”是“现代长城”?
“防卫墙”被外界称为以色列的“现代长城”。以色列声称,它不等同于“柏林墙”,以色列此举完全是“自卫”,目的是防止巴勒斯坦自杀性爆炸者的渗透。事实上,“防卫墙”的提议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提出,随着巴以冲突愈演愈烈,自杀性爆炸的接连发生,才最终促使以色列高层决定将巴以民众强行隔开。
处于阿拉伯世界汪洋大海中的以色列,对修墙似乎也有一种格外的热情。如今的黎以边界,加沙外围,都建有这种或称为“电子墙”或“隔离带”的设施。“防卫墙”不过是一个翻版。它并不仅仅是一道三四米高的墙,沿墙还架设铁丝网,电网,监视器,修建有巡逻道,壕沟,铺设有地雷等障碍物。整个“防卫墙”宽至少在30米左右,个别地方甚至宽100米以上。
为了省钱,“防卫墙”一般修建在平地,而在巴以地区,平地基本都是良田。但即使这样,花费依然惊人。平均每公里“防卫墙”需耗费100万美元,预定的360公里的长度,将至少需要4亿美元。
在以色列境内修建,征地必然要付费,这又是一笔巨大开支。以色列政府由此制定的计划是,所有“防卫墙”都位于巴勒斯坦境内,甚至可能的话,把巴勒斯坦一些肥沃的土地,及靠近“绿线”的约旦河西岸犹太定居点也圈到以色列境内来。这样,既不用付费,还扩大了以色列的面积。
以色列甚少关注到那些因此失去土地的巴勒斯坦人的痛苦。巴赫尔·格林斯潘是一名犹太和平人士,她颇有感触地说,现在以色列正走入一个误区,只顾及自己,只要涉及安全理由,很多事就畅通无阻,他们丝毫不考虑巴勒斯坦人的处境,很多人将因此生活在艰难和悲惨中。
在墙西的巴勒斯坦人,本来就业、看病都在临近的巴勒斯坦城市,如凯勒基利耶、杰宁、图勒凯尔姆。但现在这些城市被“防卫墙”隔开,巴勒斯坦人自然就丧失了工作,看病也没了去处。此外,更别提亲人朋友间因一墙相隔而造成的生离死别。
以色列人也在担忧
以色列政府的过分举动,甚至引得一些与巴勒斯坦村庄毗邻的犹太人也为之打抱不平。
在约旦河西岸城市图勒凯尔姆附近,一道高大的水泥墙正在修建。该墙将一直朝南延伸,穿过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村庄卡芬和以色列吉卜兹梅泽尔。事实上,“绿线”就从两村交界处穿过。而以色列的“防卫墙”要深入卡芬村三四公里。这样,卡芬村将失去大约2000英亩的土地,占该村土地总量的60%。
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赖以生存的土地。对于这种飞来横祸,卡芬村的巴勒斯坦人心急如焚。村长戴斯瑞·哈拉希说,以色列政府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置辩的机会,只给他们提供了图纸,然后要求他们在一个星期内作好土地被征用的准备。
哈拉希说:“我们需要土地,世世代代人需要耕种生存的土地。没有一种感情比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更加深沉,没有了土地,我们就失去了灵魂。”老人一字一顿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沉重。
对于卡芬村的遭遇,临近的以色列吉卜兹梅泽尔居民深表理解。据他们讲,1967年“六日战争”之后,这两个村庄一直和平友好,从来没发生过争执,他们实在想不通政府为什么要在卡芬村修建“防卫墙”。
一个叫基尔贝格的吉卜兹村民说,以色列政府可能是想借此吞并这片肥沃的橄榄地。如果仅仅从公正的角度出发,政府即使要修隔离墙,也应该修建在两个村子中间的“绿线”上,双方各让出100米,而不应深入到阿拉伯人的村子里。
一个叫埃马努埃利·加斯特的吉卜兹老人还拿出1967年战争结束后和阿拉伯邻居的合影。“这是当时的卡芬村长来我们吉卜兹做客,这是我们在一起勘测地界。”加斯特老人一一介绍着这些已经发黄的相片,他说,从1968年起,两个村庄就经常来往了,人们常常在农闲时到对方地里喝咖啡。
在卡芬和梅泽尔采访时,很容易感受到双方之间的融洽。巴勒斯坦人在地里支起锅台,热气腾腾的咖啡煮好后,许多在旁边劳动的犹太人便会应邀来喝上几口,并一起坐在地头聊天。此情此景,很难让人相信这竟然是两个曾进行了半个多世纪战争的民族。
“我们同情巴勒斯坦人,也为自己的安全担忧,”犹太人基尔贝格说。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们并不完全反对建“防卫墙”,但他担心的是,“我真不知道,这堵墙给我们带来的是安全,还是威胁?”(摄影 高学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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