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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沙感受哈马斯

字号+作者:参考消息 来源:参考消息 2002-10-17 08:00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在加沙感受哈马斯 以色列总理沙龙最近多次发出大举进攻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威胁,目标非常明确———哈马斯。对于这个巴勒斯坦最主要的激进派别,大多数人'...

在加沙感受哈马斯


以色列总理沙龙最近多次发出大举进攻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威胁,目标非常明确———哈马斯。对于这个巴勒斯坦最主要的激进派别,大多数人只知道它拒绝承认以色列国,频频在以色列境内制造自杀爆炸、枪击事件。在哈马斯大本营所在地———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工作的两个多月里,我多多少少对这个“神秘”组织有了些感性认识……
观看集会:“齐唱妈妈,别为我哭泣......”
8月16日下午两点左右,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南部城市拉法的数千居民聚集在市中心广场,参加一场特别的“文艺汇演”。
三米多高的舞台已经搭好,背景是六七幅手绘人像,每幅都有一平方米那么大。中间一张是哈马斯创始人、精神领袖亚辛,其他则是自杀爆炸者或因袭击遭以军击毙的“烈士”。通往台下的阶梯上铺着大卫星旗(以色列国旗),任人踩踏。台的左侧是一辆纸做的装甲坦克,有真坦克的一半大,上面同样画着大卫星。
“声音要大!要整齐!”舞台右侧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高声喊道。他面前站了一排十来岁的男孩,头上都扎着绿底白字的哈马斯标志头巾,身上披着同样图案的绶带,在后台准备表演合唱。
观众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满地乱跑的儿童,甚至还有抱在怀里的婴儿。他们围坐成半圆,妇女、男子分坐两边,中间留出一条小路,表演者由此上台。广场周围居民楼的阳台上还站着许多观众,好像剧院的包厢。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更是骑在广场旁边一棵大树上向台上眺望。
同约旦河西岸相比,处于以军封锁下的加沙地带经济状况更糟糕,哈马斯成员大多来自贫困家庭,因此在这里拥有比西岸更多的支持者。70%的拉法市民都是哈马斯的支持者,哈马斯不定期在这里举行集会,为的是打好群众基础。
一个声音从舞台背后响起,宣布演出开始,全场起立。人们挥着拳头,齐声高呼“哈马斯!哈马斯!”音乐伴奏下,一队骏马“踏踏”而来,马背上都是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人手一面绿色哈马斯旗帜,戴着绿色头巾,身穿白色阿拉伯长袍。六匹骏马绕场数周后渐渐远去,一个“大胡子”站到舞台上的讲坛前,向观众历数以色列当局罪状,号召大家继续斗争。
轮到在后台等候的男孩们了。他们在台上站成一排,中间那个孩子向前一步,“请听歌曲《妈妈,别为我哭泣……》”。“妈妈啊,别为我哭泣,我要为巴勒斯坦献身……”阿拉伯人生来能歌善舞,这些男孩的歌声出奇地动听,时而高亢,时而轻柔,让人想到教堂唱诗班的孩子———但这个联想在这儿又是多么不合适。
演出进入高潮——军事技能表演。两个哈马斯成员对打,两个劈砖头,还有三个人鱼贯穿过火圈。表演者服饰统一,黑色T恤,迷彩长裤。最后,战士们用火圈引燃纸做的以军坦克,演出在火光和欢呼声中结束。
整个大会的组织非常专业。专人摄像,专人调音,还有人在幕后灌制录像带。所有费用皆由哈马斯支付,录像带将分发给哈马斯的支持者。
聆听心声:“与其逆来顺受,不如壮烈牺牲”
55岁的法蒂玛至今仍不明白,她的第三个孩子、最沉默寡言的艾德力斯会主动攻击犹太人定居点。去年,16岁的艾德力斯袭击犹太人定居点,被以军士兵开枪打死,行动之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消息传来,他爸爸高声欢呼‘我们家出了烈士!’可是我哭了,”法蒂玛说。在加沙北部的贾巴利亚难民营,家里出了烈士是非常光荣的。
哈马斯随即为艾德力斯印发烈士像,四处张贴。虽然痛失爱子,但法蒂玛并不恨那些指使艾德力斯进攻定居点的人。“他们引导他走上了正确道路,虽然我很难过,但我支持哈马斯的斗争,”她说。
法蒂玛的想法代表了许多巴勒斯坦人。自2000年9月巴以流血冲突爆发以来,哈马斯在巴勒斯坦人中的支持率越来越高。加沙街头随处可见“自杀爆炸好”之类的标语。好多人虽然不是哈马斯成员,也反对暴力,但他们认同哈马斯的某些理念,比如崇尚伊斯兰传统思想、扶助穷人、建立一个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巴勒斯坦国、反对以色列占领等,这种观点在巴勒斯坦知识分子中很普遍。
巴勒斯坦人类学学者谢里夫·卡纳尔纳认为,哈马斯倡导的自杀性袭击已经成为巴勒斯坦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巴勒斯坦特殊的社会环境造就了越来越多的“烈士”。处于占领和封锁下的巴勒斯坦人认为与其逆来顺受,不如壮烈牺牲。没有任何组织能够给巴勒斯坦人洗脑,社会环境造就了这一切。
探访夏令营:孩子们争着为“烈士像”作准备
8月的一个早晨,我被整齐的口号声吵醒。往楼下一看,地中海海滩上冒出几顶帐篷,一群赤膊的男孩跟着大人边跑步边喊口号,然后扑通扑通跳进水里。听说巴勒斯坦各派别每年都要组织18岁以下的儿童参加夏令营,难道这就是吗?我抄起相机,向夏令营帐篷走去。
一个正在往沙地里插哈马斯绿色旗帜的小孩发现了我,兴奋地回头招呼同伴。二十多个孩子马上围拢在我身边,还没等我开口,他们指着相机争先恐后地喊:“给我照一张!给我照一张!”
一个名叫杰哈德的13岁男孩告诉我,夏令营为期一个月,活动内容除了体育锻炼,还讲授巴勒斯坦历史现状、诵读《古兰经》等文化课。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教过他们使用武器。参加夏令营的孩子大多来自难民营,一年一度的夏令营最吸引他们的是可以免费住宿、吃饭、踢足球。
杰哈德接下去说的一句话让我一惊。他问:“你能不能给我照张漂亮的照片,等我做了烈士好拿去印刷?”
“为什么要做烈士呢?”我问。他说,小孩如果成为烈士,将变成天堂里自由飞翔的鸟。这是成年烈士得不到的最高待遇。至于如何成为“烈士”,他还不清楚。他的许多小朋友已经到照相馆照过相,为“烈士像”作准备。
领跑的教练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想拍照。他上下打量了半天,又问了许多问题,比如照片会不会给以色列人,要写什么样的图片说明等,最后说:“拍几张可以,但不能多了。”
得到他的同意后,我便放开手脚,孩子们也摆起各种姿势。这时,杰哈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手雷,拿到镜头前。“这叫什么呀?能炸死人吗?”我好奇地问。背后过来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推开众人,从杰哈德手里夺过手雷,拽掉拉环,一用力抛出去三四米远,一声巨响,手雷在海水里爆炸了——这就是对我的回答。
刚炸完,头顶飞机轰鸣。加沙上空每时每刻都有以色列侦察机或武装直升机盘旋,或是侦察,或是投掷炸弹“定点清除”巴勒斯坦“通缉犯”,比如哈马斯军事派别的领导。侦察机发现爆炸,立刻赶过来,孩子们四散奔逃。几分钟后,轰鸣声渐渐远去,大家又重新聚拢来。
杰哈德的家住在加沙地带南端和埃及交界的拉法难民营,当地武装人员经常同以军发生冲突。白天,他和朋友们制作类似手雷的土制炸弹,晚上向驻守在边界的以色列士兵投掷这种土制手雷。“我们要赶走他们,”杰哈德解释这样做的目的。
海滩上还有其它派别的训练营。插着黑旗的是“圣战”组织,黄旗的是法塔赫。每个训练营前都有几十个孩子,年龄不超过18岁,最小的只有8岁。
两个年龄大些的男孩走过来和我攀谈。20岁的哈立德和22岁的穆萨在这里协助教练管理夏令营。他们的家在加沙北部比特·拉海亚难民营,难得到海边玩,觉得很开心。他俩都是在学校里被发展为哈马斯组织成员的。有人专门在学校里物色潜在的成员。但他们不属于哈马斯军事组织。“军事训练营是全封闭的,我们也不能进去,”哈立德说。
哈立德说,哈马斯物色军事成员时最看重心理素质,看他有没有准备好成为“烈士”。多起自杀爆炸被挫败或中途流产的主要原因是执行者心理准备不足,关键时刻退缩或乱了手脚。
“你们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呢?想生活在和平中吗?”我问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穆萨坚定地看着我说:“我们从小就知道,巴勒斯坦人和犹太人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直到世界末日。” (摄影 周轶君)

夏令营的孩子们举着哈马斯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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