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刊文章陈水扁的软性恐怖政治

原文提要　陈水扁运用“战争边缘”手法，不断主动出击，但每次都是进一步、退半步，就这样把台湾的主流民意逐渐引向赞同台独。
【香港《明报》月刊9月号文章】题：阿扁的软性恐怖政治（作者  香港时事评论员曹景行）
台湾《新新闻周报》总主笔王杏庆（南方朔）谈及陈水扁的“一边一国”论时说：“台湾的民主其实早已走向另一种新的、民粹式的软性恐怖政治。”8月8日晚9点，我从台湾电视节目《2100全民开讲》中，清晰地看到“民粹式的软性恐怖政治”是怎么个样子。
这个辩论政治议题的“叩应”节目，我前后看过不下百次，但从来没见过那晚如此强横的语言暴力。那几天，阿扁的“一边一国”论搞得天下大乱，出席节目的民进党和台联党“泛绿”政客根本不愿意作任何理性的讨论，一开口就把反对者扣上“统派”和“中共同路人”的帽子。他们带来的那帮支持者更是情绪亢奋，有人甚至指控在野的亲民党和国民党全都“通匪”，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拉出去就地正法。
在如此气焰压迫下，来自亲民党和国民党“泛蓝”阵营的嘉宾表现窝囊，从头到尾都不敢理直气壮地反对“一边一国”，更不敢明确表示自己的统独立场，只是软弱无力地批评阿扁提出的时机和策略方法不对头，既没有必要地招惹了北京，又会引起美国和国际投资者的不满，结果损害了台湾本身的利益。他们似乎已经不在乎《中华民国宪法》本来就是“一中宪法”，而严格来说，陈水扁提出“一边一国”，实际上是分裂国土的叛国言论。
陈水扁为缓解“一边一国”论的冲击，在8月6日发表五点声明，其中要求支持者“虚心包容……在野党最严厉的批判”。但正如民进党某位高层人士私下所说：“阿扁这次对外失分，对内绝对得分。”“泛蓝”阵营生怕被贴上“统派”标签，早就把自己对“一个中国”的立场高度模糊，如今在阿扁“一边一国”攻势下，他们的转圜空间变得更加窄小，国民党主席连战和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竟不敢用联合声明的方式表示反对，可见他们顾虑深重。
这又怪不得他们。李登辉执政12年，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最大成果，即留给陈水扁的最重要的遗产，就是把“统一”变成了瘟疫，把维护“一个中国”等同于“卖台”。在今天的台湾，一碰到这类争议，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台独民粹言论当道，许多洁身自爱的政治人物或学者，甚至包括一些民进党人士，都不愿意再上电视、电台的“叩应”节目，有的还拒绝传媒采访，不愿多费口舌，也不愿再在报刊上面多发表见解。一位知名文化人忧心忡忡地说，非理性的台独言论在传媒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重复，乃是可怕的全社会“洗脑”。
这是一种渐进过程，却在阿扁当政后加速完成。可以说，他敢于用“一边一国”来冲撞北京的底线，政治上已经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反对党愈是大声反对，2004年争取连任时，他愈是容易操弄省籍、统独情绪，压缩对手的政治空间。在策略上，阿扁是把民进党早年对付国民党时运用自如的“战争边缘”手法，用在今天的两岸关系上面。他不断主动出击，但每次都是进一步、退半步，就这样把台湾的主流民意从开始时的容忍台独，逐渐引向赞同台独，逐渐增加国际社会对台独的忍受度，同时又让北京找不到动武的把柄。
然而，阿扁这次还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两岸关系停顿以至大倒退，应该在他盘算之中。超出他预料的，是美国的明显不悦，特别是布什政府中本来最支持台北的“鹰派”人物，也开始对他怀疑和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