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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绝——非美学的出走

字号+作者:参考消息 来源:参考消息 2002-08-20 08:00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痴绝——非美学的出走 【台湾《中国时报》文章】题:痴绝———非美学的出走(作者 蒋勋) 美,作为一种学科,充满了矛盾。 在以“美”命名的所有专业里,“美”'...

痴绝——非美学的出走


【台湾《中国时报》文章】题:痴绝———非美学的出走(作者 蒋勋)
美,作为一种学科,充满了矛盾。
在以“美”命名的所有专业里,“美”不得不被规划成为一种体系。
遵守着按部就班的逻辑,美,被框架成可以分析、可以定义、可以条理分明的知识。
但是,美并不是一种知识。
中国古代早已领悟:美是一种“痴”。
“才绝”、“画绝”、“痴绝”。
“才绝”与“画绝”都不难理解,但是,“痴绝”却不容易诠释。
“痴”,以后常常被用来形容艺术或情感上一种非理性、非知识、非逻辑的状态。
从字面上来看,“痴”是知识的生病。
在病字偏旁里放进知识,也许是彻悟了“知”的不足吧。是的,“美”不是一种知识,如同“爱”也不是一种知识。
人到痴处,面对着“美”发呆;人到痴处,在情深处泪流满面。
痴,没有什么道理可说,只是生命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执着吧。在他人眼中看来毫无意义的执着,也只有“痴”可以无视世俗褒贬,无怨无悔。
许多与美有关的课程,无法了解“痴”是一种病,上了瘾,无可救药,不能治疗,无法痊愈,“美学”便恰好戕杀了美,“美学”以“美”为名,却走到了与“美”背道而驰的歧途。
老子很早就发现了“美”,竟然是“非美”。
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
世俗大众尊奉“美”为“美”,附庸“美”,使“美”成为俗滥的、千篇一律的流行;“美”便失去了创造性的意义。美没有了特立独行的个性,美失去了风格的典范,“美”不再是“美”,如此的“美”,斯恶矣。
没有比老子这一段“非美学”的论断更精辟的,他看到了俗不可耐的附庸风雅,看到丧失了真正生命力的涂脂抹粉,看到扭捏作态的东施效颦,对天下俗众皆知的“美”,严厉地指斥为“斯恶矣”。
美,不是尊奉与模仿。
美,无宁更是一种叛逆,叛逆俗世的规则,叛逆一成不变的规律,叛逆知识的僵化呆滞,叛逆人云亦云地盲目地附和,叛逆知识与理性,叛逆自己习以为常地重复与原地踏步。
美是一种“痴”。
知道了知识的不足,知道了理性的贫乏与脆弱,知道一切定义与条理的荒谬。“痴绝”的生命,长啸而起,山鸣谷应,在文明的绝境使历史溅迸出血泪。
美,不是一种学问,美,是一种“痴”
我们很难理解阮籍为什么走到荒山去,在穷绝的山路上放声大哭。
我们很难理解陶渊明的琴为什么一根弦都没有。他在这张素琴上铮铮而弹,他说: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我们很难理解嵇康的“广陵散”,难以理解他“手解五弦,目送归鸿”的傲气与悲凉。我们难以理解,他走向刑场时的罪名:“上不臣天下,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无益于今,有败于俗。”
我们或许曾经是围观嵇康行刑的观众之一,“夕阳在天,人影在地”,我们还是难以理解一个孤独走向死亡的音乐家的傲气与悲凉。三千太学生求教广陵散,广陵散是传说中最美的音乐,但是,嵇康在刑场上仰天大笑,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
美,不是一种学问,美,是一种“痴”。
痴到了极处,血泪迸溅,围观的人中并无一人知道那笑声的荒凉。
有一个时代,美,都一一隐匿着,成为“非美”。
我喜欢那历史的河边,屈原与渔夫的对话。“沧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可以濯我足”,渔夫的歌声其实在河边流传了很久,只是屈原第一次听到而已。
唱这样歌声的常常是河边渔夫,是山中打柴的樵夫。他们唱着唱着,就唱出了时代中知识者的末路,他们没有歌赞,也没有嘲讽,没有恋慕,也没有悲悯,他们只是彻悟了什么,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匆匆一两句交谈,留在历史上,使会心者一笑罢了。
诗人到了“痴绝”,或许会有震惊历史的诗句。
生命到了“痴绝”,却只有血泪。
司马迁的《史记》写了许多生命的“痴绝”。
楚霸王在乌江围困中的慷慨高歌,和一生不舍的女人和马告别,他留下了一种历史的“痴绝”。
荆轲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唱出另一种生命的“痴绝”。
他们或许是不屑于“美学”的吧,他们走向生命的绝望之处,谈笑自若,使千百年的后来者知道:痴到绝处,只是简单去完成自己一心要做的事,别无他想而已。
痴到绝处,只是简单去完成自己一心要做的事,别无他想。
“美”的教育可以是一种“痴”的尊敬吗?
知道“痴”到极处,没有什么道理可说,只是“春蚕到死”而已。
近代西方,到了罗兰、巴特,到了傅柯,有一些“痴”的领悟,傅柯的“疯颠与文明”指证出某种“疯”的创造力量。
我已离开了学院。
学院或许是留给中规中矩的“非痴者”吧。
“都云作者痴”,在东方美学里一贯着“痴”的传统,其实是叛逆主流学术的一脉香火。
“痴”,所以可以非主流。
“痴”,所以可以不正经。
“痴”,所以可以佯狂。
“痴”,所以可以离经叛道。
到了晚明,“痴”可以成“癖”,而创作者大声说出:“人不可以无癖,无癖则无情!”
傅柯是知道“知识”与“理性”的病癖的,他便大胆走向疯痴的研究而去。
在东方,或许仍区分着“疯”与“痴”的不同。
艺术上不乏以“疯”、“颠”命名的重要的创作者,如:“张疯”、“米颠”……等等。
但更重要的仍是“痴”。
“痴”仿佛是更深情的一种理性,一般知识达不到的理性。一种专注,一种凝视,一种前世宿命中注定、无法逃离的纠缠。
“我爱汝心,汝怜我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楞严经中也在讲这一种无以名状的“痴”。
因为“痴”受辱、受伤、受苦,血泪溅迸,在大寂寞大孤独中走向绝望之处,却可以一声长啸,惊天动地,使俗世的美,纷纷殒落。
历史上长久听不到一次这样的啸声。
历史上长久见不到一次这样的“痴”。
萎弱的美,使美已俗不可耐。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老子早已嘲笑了漂亮的美术与音乐,那些瞎眼与耳聋的俗世之美,没有了生命的热情,仍然存在着,徒具形式躯壳而已。
“非美”或许将长啸而起。
“非美”是从“美”出走。
“痴”是从理性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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