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包装美国？

“9·11”恐怖袭击发生后，美国总统布什在演讲中提出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恨美国？”然后他自己回答说：“他们是嫉恨我们的自由。”此后，每每提及反恐怖问题，布什都会这样自问自答，似乎确信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但当美国人逐步从恐怖袭击所造成的震惊中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问题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他们看到，国际社会对美国的不满情绪日益蔓延，不仅那些在反恐怖战中处于最前沿的穆斯林国家对美国的怀疑越来越多，反美游行示威频频发生，就连与美国有着相似价值观和共同战略利益的欧洲盟国也是怨声载道，批评与抵制此起彼伏。现在，华盛顿终于承认自己在国际上的形象出了问题。
快速反应
那么，美国在国际上的形象到底如何？为此，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组织了一个由35名包括外交官和国际问题专家在内的研究人员组成的小组，用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与分析。7月30日，委员会发表调查报告称：“环顾全球，从西欧到远东，许多人认为美国傲慢、伪善、刚愎自用和狂妄自大。”报告敦促布什政府在美国的利益受到影响之前赶紧采取措施改变在国际上的不良形象，要更深入地了解其他国家对于美国的态度，更有效地解释美国的政策。
就在报告公布的当天，白宫正式宣布成立“全球宣传办公室”，加强与其他国家的交流和沟通，促进彼此相互了解。这个办公室将从今秋正式开始运作，通过传统媒体、因特网和其它形式，影响公众舆论，推销华盛顿的外交政策。在此之前几天，美国众议院也通过一项法案，决定在两年内开支2·4亿美元启动一个“形象工程”，加强对外公关与学术交流，以宣扬美国的正面形象。
白宫“全球宣传办公室”的雏形是去年10月份成立的“联合阵线信息中心”。当时正值美国对阿富汗发动军事打击不久，因为与盟国缺乏交流，错失了不少情报，而且在宣传上被塔利班和基地组织占了先机，美国成立这个信息中心以扭转被动局面。这个信息中心在伦敦和伊斯兰堡都建立了分部，每天开展宣传战。今年3月份，作为其信息战的一部分，美国又开办了一个针对阿拉伯世界的广播电台，这个电台不仅向约旦、科威特、埃及等国广播，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也能收听到。电台主要播放摇滚音乐和流行音乐，中间插播新闻。白宫认为这是美国信息战的一个成功例子，“全球宣传办公室”将是这场信息战的延续与扩大。
表面文章
白宫与国会展开公关努力的出发点是相同的，即美国的形象不好是由于政策的推销工作没做好。美国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海德就大惑不解地说：“为什么美国能够创造出好莱坞和麦迪逊大街，却无法向海外树立美国的正面形象呢？”外交委员会的报告虽然指出形象问题与外交政策不可分割，但它同时又强调布什政府不应为改善形象而修改其现行政策。
很显然，这个出发点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美国的政策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其他国家不理解，那只是由于沟通不够。观察家认为，持这种观点的人要么缺乏反省的深度，未能认识到美国形象不佳的真正根源；要么就是根本没打算要改变自己，而只打算做一些修补工作。人们很难想象，美国的专家、议员与政府官员会真的认为美国不受欢迎是由于受到了国际社会的误解。
包括不少政治家在内的美国人指出，美国形象欠佳的根本原因，是美国外交政策中的单边主义和强权政治倾向，以及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所持的不公正立场。此间媒体评论说，布什政府在“9·11”事件前后采取的政策引发了其他国家对美国的敌意：如拒绝接受限制温室气体排放量的《京都议定书》；坚持研制和部署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不惜单方面退出《反导条约》；阻挠国际刑事法庭的设立，原因是它提出的美国士兵不受法庭约束的要求受到普遍反对；为保护美国的钢铁业而违背自由贸易原则对进口钢材征收高额关税；不顾欧洲盟友的反对多次扬言要对伊拉克进行军事打击等。
也许最能说明这一点的是美国在以巴冲突中所持的立场。参与撰写外交委员会报告的马里兰大学的泰尔哈米教授说，他们在调查中发现，国际社会的一个普遍看法是美国对其他国家和人民所遭受的苦难没有同情心，在以巴冲突中表现尤为突出。他引用了报告中的两个例子来说明布什政府的错误，其中之一就是在以色列对巴勒斯坦地区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时候，布什仍反复称沙龙是一个“追求和平的人”。曾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国家情报委员会任第二把手的中东问题专家富勒日前对美国国会一个公关顾问委员会说，如果基本的政策有缺陷，那么再漂亮的包装也没用。
行动无价
美国有一句俗话，叫“行动比言词的声音更大”，换句话说，行动就是最好的宣传。就在“全球宣传办公室”成立的当天，正在美国访问的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在发表演讲时说：“我必须告诉你们，阿拉伯人对美国的信任度很低。”他同时指出，如果美国采取坚决行动推动巴勒斯坦建国，阿拉伯国家对美国的敌意将一扫而光。
美国启动“形象工程”，说明它意识到以前那种我行我素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需要重视公关和沟通，这是一个积极步骤。不过，解释和沟通只能使事实更清楚，而不能改变事实，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上恐怕是隔靴搔痒难见真效。而如果像国防部曾经建立的“战略影响办公室”那样为宣扬美国的“正面形象”而不择手段，不惜通过发布假消息来影响舆论，则更是南辕北辙，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