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改了“联考”就算“教改”吗?
◆台湾的“教改”也在画大饼,而他们的确也画出了一些或者看起来有理想,或者看起来很媚俗讨好的饼
◆台湾的“教改”,除了使台湾教育素质每况愈下外,所达到的唯一目标,或许只是成为“台湾社会再封建化”的主要推手
◆台湾的“教改”乃是以改革为名的暴政,它从基本的认知、心态、准备、方法,尽皆可疑
【台湾《新新闻》周报6月5日一期文章】题:让我们上街头为联考来请愿!(作者 南方朔)
有一种东西叫做“政治正确”,现在台湾千千万万的学子,都正在为这种“政治正确”付出惨痛、甚至残酷的代价,而他们所付的代价才刚开始。
这里所说的“政治正确”,指的乃是过去十多年里被少数有地位、有帮派性、好战,并美其名为“理想”,但其实多半都不懂教育,而且也没有或极少有子女在台湾求学的人物所发动的“教改”。它之所以是“政治正确”,乃是他们利用了台湾人不满现状的心理,创造出一种简单的、善恶二元的“教改论述”,它有廉价的箭靶:
一是“联考万恶论”。他们简单的把联考比喻为以前的“科举”,这是一种要把欲打倒的对象“妖魔化”的廉价手段。他们完全不知道“联考”是“联考”,“科举”是“科举”,根本就不应相提并论。但在这样的“妖魔化”论述策略下,却可很轻易地让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
二是“教育被师大系统把持论”。在教改期间,我曾被某位政要友人邀请,参加过多次教改小组的会议,也曾被当做“同路人”,邀请参加过他们的活动。他们的口号之一就是“教育被师大系统把持论”,借着这样的口号,他们很容易就把教育这个专业驱往边缘,而不懂教育的人则很轻易地成了中心。师大系统诚然有其保守性,但就在非法化“师大系统”后,一个不专业、外行却自以为内行的教改体系遂告形成。
论调媚俗 漏洞百出
除了“联考万恶论”与“教育被师大系统把持论”这两个有打击面的论述外,“教改”也在画大饼,而他们的确也画出了一些或者看起来有理想,或者看起来很媚俗讨好的饼,主要的有:
(一)“学校有权收自己想收的学生,学生有权去念自己想念的志愿”。这种口号听起来漂亮极了,但细心想一想,这样的教改乌托邦非常不切实际。
他们会说美国的大学就是“学校有权收自己想收的学生”,但他们完全不知道,美国的优秀大学几乎都是私立,除了杰出的私立大学外,它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念起来十分痛苦而严格的“贵族寄宿中学”为基础,它们打造出美国式的贵族精英教育体系,并发展成一个具有客观性的入学方式。
但在台湾,硬套“美国模式”,却没有“美国模式”的基础,一种新特权教育体系遂告出现。我们的“多元入学”关说特权之盛,已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据我清楚所知,就在去年,建中最优秀的全校第一、二名学生要甄试进入台大医科,就被同校排名一百多名的同学所打败,原因是有力的关说者在甄试的化学科上动了手脚。连建中全校一、二名的学生都会被做掉,可知我们的多元入学有什么不敢做掉的。
(二)“要快乐地学习,要每个学生都有大学可以念”。这也是个美得让人叹为观止的口号。我们每个读过书的人都知道,人生是痛苦的,学习也是痛苦的,但学习到了知识与智慧,这时候痛苦就会变成快乐;我们也知道教育是一个竞争的领域,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只是希望竞争不要太惨烈即好。
而“教改”声称“要快乐地学习,要每个学生都有大学可以念”,结果就是我们的中小学教师愈来愈不敢要求学生,教育品质日降;而拚命增加大学的结果,到了今天全台湾有了170多所大学及科技大学,大学素质却日益向下沉沦。想要成为功臣的,却日益证明将成为千古罪人。
(三)“教育要松绑,教科书也要松绑”。这当然满足了我们社会在过去那段时间里打倒权威、打倒一元化的期望,而且使民间教科书企业资源均分,当然被各方所支持。问题是,教育体系的松绑、教科书的开放,在西方、日本,甚至香港,都有庞大的教育专业者在研究,而我们的“教改”呢?我们松绑的结果,乃是整个教育因而进入了新的黑暗期。
(四)除了上述大饼外,我们的“教改”还画了许多其它的中饼,包括“打破明星高中论”、“中学教育社区化论”等,每个口号都看起来美美的,其实如果深究起来,无一不是祸国殃民、后患无穷的“平头主义”在作祟。
全世界哪一个教育体系没有“明星”,“明星”是榜样,是社会进步的主催者,重要的是要去维持“明星”,使其发扬光大,“明星”不要看不起“非明星”。但我们的“教改”动辄在“打破明星”、“社区化”等媚俗的题目上喊口号、做文章,这是“爱台湾”吗?我看他们恐怕是“恨台湾”的成分更多些。
因此,我们由一群占尽“联考”利益而出人头地的各种名流,回过头来将联考“妖魔化”,而后根据他们那些空洞的、媚俗的、以“打击”为主而不是以“建设”为目标,甚至经常还自相矛盾的口号,拼凑出了既不公平又让学生劳累不堪的多元入学方案。
我们的“教改”,除了使台湾教育素质每况愈下外,所达到的唯一目标,或许只是成为“台湾社会再封建化”的主要推手。
以改革为名的暴政
台湾的“教改”乃是以改革为名的暴政,它从基本的认知、心态、准备、方法,尽皆可疑。
多元入学是台湾的“政治正确”,是“暴政”,而且还是不能被批评的“暴政”。那些所谓的“教改”分子乃是一个紧密的小圈子,他们有战斗性,他们会施压、打击、扣帽子,必要时还会动员搞示威运动。他们有一套廉价,但事实上则是完全禁不起考验的论述,不堪闻问,他们还在那里扯什么“社区化”;当大学大考指定科目预试试题外泄,这么严重的事,如果发生在联考上,大概群众运动都被他们动员出来了,而今他们则缄默无言。
多元入学弊端之甚,所有的家长和学生都知道,但就是“教改”的运动家们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顶多也只是说“社会仍需要教育”这种不知所云的话。他们视学生与家长为雏狗,是他们实验用的白老鼠。他们不知道:
未来的多元入学,那种很容易的“基本学力测验”乃是无法区别出能力的考试,因而将逼迫学生更辛苦地从初中开始就要“培养”所谓的“多元能力”,要学更多才艺,要参加更多比赛,要花更多钱去把每一科的成绩全都弄得漂漂亮亮的。
以前有联考这个恶魔,上上之资的学生,可以轻松对付,中资学生只要辛苦一年也能混到可以过关的考试成绩;而今我们为了“理想”,为了轻松学习,为了松绑,反而制造出了一个比联考更大的恶魔,它必须由家长的金钱和社会关系垫底,必须让小孩痛苦一个3年,然后再一个3年。
多元入学是新“暴政”,它之所以是“暴政”,乃是它的每个前提都为非。任何社会都有竞争,教育当然也有竞争,明星小学,明星中学,甚至明星大学都没有什么不好。教育也永远没有“快乐学习”这种歪理。台湾联考当然不十分理想,但台湾的教育竞争比起日本来可好太多了。日本每年就不知有多少学生皆倒在东京帝大的榜单之前——有的是因为被录取而快乐得昏倒,有的则是因为没被录取而挫败得昏倒。
“教改人”更需要“教改”
因此,联考不是以前的怪兽变成新宠物,而是以前的宠物被怪兽化之后,人们到了今天才发现教改人物们所炮制的多元入学才是真正的大怪兽。我们的教改人物都是不懂教育的名流,他们思想混淆,标准自相矛盾。他们反对价值一元,大家都挤联考窄门,那么他们就该好好为职教鼓吹,但却又要将职教体系全都变成大学,以满足人们的“大学”之梦,种种错乱不一而足。我曾在一次与教改人物弄得不欢而散的场合说过:“台湾最需要教改的,乃是教改人!”
目前“教改”改出了一个烂摊子,他们不会认错,为了维持颜面,只好硬守住“多元入学”这个神主牌,他们不敢将申请与甄选的比例提高,只好继续让它混在那里,留个招牌遮羞,但正因这种“混”,我们整个社会也就只得继续混下去,而家长和学生当然也只好在大家都混之中继续痛苦。
联考从来就不是怪兽,今天台湾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是这个制度养大的。台湾之所以是个封建性不强的社会,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体系并不是“封建再生产”的一环;我们教育体系没有产生大学问家或大科学家,那是综合国力不强的错,教育与此不相干。台湾的教育当然必须不断进步,但绝不是搞教改的那些人所走得出来的。他们反而会将台湾的教育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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