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富汗,镜头征服不了枪口
“你要拍照,我就开枪打你!”
“你要拍照,我就开枪打你!”一名阿富汗人用一杆苏制AK—47冲锋枪对我喊道。我一回头,枪口正对着我的头,黑黑的望不到底的枪口顿时让我心跳加快,两腿发酥。持枪人脸上长满了黑色卷曲的大胡子,面无表情,眼睛直盯着我手中的相机。
我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尽可能地表现出平静,并向他强挤出微笑,避免让他感觉到我有什么过激反应,前后不足5分钟紧张的局面让我顿感生命的可贵,我立即收起相机回到车上。
因多年的战争,在阿富汗,个人持枪自我防卫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在我们为期44天的采访过程中,无数次地见到手持各种枪械的当地人。这些人遍布城市农村的各个角落,他们中有的是警察、民兵、部族武装,也有的是私人持枪者。
这一天是4月6日,我们驱车近70公里到原北方联盟军队控制区的潘杰希尔谷地采访。4月的河谷景色迷人,山坡上野花开始争相怒放,湛蓝的天空,哗哗的流水,远山的皑皑白雪和两岸绿油油的麦田构成一幅壮丽的画卷。同行的记者潘云召也被眼前的美景打动,不止一次地感叹:有山有水就是好风景啊!
这时,七名阿富汗女孩突然闯进了画面中,她们头顶水罐,身穿天蓝色的长裙和大红色头饰,正排成一列走在绿油油的麦地的田埂上,这是一幅美不胜收的流动图画。我兴奋地对驾驶员奥迪大喊:“STOP!STOP!STOP!”不知所以的他立刻停下车,用迟疑的目光望着我。
我跳下车,一边跑向拍摄对象,一边把相机上原来的17mm—35mm广角镜头换成80mm—200mm的中长焦镜头,当这些过程都已完成时,我已跑到拍摄的最佳距离和角度。
我正准备按快门,一杆枪却对准了我……
回到车里,我们继续前行,一时间大伙儿脸色煞白,谁都不吱声。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显然也被吓坏的阿富汗翻译孜比胡拉打破了沉静,轻声地用乌兹别克语对我说,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你没有拍是对的,不然他真的会开枪的,这些人开枪打人就如同打一只鸡,一只鸟。当我告诉他很遗憾没有拍到这张照片时,孜比胡拉冲着我说:“你也许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阿富汗,外国记者常常因拍摄了妇女的照片而遭到当地人的袭击。在浓厚的宗教氛围中,阿富汗妇女不允许抛头露面和随意接触外界,阿富汗男人也不允许别的男人与他们的女人太近,他们为了保护和捍卫民族的风俗习惯有时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这一点在阿富汗各地都十分敏感,在美丽的潘杰希尔谷地也不例外。
“别往前走,可能有地雷!”
3月31日,承运价值3000万人民币的中国政府援阿人道主义物资的最后两架飞机降落在喀布尔国际机场,机场工作人员正在将飞机上的货物堆放在一处空地上。
当我兴冲冲地迈步走进机场草地四五步时,一名国际安全部队的希腊士兵迅速冲上来,厉声阻止我前行并要我立刻按原脚印向后退出。一时着急的我便与这名士兵较上了劲。我心想这是我们运送来的救援物资,你外国人有什么理由阻止我拍照片呢?
看到我情绪激动,这名士兵连忙再次重复他说过但我并没有听清楚的话:“不能走进草地,可能有地雷!”
听到地雷两个字,我冲了血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是啊!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用地雷两个字来提醒我。我连忙向这名士兵表示感谢。这名士兵说:“国际排雷组织的人员曾在机场排过雷,但是三天前这里依然发生了地雷爆炸事件。地雷严重威胁到人的生命,你们摄影记者一定要当心。”
3月的一个早晨,一睁开眼,我发现院里的树一夜间开满了花。我来到树下正好奇地独享眼前美景时,阿富汗翻译孜比胡拉对我说:春天来到阿富汗了,这棵开花的树叫达旦树。我问他这种树在喀布尔多吗?他说,在喀布尔市里和郊区遍地都是。于是我们立刻出发,想去寻找一片达旦树林。
汽车行驶在喀布尔南郊的一条公路上,突然我们不约而同地发现一片白花盛开的树林,几个孩子正在林中嬉闹,又是一个美丽的画面!我立即下车连续拍摄了几张。在坡上拍摄角度不大理想,我正要往下走时,一个坐在路边的老人阻止我:“不能下去!有地雷。”我问:“那些孩子不怕地雷吗?”老人用手指着离我不到十米的一个坑说:“昨天一个孩子在那里刚被炸断了腿。你不了解这里的地形,最好不要下去。”
作为摄影记者在阿富汗采访,最大的危险就是地雷。阿富汗是世界上受地雷危害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据在阿富汗具体参与指导排雷的联合国排雷组织的官员介绍,估计阿境内埋下的地雷少则500万颗,多则2000万颗。据他们接到的报告统计,目前阿富汗平均每天有10个人因地雷而伤亡。他说,这个数据不是很准确,因为有更多的人被地雷炸死炸伤,但自行处理后事,不上报有关组织。每天究竟有多少人被地雷炸死炸伤目前无法核实。
我们在阿富汗采访时不止一次地得到好心的阿富汗人的帮助和及时提醒:“地雷就在你的脚下”;“这里是雷区”;“你站的地方几天前就发生地雷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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