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书香潜入梦
南方朔小档案
【台湾《中央日报》4月23日报道】南方朔,本名王杏庆,1946年生,台大森林系、森林研究所毕业,文化大学实业计划研究所博士班结业。曾任《中国时报》记者、专栏组主任、副总编辑、主笔等职,考察台湾社会脉动时久。解严之前曾担任党外杂志总主笔。
南方朔从新闻界出身,透过惊人的知识吸收及自我养成,成为台湾重要的“民间学者”,现为《新新闻》发行人,著述不断,被称为文化上的“台湾奇迹”。
南方朔的著作有:《有光的所在》、《在语言的天空下》、《世纪末抒情》、《给自己一首诗》、《语言是我们的居所》、《语言是我们的星图》等。
被台湾文化界称为“台湾奇迹”的著名评论家南方朔,出了名的爱读书,家中藏书多得吓人,密密麻麻填满家中可挪用的空间,攀爬在墙上,匍匐在地上,甚至躺卧在床上
【香港《经济日报》3月15日报道】题:南方朔:书香入梦(记者 陈宁)
“我是个职业读书人。”
有台湾第一民间学者之称的著名评论家南方朔,出了名的爱读书,家中藏书多得吓人,密密麻麻填满家中可挪用的空间,攀爬在墙上,匍匐在地上,甚至躺卧在床上。
在书面前,他是那么专注,那么谦虚,就算把睡觉的地方和时间让出来,也心甘情愿。平日大白天,他就爱窝在家中,静静看书、写文章。一只猫,一只狗在他身边睡懒觉。
太阳下山了,出门到他任发行人的《新新闻》上班前,先喂过猫狗,也用书喂饱了自己。
景美书房
王老师(南方朔原名叫王杏庆,台湾人都喜欢叫他老师)住在台北市景美区辛亥路,邻居有作家刘克襄、朱家三姊妹、司马中原等,这么“革命”的街道,住了这么一群文化人,不禁让人对此地的灵气颇为好奇。
坐计程车,出了辛亥隧道,远远就看见老师白衣白发,拖着一双拖鞋,在路边向你招手。他怕你迷路,亲自下山来接。十多年前买下的老房子,在5楼最顶层,庭园就是一片静。我说,这真是读书的好地方,老师但笑不语。
推门入屋,迎向我的是木的气味,地板、楼梯、墙柜,能用木的都用上木了。还有就是窗子,一列列大窗,开向花草盈盈的露台。阳光轻轻柔柔照遍室内,省了点灯。
真是一尘不染得紧,我猜定是师母勤快天天洗擦。“都是我在打扫,我在家时间比较多。”爱书的老师,受不了书斋蒙尘。家中一猫一狗,受了书香的薰陶,都很听话,不会用书作玩具。白猫是大儿子上台大时养在宿舍的,现在念研究院功课太忙,便送给父亲。黑狗是师母在街上捡回来的,腿上有点伤。
藏书版图
初搬进来时,老师就想好怎样安置他的书了,特地选好适当的木材来钉书架,二楼阳台也改建成藏书室。十多年来,书的数目倍增,他记不清有多少,总是上万计。
书的领土愈来愈多,人的生活空间不断让步。三个儿子住在楼下,大儿子搬出去后,老师索性把儿子的房也占了。他还打趣说,希望两个小的也快快念完书搬出去,他又可以多些地方放书。楼上本来是老师和师母的睡房,还有个别有洞天的书室,满墙都是书,要用梯子才能取用。
可是,书来到睡房便肆无忌惮反客为主,大肆扩张版图。师母常常开玩笑,怕书会翻倒下来,压伤睡梦中的她。终于,师母投降了,搬到楼下空出来的房间去睡,把床让给了书。老师很感激师母的大方慷慨,干脆把半边床也堆满了书,人倒睡得很谦卑。书层层叠高堆在身边,睡觉翻个身也得有技巧。“我睡着时几乎不动,书愈来愈多,人睡的地方愈来愈少。”老师说话总是急急的。我看着很是感动,想拍个人与书同床的照片,极随和的老师却连连摇头,“哎啊,很难看啊,睡觉的地方,不好拍”。也是笑着的。
少年诗人
老师是台南乡下人,小时候已很爱看书。“我是50年代的人(他生于1946年),50年代的时候,没有什么娱乐,绝大多数是读书。”念小学时,他常常跑去同学家中借书,他最爱看章回体小说,废寝忘食地看完《水浒传》、《红楼梦》等。中学时期,疯狂地爱上诗,15岁在报上发表第一首长诗。少年之爱,到老都没有变,只是现在鲜有写诗的闲情,但在那半边床上,仍有诗集的位置。“睡觉前读读诗,会睡得分外甜。”诗是用来伴梦的。
老师上台大时,没有选择他喜欢的人文科学,倒选了森林系。“我们以前那个时代,选科学比较实用,那时美国开始发展,很多人去美国念理工化学。”老师虽人在理科,心却在文科,课余总是混在文艺青年堆中。文理的双重训练,使他感性理性兼备,行文夹叙夹议收放自如。
嫌少不怕多
事实上,老师看书的确看得很杂,什么领域什么作家什么类型作品都看。看书,有时是娱乐,有时是求答案,做学问。遇上他有兴趣的问题,总要挖到最底层,直至把根挖出来方才罢休。像有阵子他很喜欢张爱玲,决心要研究她,便走遍书店找出张的祖父的日记,仔细阅读,从张的家族背景去了解她。他不甘心只是光从文本去认识这个人。
但是他从来没有特别迷谁,也没有哪个作者哪本书影响他最深。唯有康德,他很欣赏这位德国哲学家,一生没有离开家乡,却能尽知天下事。“他的学问很好,一辈子不离开家乡,但全世界的事情他都知道,康德都在讲。”老师不爱旅游,舟车劳顿不适合他,如非必要都不愿离开台湾。这方面,他愿意跟康德靠近。
万一真要出远门,他不会放过买书的机会,到芝加哥、深圳、上海,都扛了一大堆书回来。行李箱是为了载书而存在的。
好奇读书人
老师说自己是职业读书人,读书读到一个地步,成为职业。出入书海自如,不是易事。他说,他也是读了很多年书,直至十多年前,才忽然贯通,觉得终于读懂了,终得道进入知识宝库,予取予携,如入无人之境。“要有耐心,慢慢地读,认真地读,有一天,会忽然贯通。”
他不赞成人家把书抬得太高,就是经典也不应难以亲近。他觉得英美教育,引导学生的阅读兴趣做得比较好。“好像他们读莎士比亚,读柏拉图,不是教他们怎么去读怎么理解,而是先让他们感受当中的意念,发掘出趣味来,而学生已有了深刻概念。Classics(名著)是这样去读的。”
“读书最重要一点,是让人永远好奇,有乐趣。”你只要跟老师提起书,他就会滔滔不绝,若是有本书你想起但不确定,他就会不厌其烦地替你爬高俯低去找。老师也爱听音乐,但他不大边看书边听音乐,要选择,总以书为先。
不看书的人,在老师面前,不会被看小。“我觉得最大的罪恶,是有学问的人看不起没有学问的人。我没有资格看不起人家,我不认为我多看了书,就会比他高贵。”我注意到,老师把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
他三个小儿子,没有谁承袭了他的喜好。我见着了他的小儿子,是个很有礼貌很随和的大学理科生,有着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子。
那些不断增加的藏书,最后怎办?“就捐去图书馆吧。”老师笑了笑,读书人总有个胸襟。
少年时代的南方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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