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共产党面临挑战
每年五一劳动节,俄罗斯共产党都要在莫斯科组织游行集会,显示自己的力量,维护劳动者利益。今年也不例外,俄共主席久加诺夫在大剧院广场发表演说,敦促政府辞职,听众达4万人,但声势远比不上亲政府党派和工会在红场组织的10万人集会。
更引起世人注意的是近来发生的同俄共有关的三件事。一是俄共议员失去了在国家杜马(议会下院)10把委员会主席交椅,二是俄共领导成员、国家杜马主席谢列兹尼奥夫宁丢党证也要乌纱帽,三是俄共部分领导成员要把主席久加诺夫从议会党团领导人岗位上撤下。 
中派右派合伙整左派
在俄罗斯第一、第二届国家杜马,以俄共为核心的左派势力是多数派,除需2/3绝对多数才能通过的宪法级重大法律外,左派几乎可以让国家杜马通过任何法案。1999年普京当总理后,在当年的杜马选举中使亲政府的中派占了上风,结束了左派左右议会10年的局面,但是左派依然拥有约1/3的席位,可以阻挠任何重大法案的通过。近年来,4个支持普京的中派组织大联合,成为杜马最大议会党团,左派连1/3也保不住了。于是,允许买卖土地的土地法、增加穷人负担的13%统一所得税、让雇主有相当大发言权的劳动法,这些俄共深恶痛绝、坚决抵制的法案,近来都在国家杜马得以顺利通过。
国家杜马的中派对俄共的打压早在年初就开始了,而且连砍三斧。第一斧是试图解除国家杜马中受共产党拥护的领导人的职务,第二斧是剥夺了俄共党员谢列兹尼奥夫在杜马中一个非正式结构——国家杜马委员会的投票权。
接着,更厉害的第三斧来了。3月底,俄共议会党团以国家杜马议事规程委员会无实质意义为由,提议撤消由亲政府的中派统一党议员科瓦廖夫任主席的该委员会。没料想,反被杜马其余几个非共产党议会党团抓着了机会,于4月1日提议,让其他议员入主共产党议员任主席的10个委员会中的8个,在愚人节那天愚弄了俄共。更有甚者,议员费杜洛夫甚至祭起叶利钦十年前用过的禁共法宝,幸亏议会中派的多数议员和俄司法部主持公道,反对这一动议。
俄罗斯评论家认为,非共产党议会党团在国家杜马联合倒共,自有其深刻的政治背景。普京总统是再务实不过的,他上台之初为建立强大的国家政权,需要借重俄共支持,故顺其自然地予以拉拢;如今,为通过相对自由化的经济法案、加强同西方的关系和迎接明年的国家杜马选举,削弱俄共,把它树为对立面,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俄共议员一气之下连剩下的两个委员会主席也不要了,而且为了壮大声势,对当局形成压力,要谢列兹尼奥夫也放弃国家杜马主席的职位。
听党的还是听总统的?
谢列兹尼奥夫目下在俄国政坛坐第四把交椅,位居总统、总理和上院议长之下。
记得在1991年“8·19”事件后叶利钦发布禁共令,要封闭苏共中央机关报《真理报》时,谢列兹尼奥夫正担任该报总编辑。当时我参加了他的记者招待会,他痛斥禁共令、捍卫苏共的坚定立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担任第二届国家杜马主席后,在克里姆林宫和议会各派间巧妙周旋,深孚众望,居然顶着红帽子连任第三届国家杜马主席。此后他曲折迂回,以支持当局不违背左派宗旨的改革法案为代价,换取共产党人担任29个委员会中10个委员会主席,从而保护左派利益。
然而,部分俄共议员并不满足,私下嘀咕,说是谢列兹尼奥夫的国家杜马主席职务对俄共并无大益,俄共议会党团不如用这把交椅再换3个委员会主席的席位。于是,俄共中央作出决定,放弃国家杜马各委员会主席职位,并要谢列兹尼奥夫弃职下野。
怎么办?是听党的话,还是听总统的话?谢氏面临两难抉择。他于4月4日拜会普京,总统希望他不要辞职。4月11日,谢列兹尼奥夫终于下了决心,不理会党内同志的要求,继续当他的下院议长。
还有哪条更好的路?
在俄罗斯《独立报》每月公布的政坛百强排行榜上,俄共主席久加诺夫几年前能挤进十强,如今仅徘徊在第50名上下。从1996至1999年,即俄共还在议会里如日中天的时期,我曾多次有机会在公众场合同久加诺夫交谈。当时叶利钦还在台上,俄共自称“不妥协的反对派”。久加诺夫也算得上是党内理论家了,谈到议会斗争时他说,眼下在俄罗斯想通过暴力途径改变政权是违反宪法的,改变政权只能通过非暴力途径,也就是说通过群众斗争和议会斗争两条路。经过八十和九十年代之交的政治过热时期,俄罗斯人已厌倦街头政治,共产党只有在议会里还能有效地维护劳动者利益,传播左派思想。“在俄罗斯目前情况下,共产党夺取政权最经典的方式——城市武装起义和农村包围城市,都不怎么现实,”“除了议会斗争,还有哪条更好的路可走?”
记得1997年11月初,俄共号召群众在11月7日举行盛大游行示威,纪念十月革命80周年。11月6日,叶利钦发表电视演说,肯定社会主义时代留下了不少美好的东西,同时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家:“如今过日子不容易,大伙别上街啦,还是到郊外别墅种自留地生产食品吧!”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家常话却起到了神奇功效,第二天,各地游行人数还不到俄共事先估计的1/5。
普京比叶利钦更高明。他主政后定下的国徽是沙俄的双头鹰,国旗是1917年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的白蓝红三色旗,军旗是苏军的红旗,国歌是重新填词的苏联国歌,这从一个侧面表明他在政见上力求务实,照顾各方利益。他的许多强国富民主张同俄共纲领相近,俄共个别领导人讥讽普京拾俄共牙慧,普京一笑置之:“贵党主张既已化为政府行动,理应感到高兴嘛!”再说,按时足额发放工资和退休金、减少贫困人口、振兴经济——这些俄共奋斗多年的主张,在普京当政后已逐渐变为现实。这样一来,不少当初拥护俄共的人纷纷改投普京旗下。在这种情况下,久加诺夫表示,俄共不想破坏稳定,要实现“理智的社会主义”。
久加诺夫在党内也面临左右两派的挑战。激进派认为他过于温和,偏重议会斗争,不敢夺取政权,有人甚至要把他从国家杜马俄共议会党团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自由派则主张俄共社会民主化,走西欧社会党的道路。
痛定思痛求改革
共产党人常说,夺取政权难,巩固政权更难。从俄共的现实来看,可以说:丢掉政权后再夺回政权难上加难。
在原苏联东欧国家,也有共产党人通过大选上台的,如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去年2月在议会选举中以绝对优势胜出,占了101个议席中的71席,获得组阁权,成为原苏联东欧剧变10年后第一个复出执政的共产党;去年4月,该党领导人沃罗宁当选总统。但是,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同传统意义上的执政党还是不太一样:一是政府总理和许多重要部门的部长并不是共产党人;二是根据宪法,摩尔多瓦依然“坚持政治多元化”、“三权分立”、“永久中立”、实行的起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会主义。
再说俄共。自苏共丧失政权后,俄共痛定思痛,在新的条件下不断进行理论探索,调整目标和策略,以求改革。
首先,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在演变。2000年12月俄共七大的表述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应把强大的国家与人的自由、市场与计划、经济效率与社会平等、民主与责任、劳动人民利益优先与个性发展结合起来。
其次,俄共努力扩大党的阶级基础,主张维护工人阶级、劳动人民和人民知识分子的利益。俄共依然认为工人阶级是核心力量,但要加强农村工作,吸引农民在政治斗争中与共产党并肩前进;把知识分子看作是直接生产力的代表,而爱国的民族实业界和中小企业家将成为共产党的同盟者。
其三,在斗争策略上,俄共由90年代的街头斗争转为议会斗争,手段由非法转为合法,自我定位由叶利钦时期的“不妥协反对派”转为普京执政初期的“建设性反对派”,对当局的政策和行动,正确的支持,认为不正确的就反对。根据新的历史条件,俄共现在也不再强调阶级斗争,不提无产阶级专政、无神论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世界革命。
俄共针对队伍里老年党员和低文化层次党员多的结构性不足之处,注意做年轻人和科技知识分子的工作,目前年轻党员人数略有增加。
确实,俄共正在根据变化了的国情和世情,不断进行自我调整,然而这些举措还远不足以使俄罗斯政坛力量对比发生质的变化。由于种种主客观因素的作用,俄共恐怕难以在近期内重新执政,俄共的改革将面临着更加严峻的挑战。
久加诺夫向参加五一集会的群众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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