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笑容还能回来吗

久违的笑容还能回来吗
—一个外国游客忆一九七八年阿富汗　

【日本《时代周刊》11月12日一期文章】题：1978年的阿富汗（作者　长岛义明）
连日来，美国空袭阿富汗的报道连篇累牍，而我却因此难以入眠。23年前，阿富汗是一个美丽、和平、令人憧憬的国度，当年风华正茂的少年是否依然安在？
美英军队开始空袭阿富汗之后，我就一直夜不能寐。阿富汗那美丽的风景、质朴的人民和孩子的笑容常常浮现在脑海里。
在我的记忆之中，阿富汗人民都是满面笑容。
这些都是从1978年9月末到12月初我在阿富汗各地旅游时留下的美好印象。
报纸上报道的阿富汗各处的地名是那么熟悉，喀布尔、昆都士、马扎里沙里夫、赫拉特以及贾拉拉巴德……这些地方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眼前。它们曾经是那么优美，富有魅力。而今，美丽已变成悲凉。
开始阿富汗之旅
23年前，我和不太会说英语的司机一起乘坐他那辆破旧的汽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阿富汗旅行。
最先是乘坐飞机到达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旅店中的老人一边拉起类似中国胡琴的乐器，一边为我弹唱起阿富汗的民谣。喀布尔旧街市的集市中有许多银制手工艺品的商店，集市上除了肉店和米店外还夹杂有卖枪的店铺。羊肉串飘香诱人，男人们在茶馆中品茶。往来人群中有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土耳其人、蒙古族人、伊朗人和印度人……由于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所以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喀布尔的每家商店对游客都很亲切。店主总是热情地招呼客人免费喝茶。
由于飞机不可能飞到穷村僻壤，乘坐巴士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停下来拍摄沿途美景，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包车完成接下来的旅行。
和几名个体出租车司机商量，但是由于语言不同，不能很好地交流，没有成交。最后遇上一位略通英语，颇为面善的司机，最终和他成交。价钱是1天10美元，外加5美元的食宿费用。
走在巴米扬的大街上
我们先是从喀布尔到巴米扬。通往巴米扬大佛的沿途是排列整齐的美丽白杨，它们现在还和当时一样美丽吧。连绵数百米的白杨高大挺拔，向空中伸展，不禁使人产生一直前行的欲望。
破旧的汽车从巴米扬谷地跨越兴都库什山脉向前行驶。山脉为初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脚下的积雪有30厘米厚。途中我们造访了有“神秘之湖”之称的班迪阿米尔湖。
在兴都库什山的山道上，碰上了在土灶上架起铁锅做饭的一群人。附近没有见到类似农家的房子，只有一个大帐篷。近前一看，原来他们是在米中加入切成大块的羊肉，用食盐烧煮。
见到我们，他们询问：“你们从哪来？”
“从日本来。”我回答。
“是蒙古人吗？”他们又问。
看来他们不知道日本这个国家。
“吃吗？”没想到他们邀请我们一起进餐。
这些人的饮食方式的确粗犷、豪爽，铁锅中有水，加入大米和切成大块的带骨羊肉，再放入食盐，在锅中咕嘟咕嘟地烧煮，这就是他们的美餐。
饭煮好后搬进帐篷，每人给一个盘子。根据当地习俗，当然是用手抓着品尝。据说这是村里的婚宴。在阿富汗，男女是分开用餐的，所以那天的宴席只有男的在一起做饭用餐。
那时的阿富汗并不强迫妇女用蒙面黑衣将全身遮掩起来。在喀布尔，虽然妇女多半穿着朴素，但身着西装，露出秀发的女子也很多。即便是蒙面衣装，也是色彩各异，有淡青色、紫色或黑白相间。脚边露出带有白色饰边的贴身衣裤，她们很注重打扮。
昆都士是比我想像中还要小的一个城市。司机为我找了一家伊斯兰商队旅馆，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商人旅馆。这里所有的男子都裹着伊斯兰头巾。其中有一位颇为威严的老者，大家围坐在老者身边听他讲话。据说在阿富汗，年长者非常受尊敬，看来的确如此。每个人都在认真倾听老者的讲话并点头同意。
早饭是茶和烤面包，还在扁平的面包片上抹上黄油。
令人憧憬的旅游胜地
马扎里沙里夫是阿富汗北部最大的城市。阿富汗北方联盟为了将其夺回而与塔利班在此不断激战。当年我在阿富汗旅行时到访过这个城市。这里有座美丽的蓝色花砖屋顶的清真寺，寺前广场上数千只洁白的鸽子成群飞翔，真是一派美丽的和平景象。
在欧洲旅行时，我结识了一位瑞士朋友，是他第一次向我介绍了阿富汗。他告诉我这个美丽的国度是如何地具有魅力，还向我介绍了它的历史、风俗和文化等等。当时，在欧洲的年轻人中，阿富汗是他们所憧憬的旅游胜地。
阿富汗古都赫拉特是游客的另一大目的地。1383年赫拉特被入侵的蒙古军队破坏，但在15世纪，它成为土耳其帖木儿帝国的国都，繁盛一时。帝国国都的城墙还残留至今。沿着当年的木制阶梯爬上去，站立在古老的城墙上，全城的街道一览无余。
城下商贩叫卖的喧闹声清晰可闻。驴子驮着各种瓜果，有哈密瓜、石榴、葡萄以及无花果走过街市。
夜幕降临，路灯稀稀拉拉地点亮。街上仍人来人往，女人的长衣随着婀娜的身姿飘曳，轮廓十分优雅而美丽。晚餐要了一壶亚力酒（一种以葡萄为原料的白酒）。当时的阿富汗，好像对饮啤酒和白酒没有什么限制。就这样，我们在赫拉特度过了快乐的十几天。随后，我从赫拉特乘飞机返回喀布尔。然后再从喀布尔乘车前往巴基斯坦的白沙瓦。
当我们越过开伯尔山口时，映入眼帘的是从阿富汗前往巴基斯坦正在挤巴士的人群。
现在也许还有相同的景象，但不同的是，23年前人们前往巴基斯坦是为了贩卖蔬菜及纺织品，而今却是为躲避空袭而逃难。
那些久违的笑容还能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