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将他们赶出家园

炸弹将他们赶出家园
屈指一算，就在离白沙瓦仅几十公里之遥的阿富汗，战火已经燃烧了半个多月。在数百枚尖端的巡航导弹、上万吨高性能炸弹以及精锐的特种部队落下的地方，普通的阿富汗人又一次经历了在劫难逃的悲惨命运。
导弹射中村庄，一家18口全部遇难
也许，新世纪的战争远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复杂难测。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师出有名的这场打击恐怖主义的战争，似乎正在从“准确聚焦恐怖主义分子”，逐渐滑向“失去焦点”，让人们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据来自阿富汗的消息说，10月23日一天就发生了三四起军用、民用设施遭到空袭并造成平民伤亡的事件。在塔利班大本营坎大哈东北方60公里的一个村庄，40多名阿富汗人在炸弹爆炸的火光和巨响中惨死，其中有一家18口全部遇难。
据悉，这家人是为躲避轰炸刚刚从坎大哈逃来的，不想却在他们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遭此厄运。在阿富汗西北部省份赫拉特省，一家军用医院遭到毁灭性打击，包括病人在内的近百人瞬间丧命。同一天，在阿东部的帕克蒂亚省的边境村庄扎齐，一家医院被几枚炸弹彻底摧毁，附近的一座清真寺也轰然倒塌。而就在前一夜，这一地区已经成为轰炸目标，有一人身亡。另外，在巴阿边境值勤的两名巴基斯坦士兵也在意外的轰炸中不幸丧生。
越来越多的消息显示，在美国对塔利班的军事打击中，无辜的阿富汗百姓已然成了最大的牺牲品。据有关方面保守的统计，自10月7日第一枚导弹落到阿富汗土地以来，已有500多阿富汗平民死于非命，医院、民房、甚至联合国救援机构驻地，也多次遭到“偏离航向”或是“制导有误”的导弹和高效炸弹的轰炸。
莫雷德侥幸脱生，携妻带子逃离家园　
在白沙瓦这座边境城市，200多万人口中有近半数是阿富汗人。他们中有老板、小贩、出租车司机……而最近一段时间，在白沙瓦喧闹的街市上，经常可以看到三五成群衣衫褴褛、沿路乞讨的阿富汗人，他们大部分是为躲避战火逃到巴基斯坦来的难民。
在当地一些联合国援助机构的门前，一家七八口人席地而坐，分吃两三根烤玉米的场景也不少见。30出头的莫雷德是23日携妻带子抵达白沙瓦的。他原本住在靠近阿富汗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的一个村庄，几枚炸弹将他的家变成废墟。侥幸脱生的他带着妻子和3个孩子步行一天一夜，从山区进入了巴基斯坦。
当我问他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一脸无奈的莫雷德摊开双手对我说，身无分文的他在这里没有亲戚，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东西吃，根本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在阿富汗的家已经被毁，待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这儿至少不打仗，以后的事……”他哽咽着低下头，看了看怀里一双两三岁的儿女，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位50多岁的阿富汗老人原是喀布尔的居民。美国空袭后，他与妻子、妻妹及6个孩子艰苦跋涉，用了4天的时间才到白沙瓦。一个孩子由于疾病死在了路上，而现在剩下的大小8口人却只能流落街头。
我曾猜想，他一定对造成他们一家流离失所的战争有着切肤之痛，并满怀着对战争制造者的愤怒之情。而他却平静地告诉我，他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怨恨，只是希望在阿富汗能够早日出现一个“诚实的、为老百姓着想的政府”，使他和他的邻居、乡亲们不必拖家带口，到处流浪。
据一位来自阿联酋的非政府救援机构官员说，他们近日在往返于白沙瓦和贾拉拉巴德的途中，遇到很多逃往邻国的阿富汗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没有随身携带任何家当。也许他们所拥有的财产早已毁于战火，只是想逃命，为了到一个和平的环境中延续生存。
躲避战火，几百万阿富汗人准备迁移
美国在阿富汗发动军事打击以来，虽然迄今尚未爆发难民潮，但巴基斯坦的边境省份显然正面临阿富汗难民大量拥入的压力。据此间媒体报道，在过去的两周里，每天都有上千名阿富汗人通过各种渠道越过阿巴边界进入巴基斯坦。为此，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署（简称联合国难民署）正在积极地协调联合国各援助机构以及巴地方政府，努力避免难民危机的发生。
23日，在白沙瓦驻地一片安静的草坪上，联合国难民署驻白沙瓦机构发言人科琳女士接受了我的采访。她介绍说，由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和坎大哈、贾拉拉巴德等城市和临近村镇以及西北部的赫拉特省成为美国军事打击的重点目标，这些地区的大批居民为躲避战火，纷纷逃往边境，几百万阿富汗人正处于迁移状态中。而出于安全的考虑，国际救援机构对阿富汗境内的物资供应和输送工作也无法顺利进行。因此，“就地解决”阿富汗难民问题的计划受到了很大影响。
科琳坦言，在巴基斯坦政府仍未开放巴阿边界的情况下，许多阿富汗人不得不选择从山区或一些守备不严的边境地区非法进入巴基斯坦，这使得有关机构无法对分散流入巴基斯坦境内的新难民数量作出准确的统计，并且大大增加了新难民安置和援助物资分发的难度。
鉴于这一现状，联合国难民署已在白沙瓦市内外设立了5个新难民登记点，希望掌握新近流入的阿富汗难民的具体人数、人员结构等详细资料，以保证将食品、药品等必需品发放到每一个新难民手中。
此外，白沙瓦附近15个足以容纳15万新拥入的阿富汗人的新难民营的建设工作也已展开，其中2个已基本建成。
据科琳女士透露，联合国有关机构与巴基斯坦政府在是否重开巴阿边界、新难民营的选址等问题上存在分歧。巴方的态度很明确：我们已经接收了300万阿富汗难民，如果此时开放边界，无疑将会有上百万难民拥入，对巴基斯坦目前严峻的经济和社会形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而国际救援机构则希望巴政府能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协助联合国难民署等机构暂时缓解难民外逃的危机。一旦阿富汗国内恢复和平，将尽快安排人员返乡。目前，双方正在紧急磋商如何有效地处理阿富汗难民问题，在协调各自立场的前提下做好各方面的充分准备，以应对可能爆发的难民潮。
在采访的过程中，不时有轰鸣的战斗机从头顶飞过。我们打趣道，它们也许是在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吧。
在白沙瓦街头，看到日益增多的阿富汗难民，有人曾感慨地说：“同在一片蔚蓝的天空下，在白沙瓦还有绿草、红花，而在不远的阿富汗，出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焦土。”
图片说明：
①莫雷德一家长途跋涉逃到白沙瓦（摄影　孙浩）
②记者（右）采访阿富汗难民
（摄影　刘卫兵）
③白沙瓦居民为阿富汗人献血
（摄影　孙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