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陪越南客人访延安（外交官手记）

1973年6月4日至11日，越南劳动党第一书记黎笋和政府总理范文同率越南党政代表团访华，中方给予了十分隆重、热情的接待。除毛主席亲自会见、北京市举行欢迎集会外，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国党和政府同越南代表团举行了会谈，并亲自陪同客人到西安和延安参观访问。我作为外交部亚洲司干部、越语翻译，有机会参加了接待工作。
宴会结束后，周总理亲自把越南客人送到人民大会堂北门外，并走下台阶，一直送到汽车前
当时越南的抗美救国斗争正处于重要的转折关头。1973年1月，越战敌对双方在巴黎签订了《关于在越南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协定》，简称《巴黎协定》。同年3月，包括中国政府在内的12个政府代表团聚会巴黎，通过了《关于越南问题的国际会议的决议书》，一致表示确认、赞成、支持和彻底尊重《巴黎协定》。根据协定，美军及仆从军于3月29日全部撤离了越南南方。至此，越南战争虽尚未最后结束，但战事基本上停了下来。
这时的周总理可谓思绪万千。十多年来，他代表大后方中国，为支援越南抗美，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而且周总理知道自己患了重病，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接待来自抗美前线的越南领导人，周总理显得格外激动。在欢迎越南代表团的宴会上，周总理发表了讲话，高度评价《巴黎协定》的签订。在谈到中越关系时，周总理说：“中越两国人民是同甘共苦的亲密战友和兄弟。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我们两国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互相鼓舞，互相支持，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周总理庄严承诺：“在越南停战后的新时期中，中国人民将继续履行自己的国际主义义务，坚决支持越南人民的正义事业，直到取得彻底胜利。”我看到，宴会结束后，周总理亲自把客人送到人民大会堂北门外，并走下台阶，一直送到汽车前。
延安十几万群众不约而同地拥上街头，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越南客人说，“看得出来，延安人民是在欢迎周总理”
离开北京后，周总理亲自陪同越南领导人乘专机到西安和延安参观访问。这是解放后周总理第一次回延安。当时的情景令我终生难忘。
专机抵达延安机场后，越南代表团成员和中方陪同人员的车队缓缓进入延安市区。尽管事先并未公开周总理要去延安的消息，但不知大家怎么得到了信息，至少有十多万人不约而同地拥上街头，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致使车队无法前进。从北京陪同前往的公安部副部长于桑不得不走出汽车，站在人群里，像警察一样疏导交通。大约半小时后，车队才抵达宾馆。当时，我作为翻译，坐在代表团成员、越南副总理黎清毅的汽车里。他对我说：“看得出来，延安人民是在欢迎周总理。”
下午，在客人们听取延安情况介绍前，周总理说，中午趁大家休息，他悄悄地登上了延安宝塔山。为了防止被群众发现，再造成交通堵塞，周总理决定换乘吉普车前往，并绕道从庄稼地里穿过。不料吉普车陷进了泥里，是当地同志和警卫人员一起把车抬出来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总理已经患病。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周总理登上宝塔山，可能是在向延安城和延安父老作最后告别吧。
在地方政府宴请周总理和越南客人的宴会上，准备了当地的土特产煮玉米、煮土豆等，客人们吃得很香
接着，周总理陪同客人参观了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同志旧居和延安革命纪念馆。在参观毛主席住过的窑洞时，周总理边听解说员讲解，边插话补充。周总理说，一次，毛主席接受一名美国记者采访。那个记者在毛主席面前大放厥词，毛主席听了很不高兴，便站起来，一面用手打开窗户，一面说，这是哪里来的臭屁，怎么这么臭？使美国记者十分难堪。
走出毛主席旧居，客人们希望看看周总理的旧居。只见周总理旧居的门上着锁，不对外开放。但客人们还是很认真地隔着门缝往里看，周总理便离开了现场，站到一处较远的空旷地方。当时，刘少奇同志的旧居自然更是被彻底封闭了起来，里面已空无一物。我听到周总理指着刘少奇同志的旧居说了一句话：“那毕竟是历史嘛！”我还看到，站在旁边的一位警卫员手里提着周总理的浅色中山装，领口处已近乎磨破，泛起了绒毛。
在延安革命纪念馆，当看到1949年10月26日毛主席给延安人民的复电时，周总理停下脚步，指着电文中的几句话说，毛主席早在20多年前就嘱咐延安人民要“继续团结一致，迅速恢复战争的创伤，发展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但这一条
我们做得很不够，很不够。
当晚，延安政府宴请周总理和越南客人。宴会上还准备了当地的土特产如煮玉米、煮土豆等。客人们吃得很香，范文同总理说，他一口气就吃了两个土豆。　
1995年，我任中国驻老挝大使期间回国述职、休假，外交部组织我们部分驻外大使、参赞到延安参观学习和考察。旧地重游，周总理抱病回延安的情景重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令我久久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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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