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留下的“绝版手稿”——海菲兹和他唯一的中国学生

今年是被誉为“现代小提琴之王”、“小提琴家中的上帝”的雅沙·海菲兹诞辰100周年。在人们隆重纪念这位20世纪最伟大的小提琴大师时，一位跟随他时间最长直到临终的助手、著名小提琴家雪瑞·克劳斯女士的一部纪念专集出版了。作者在书中特别介绍了大师一生中惟一的中国学生，也是学习时间最长的关门弟子夏三多，称其为“‘上帝’留给中国人的一部‘绝版手稿’”。　
不惜一切代价拜见“上帝”
夏三多4岁开始学习钢琴，5岁时主动要求爸爸同时教她小提琴，使父亲夏之秋惊喜万分。三多很早便显露出超常的音乐天赋。上小学六年级时，她的小提琴拉得已经相当出色。著名小提琴家林克昌教授当时说：“如果按工人八级标准评判，我可以给她八级。”但好景不长，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还没读完初二，“文革”开始了，夏三多与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的父亲一起下放农村……好不容易盼来恢复高考，她又超过了音乐学院规定的23岁极限。经过多方联系，夏三多终于获准去美国肯特大学作访问学者，于1980年9月飞赴美国。
1981年5月，夏三多偶然看到了“海菲兹大师班”的招生广告，顿时萌生了跟大师学琴的强烈愿望，鼓足勇气报了名并寄去了录音带。当她把此事告诉肯特大学时，得到的答复是：“只要你去考，这里的学籍就要被取消。”
夏三多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只想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只见大师一面，让他听听自己拉琴也好。当她接到考试通知单时才得知：除了要考规定的曲目外，还必须精通24条大小调单、双音阶。紧接着又接到大师的助教雪瑞女士的电话，让她马上去面试。此时夏三多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路费，只得在电话中直言相告，自己需要挣足路费，无法马上赶到。雪瑞听罢对她说，如果你考取了，三趟路费我们都给出。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夏三多赶紧外出打工，挣够了路费才于9月21日飞赴洛杉矶。没想到海菲兹此时已经休假去了，雪瑞只好让她等等。得知夏三多囊中羞涩，好心的雪瑞又帮她订了旅馆并替她付了餐饮费。
经受最严峻的考验
9月27日，她终于见到了心目中的“上帝”。夏三多回忆说：“我当时非常激动，也有些紧张，但我马上镇静下来并拼命地告诫自己，我是唯一的中国考生，一定要考好！”当夏三多演奏完《勃拉姆斯d小调奏鸣曲》第一乐章时，海菲兹突然走过来把谱架上的分谱拿走，结果她仍然准确无误地拉完全曲。接着海菲兹又问：“这首曲子的钢琴伴奏部分你知道吗？会弹吗？”夏三多毫不含糊地点头答道：“会。”　
当考完所有的规定曲目后，大师点考音阶。夏三多说：“他点到哪里我就拉到哪里，任何调都没能难住我。因此在后来的大师班里，我是唯一免上音阶课的学生。当海菲兹知道我娴熟的音阶演奏是从小由爸爸培养的时候，大师说，你有一个好爸爸，代我问候他！”事后雪瑞告诉夏三多，大师从来不收英语差的学生，你是被他破格录取的唯一例外。为此，雪瑞特地安排她跟一位美国老太太同住，以帮助她学英语。
从1982年起，三多就成了班上唯一的示范生。大师在欣赏她的同时，也对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海菲兹常说：“别人拉到这样就可以了，但对你还不够。”有一次，当其他学生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一场音乐会的曲目时，海菲兹突然给三多指定一个她从未拉过的《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的全部三个乐章，时间仅限一周并要求全部背下来。三多说：“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她连续练习3天后、终于忍不住给海菲兹打电话说：“我做不到。”海菲兹非常严厉地回答道：“胡说！你必须在星期五为我演奏。”这是海菲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如此发火。当星期五这天三多准确无误地演奏完全部乐章后，一向严峻而冷酷的大师，竟破天荒地开怀大笑、鼓掌。海菲兹高兴地称赞道：“这是一次非常精彩的演出！”　
享受最优厚的待遇
“大师班”是海菲兹基金会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创办的，每年招一班学生，学制一年。该班正式学生4名，旁听生、进修生不计其数。经济困难的学生可以申请奖学金，其余学生每堂课须交300美金学费。夏三多入学的第二年基金会经济发生困难，学生的奖学金被迫停发。海菲兹对助手说：“所有学生都要交费，只有夏三多不用交。”由于海菲兹住在远离市区的好莱坞附近，交通很不方便，因此夏三多每次上课都由一名日本同学开车带她去。有一次该同学的车坏了，夏三多没法去上课，没想到海菲兹竟亲自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不来上课？夏三多高兴极了，因为海菲兹从来不自己打电话，也不接电话，就连小提琴大师帕尔曼·斯特恩的电话他都不接。上课时他还常常用“耳语”告诉夏三多一些独特的指法，甚至亲自为她弹伴奏。在感恩节聚会上还让夏三多与他合奏，给了她其他任何学生都无法获得的超级荣誉。
雪瑞的书中还提到：海菲兹还在1983年和1987年两次为夏三多亲自写评语和推荐信，前次称“三多极有才能，进步卓绝。对我的小提琴班来说，她是极为重要的……我认为她对小提琴学习是认真而有远大目标的。”在后来的信中还评价说：“三多是一位极有才华的音乐家，她具有音乐上的杰出能力……”雪瑞说：“这也是他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绝无仅有的。”要知道海菲兹的一生都在追求尽善尽美，能赢得他如此的器重、赏识和高度评价是十分难得的！夏三多说：“直到现在，每当演奏时我都会想起他，他会在天堂里像上帝一样看着我，我必须用我全部的身心去演奏！”
登上世界最高音乐殿堂
1985年暑期，夏三多作为最后一名学生告别海菲兹时，他仍然是极不愿意的。但夏三多见他身体已日渐衰弱，不忍心再打扰他了（两年后他就去世了）。离开大师后，她又经过近4年的三级跳，即从凤凰、丹佛乐团的过渡，终于等到了世界五大乐团之一的芝加哥交响乐团招考小提琴手的消息。当时该团的音乐总监兼指挥是乔治·肖蒂爵士，是他一手把芝加哥乐团领上世界顶级的位置。前来报考者竟有200名之多，经过了几轮只听声不见人的“闭幕”淘汰赛和决赛，最后录取了5名。肖蒂热情地拥着夏三多说：“祝贺你，你是我的第一选择。”从此，这个经过一百多年辉煌历程并步入鼎盛时期的著名交响乐团，终于敞开了它金碧辉煌的大门，第一次迎来了中国的小提琴家。夏三多说，她现在有两个愿望，一是能有机会回国交流演出，二是把大师传授给她的“手稿”的全部内容，包括大师对音乐的理解和诠释，都毫无保留地整理出来献给祖国，让更多的青少年有机会领会大师的精髓。但愿不久的将来，我们能读到这部原汁原味的“绝版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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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菲兹与夏三多在大师家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