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索思比同行——听拍卖家米歇尔·施特劳斯讲述40年职业生涯

【法国《快报》周刊文章】题：40年的索思比拍卖行生涯
原编者按　米歇尔·施特劳斯从今年1月1日起担任索思比拍卖行的顾问，这位钟情于印象派绘画的人大概是全球拍卖行业中最受人尊敬的人。只要看一看他40年走过的路，就可以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受人尊敬了
我曾在索思比担任全球印象派和现代派绘画部主任。实际上，最初我想去一家博物馆工作。1961年11月，出于对印象派作品的热爱，我进了这家拍卖行，但当时我只想在这里呆两年。对我来说，这是我可以看到很多画作、很快学到东西的最好办法。
收藏世家
我喜欢艺术大概源于出身于一个收藏世家。特别是祖父尤勒斯·施特劳斯，他非常喜欢法国，1880年18岁时便从法兰克福来到巴黎，最终成了一个比法国人还要地道的法国人。他是一名银行家，后来却成了一位拼命搞收藏的大家。到法国后不久，他就开始对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产生了兴趣。早在1902年，由于买进太多，他不得不进行一次拍卖，但立刻重又开始收藏。1932年经济大萧条时期，他被迫卖掉了所有印象派画家的作品。我是1936年出生的，在祖父家里从未见到过这些作品，但我对这些作品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总是意外地在各博物馆的私人收藏品中看到这些作品，对此我感到很高兴。有些作品甚至在我组织的拍卖会上拍卖。
二战期间，我的祖父母仍呆在巴黎，祖父是1943年去世的。1941年初，我和母亲及外祖父母一起离开法国去了美国。1943年在纽约，我那时7岁，还非常清楚地记得母亲带我去看的第一个展览。那是一次规模很大的梵高作品展。就在那时，我一下子被他的绘画作品迷住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那些画，还有客厅、墙壁，以及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接着很快我开始“仿造”梵高的作品，用铅笔画出了树木、落日，看上去很像梵高的画。我第一次的尝试就是画梵高的画。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大声宣布：“有朝一日，我要当一个博物馆的负责人。”
名画沉浮
祖母施特劳斯也像她丈夫一样酷爱艺术。她带我去卢浮宫、网球场博物馆、卡纳瓦莱博物馆及巴黎所有的博物馆参观。是她教给了我许多东西。
她告诉我，要想真正对一幅油画作出评价，就必须触摸它。这位身着一袭黑衣的娇小夫人领着我去卢浮宫，让我触摸所有的画作。展厅里的看管人员发疯般地跑过来制止，但祖母用她的伞把他们远远地挡住，把他们赶走……应该用眼睛、手、鼻子和心来对一幅画作出评价。这是一种非常实际的、富于激情的体验。
拍卖创新　
18岁那年开始，我在哈佛大学读了三年文艺复兴史。我是进入索思比拍卖行的第一个法国人，也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圈子的有艺术史文凭的法国人。在英国的各拍卖行，雇员都是在16岁、18岁从搬运工开始干这个行当的。
1960年以前，索思比拍卖行只有一个绘画部。所有绘画作品都混杂在这一个部门里。1960年，彼得·威尔逊创立了三个部门：古画部、英国绘画部、印象派绘画部。早在1958年，利用有关部门取消画作买卖监督制度的机会，彼得·威尔逊在伦敦组织了他的首次印象派绘画大型拍卖会。这次拍卖的是德国犹太人避难者、银行家雅各布·戈尔德施密特的收藏品，此人30年代带着他收藏的马奈、雷诺阿、梵高和塞尚的画离开德国去了美国。这次拍卖的价格破了纪录。通过这次拍卖会，威尔逊得以使索思比拍卖行的拍卖成为了一种国际化的活动。他吸引美国人来伦敦买画。当时欧洲其它国家中的大部分国家对这类交易还是控制的。但在英国，绘画作品来自世界各地，而且拍卖的收入可以自由地寄走，没有任何问题。
1961年，差不多在我进了这家拍卖行之后立即就有了一次拍卖会。这次拍卖会进行得非常好，有好几位物主参加。最美的是塞尚的一幅画有梨和盘子的静物画，它卖出的价钱比原来估算的多了一倍：67500英镑。这在当时合189000美元。今天，这幅画可能值2000万美元。当时还有一幅莫奈著名的《睡莲》，但始终没有卖出去，因为当时的收藏家不喜欢莫奈后期的作品。这幅画的价格被降到了2万英镑，在当时也就值56000美元。而今天，它可能值1000万美元。由此可以看出画作的价值变化有多大。
每当世界经济非常繁荣的时候，画作的价格就会很高。例如米勒的《An gelus》，现存巴黎奥赛博物馆，1889年在巴黎拍卖，卖了55.3万法郎，这在当时绝对是令人瞠目的价格了。这是一幅圣像，有五六个收藏家想得到它。于是进行了协商。最后，几个买主合伙购得了这幅画。两个月后，这幅画到了美国。1890年，此画又回到了法国，然后又以80万法郎的价格卖出。这确实很像现在的情况。另一个例子是：80年代末，当时的日本人疯狂买画，价格涨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水平，而1990—1991年间，随着日本发生经济衰退和金融政治丑闻，价格一下子就跌了。但在那之后，绘画精品的价格仍在攀升。毕加索1932年的一幅画———属《玛丽·泰莱丝》系列画，1989年值2000万美元，而现在价格达到4000多万美元。1989年，全世界有十来位亿万富翁，2001年，亿万富翁就已经数不胜数了。当然，这其中只有5%—10%的人对艺术感兴趣。
60年代，索思比拍卖行的运作就像是英国的一家律师所，有一些合伙人。当时的合伙人有八个，业务归他们管。1965年，彼得·威尔逊决定把拍卖行里最优秀的年轻人变为自己的合伙人。我们有六个人成了他的合伙人。威尔逊对绘画、家具和各种物品有着特殊的兴趣。他也是一位极有名望的大商人。他是懂得应该使拍卖行的活动国际化的第一人，是认识到应该在全球进行营销活动及广告宣传的第一人，也是在拍卖行里创建新闻部的第一人。
在索思比拍卖行进行分类拍卖是从我开始的，就是把素描和印象派水彩画分开拍卖。以前，所有画作都是混在一起拍卖的。我当时看到许多收藏家只买素描。雕塑也一样。我还组织过一些专题拍卖会。我组织了第一次以俄罗斯芭蕾为主题的拍卖会。那是1967年，佳吉列夫（1909年俄罗斯芭蕾舞团创始人）的经纪人老格里戈里耶夫路过伦敦，打电话给我，作了自我介绍，并说：“　我这里存有几个手提箱，里面有佳吉列夫的芭蕾舞服。您用这些东西可以作些什么吗？”我回答说：“可以搞一次特别的拍卖会。”在为这些物品编写目录及拍卖会期间，我请来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的学生穿上尼任斯基和索科洛娃的舞服在拍卖会上当模特儿，我们还请来了玛格丽特公主，她是这所学校的主持人。拍卖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功。
首次进行的电话拍卖也很有意思。那是1966年或1967年的一天，一位正在伦敦做买卖的美国收藏家来到了索思比拍卖行陈列馆。一场拍卖会将在次日举行。那年代，人们要么自己来拍卖会，要么把竞拍的事情委托给一个商人，或者还可以给拍卖行留下一张订货单。这位美国人想买一幅印象派作品，他对我说：“我明天必须去纽约，我一定要买下这幅画，不知该怎么办。”我回答说，通过电话拍卖。于是从那时候起，就有了电话拍卖。最后，这位美国人通过电话得到了这幅画……我们可以说是在艺术品交易行业中采用实用技术的先驱。
目前需要网上拍卖的量还不是很大，而且这样做的花费也很大。这是一个从长计议的问题。但就我个人来说，可能永远不会这样做。因为我了解这些爱好艺术的人，一般说来，他们更喜欢亲眼看一看要买的东西。有些东西用不着亲眼看就可以买下来，但对于画作或家具，必须亲眼看一看。
图片：
1、1962年，索思比拍卖会上的情景
2、1968年，索思比拍卖毕加索画作
3、1961年，索思比拍卖的塞尚静物画
4、1999年，索思比拍卖德加的画作《休憩的舞女》，当时估价为500万到700万英镑，结果以1800万英镑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