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武力保台”太离谱

美国防务专家卡彭特撰文指出，把冷战中汲取的教训应用于中国，并阻止中国按自己的条件来解决台湾问题的做法，将产生两种结果，即要么美国丢人现眼地临阵退却，要么爆发一场灾难性的武装冲突（名家专论）
【美国凯托学会网站5月30日文章】题：布什保卫台湾的保证走得太远了（作者　美国凯托学会负责防务和外交政策研究的副会长特德·卡彭特）
前言
布什总统似乎中止了华盛顿长期奉行的一项涉及台湾的“战略模糊”政策，从而令太平洋两岸的人都大为震惊。以前，美国领导人一再表示，美国把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台湾使用武力的行动视为对和平的严重破坏，因此可能———将视当时情况而定——进行军事干预。这种态度无非是在强调1979年通过的《与台湾关系法》的模糊条款而已。
战略模糊有时采取极端形式。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约瑟夫·奈1995年访华期间，被他的主人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中国与台湾之间爆发战争，美国将采取什么行动？据说奈当时回答说：“我们不清楚，你们也不清楚。”
布什在4月25日接受一系列采访时似乎放弃了所有这些细微差异和告诫。美国广播公司记者查尔斯·吉布森问道：美国是否有义务保卫台湾。总统回答说：“是的，我们有义务，中国必须了解这一点。”吉布森追问道：美国将通过“全面动用美国军队”来作出反应吗？布什回答说：“将竭尽全力来帮助保卫台湾。”
布什总统在发表这些评论时用战略清晰取代了战略模糊。不幸的是，他恰恰是在朝着错误的方向澄清事实。
实际上，即使这种新的战略清晰政策也多少被布什及其政府官员后来发表的讲话弄模糊了。就在当天晚些时候，政府发言人坚持认为，美国政策没有变化。布什自己也寻求缓和他的调子。他说，美国仍然坚持奉行“一个中国”政策，反对台湾宣布独立。他还说，一旦发生危机，美国动用军事力量只是“一种选择方案”。
继总统最初的评论之后，官员们发表的种种旨在澄清的讲话令美国人（可能还有许多东亚人）大惑不解。《华盛顿邮报》恰如其分地指出：“政府发言人竞相表示，布什并没有说错话，美国政策也没有发生变化。其实，这两种表示都不是真实的。”
试图重弹战略模糊老调的做法，根本缓和不了愤怒的中国人的疑虑。北京领导人似乎把布什最初的讲话视为华盛顿奉行的真正政策。他们的疑虑进一步加深了，因为台湾媒体报道说，美国太平洋军队总司令丹尼斯·布莱尔海军上将秘密访问了台湾，会见了那里的军事领导人，并建议美国与台湾军方之间加强合作。更糟糕的是，从五角大楼高层官员透露出来的、刊登在美国媒体上的消息说，政府正在考虑把美国某些核武器的目标从俄罗斯转向瞄准中国。
幼稚的狂热
可以预料的是，主张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强硬政策的人对总统最初的讲话大加赞赏。克莱尔蒙特研究所的学者、前共和党参议员被提名人布鲁斯·赫欣索恩赞扬布什这种“道义上的本能”，并敦促总统全盘放弃“一个中国”政策。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民主党众议员汤姆·兰托斯说，总统的讲话标志着美国政策发生了受欢迎的变化，现在是超越战略模糊政策的时候了。《华尔街日报》的社评说，它发出了这样一种信息，即“美国认为，保卫台湾民主对美国而言具有巨大的利益。中国试图通过恫吓和威胁来削弱人们对台湾支持的做法将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这种表示赞同的言论反映出他们缺乏现实的思维方式。尽管公众的态度较为谨慎，但也未反映出他们懂得了仓促保卫台湾可能带来的后果。据《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在全国范围内所作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38%的受访者认为，美国应该采取行动保卫台湾免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攻击，只有29%的人希望远离这场冲突。
不过，必须弄清楚的一个问题是，美国人是否真愿意承担因台湾问题与拥有核武器的中国发生对抗的风险。这尤其是需要好好考虑的一个问题，因为中国的军事能力——可能还将包括规模要大得多、要先进得多的战略威慑力量———在今后一二十年中将不断提高。
主张给予台湾安全保证的人轻率地设想，如果面对美国表示的明确无误的“决心”，中国可能会退却。兰托斯的推理是有代表性的。他说：“明确无误的声明将确保台湾海峡不发生敌对行动。”《华尔街日报》也表示了这样一种信心，即美国对台湾作出的安全承诺绝不会受到挑战。
威慑的现实
这种设想完全建立在美国冷战经历的基础上。人们普遍认为，侵略者往往不敢侵犯华盛顿明确无误地承诺要保护的美国盟国或附属国。不过，以为在冷战期间阻止苏联入侵他国的做法可以在台湾问题上移植到中国，这种假设是靠不住的。威慑战略并非万无一失。实际上，历史上不乏威慑失败的事例。
除了保持军事力量的平衡之外，以下三个因素对于决定长期的威慑能否获得成功显得尤为重要：对担保国是否利益攸关、这些利益对挑战国的重要性、挑战国冒险的倾向性有多大。所有这三个因素在与苏联对抗时都大大有利于华盛顿。
美国在冷战期间作出主要的安全承诺——即美国为保卫某些国家而准备将自己国家的安全置于风险之中——的范围主要局限于西欧和东北亚。这两个地区被视为对于美国自身的安全和经济利益是至关重要的。美国决策者决心不让这些力量中心置于敌对的那个军事超级大国的控制之下。因此，克里姆林宫的领导人相信，美国甘冒重大风险来阻止苏联获胜，即使可能爆发一场核战争也罢。
从苏联的角度来看，尽管这些地区可以成为它在战略和经济上的一个重大的竞争目标，但它们对莫斯科而言并不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苏联领导人还是老百姓，对上述两个地区都没有感情上的纠葛。因此，克里姆林宫为获得统治地位而愿冒的风险是非常有限的。尽管苏联领导人不能完全肯定美国真会为盟国而打仗，但向美国这种安全承诺挑战无疑是一场全然不顾后果的赌博。
当涉及到在台湾问题上摊牌的前景时，就所有这三个威慑因素而言，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台湾也许对美国具有一定的重要性，因为它是一个重要的贸易伙伴。然而，它对美国经济和安全利益的重要性简直不能与美国决策者心目中西欧和东北亚在冷战期间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问题在于中国官员或许也是这么认为的。苏联领导人当年也许相信，美国为使西欧和东北亚摆脱莫斯科的控制而不惜冒打一场大战的风险。但是，中国人相信华盛顿为保卫台湾这个美国都未正式承认的“国家”而冒同样的风险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虽然台湾对美国的重要性要小得多，但台湾对中国的重要性则比西欧或东北亚当年对苏联的重要性却要大得多。对北京来说，台湾不仅仅是一个政治和经济上必须夺取的目标。台湾的地位是与民族自豪感和威望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台湾是反映中国长期以来遭受外国列强奴役的一面镜子。当涉及到这种潜在的情感时，甚至在一般情况下不动声色的政治领导人也往往不会再谨慎或理智地行事。
同样不能肯定的是，中国领导人也会像当年苏联高层那样不愿冒风险。布莱尔将军3个月前警告说，一旦有人在未经挑衅的情况下发动攻击，美国将向台湾提供帮助。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级军官对此作出的反应令人不安。据说军官们轻蔑地表示不可相信。
至于中国对美国意图的怀疑对错与否，那无关紧要。如果中国人认为美国作出的这种保证是恫吓，他们就会倾向于称其为恫吓。因此，把冷战中汲取的教训应用于中国，并阻止中国按自己的条件来解决台湾问题的做法将产生两种结果，即美国要么丢人现眼地临阵退却，要么爆发一场灾难性的武装冲突。
走向平衡的对台政策
美国应该在向台湾出售武器与向它作出安全保证之间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向台湾出售武器是一项合情合理的举动——一个具有军事力量的台湾会促使北京考虑动用武力实现其国家统一的目标的可能性变得更小，因为为此付出的代价将是非常大的。这种战略将增加下述可能性：由于台湾与大陆之间的经济关系继续得到发展，双方都将寻求和平解决他们之间的分歧。
此外，可信性问题一直是长期威慑中的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但将来将不会显得那么突出。北京有充足的理由对美国是否会为保卫台湾而使自己国家置于风险之中表示怀疑。毫无疑问，台湾人将为防止自己被武装部队所征服而战斗。
美国恰到好处的行动方针并不应该像某些分析家所说的恢复战略模糊的态势。这种态度也会冒北京或台北产生误解的风险。例如，人们不难想像这样一种情况，即台湾认为它从美国那里得到了实际上美国并没有作出的安全承诺，于是极力推行事实上的独立，以至于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认定它必须作出军事反应的程度。
华盛顿不应该恢复战略模糊的政策，而应该在向台湾出售武器的同时坚定不移地表示，美国不会卷入到台湾与中国的武装冲突中去。于是台湾人便可以自己来决定是否寻求独立，保持含糊的现状，还是设法通过谈判与大陆达成最终实现统一的最佳条件。他们可以走他们自己选择的任何一条道路，但风险得由他们自己来承担，而不是由美国来承担。
这种做法是建立在台湾的利害关系对美国而言是有限的或“边缘性的”，而不是至关重要的看法之上的。主张对台湾作出安全承诺的人一般都不能确定两者之间的界限。实际上，其中有些人夸大了台湾的重要性，以至到了荒谬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