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0月3日参考消息第3版

（原载波兰“新路”杂志８月号）
    【本刊讯】１９５７年第８期（８月份）波兰杂志“新路”以“南斯拉夫和社会主义的当前问题”为题发表了扬·亚罗斯拉夫斯基的一篇文章，摘要如下：
    我到南斯拉夫去是没有抱着什么偏见或偏颇的判断的。在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问题上我想把我所读到的和听到的同实际情况作一番客观的比较。我对南斯拉夫的初步的原则性的意见：这个国家，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它的社会主义丝毫也不少于任何其他建设社会主义的国家；这个国家尚未完全顺利地解决一切有关从资本主义社会到社会主义革命转变的原则性的政治和经济问题。这个国家在政治和经济制度方面，在实现人民政权和发展公营经济的方法上都有其重大的特点。
    我不打算叙述南斯拉夫的法律政治和经济制度。我准备谈几个我认为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有关社会主义建设的关键性理论问题。这些问题就是：党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国家政治制度中的地位；国家政权的组织及其发展趋势；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发展前途问题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国际联系。然而在阐述这些问题之前，我想先扼要地谈一谈从综合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建设条件的角度看来具有原则意义的问题，即国家政权、国家和人民群众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问题。人民政权和人民群众
    ……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南斯拉夫人民政权同人民群众之间关系的发展是极其顺利的。这种发展不断地减少那种威胁人民政权和社会主义的最重要的人道内容的紧张情况。南斯拉夫政治发展的这种性质首先应当到１９４１—１９４５年的民族解放战争历史和特点中去寻找原因。这实质上是双重战争。不仅德国和意大利侵略者，而且同这些侵略者密切勾结的南斯拉夫资产阶级主要力量也是南斯拉夫人民的敌人。这样，战争就不仅仅使社会产生了剧烈的政治分化，分成了背叛民族的资产阶级阵营和民族解放战争的人民阵营；因此，南斯拉夫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不仅意味着把国家从外国侵略者手中解放了出来，而且也意味着国内反人民的资产阶级力量的被粉碎、资产阶级在军事上、政治上和经济上底失败。当战争结束时共产党所领导的抵抗运动和有组织的游击队大约有８０万人。这些在争取人民南斯拉夫的斗争中表现出积极性的８０万人原则上还可以再加上那些同他们有亲属关系的人。我们计算当时有四、五百万人。在一个当时共有１５００万左右居民的国家里，这是一个庞大的政治力量和建立人民政权的基石。游击队的干部现在都成了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以及国家政权和地方自治机关的基本核心。
    谈到南斯拉夫人民政权和人民群众间关系的发展时，不能不回想起从１９４８年南斯拉夫共产党被开除出情报局开始的那些不幸事件。与预料相反，南斯拉夫的人民政权和群众不仅没有分裂，反而更加团结起来了。
    关于南斯拉夫资产阶级的命运问题。即或在社会发展方面资产阶级也是没落阶级的一部分，这个阶级的政治作用的可能性差不多等于零。但是，我丝毫不认为南斯拉夫是个不存在阶级斗争、国家政权和群众关系松驰的特殊的国家。这里对抗性冲突的阶级斗争也是存在的，但是我认为，这种斗争不能是决定基本政治任务和经济任务的先决条件。我认为，采取这些决定首先是要根据社会主义建设本身产生的另一种矛盾和需求。造成这个国家紧张的困难，据我所见，首先是各别共和国间的悬殊很大，这就适应于带有部分宗教色采的民族分化。但是这类矛盾正如毛泽东所指出是人民内部矛盾。这类矛盾在国家生活中超过阶级矛盾，这当然是对政治形势有重大意义的事实。这个事实毫无疑问地说明了南斯拉夫人民政权在扩大政治民主和经济民主方面所采取的许多重要措施。经济制度和党的作用
    我试图把关于党的作用问题同南斯拉夫现在的经济制度结合起来谈。每当我问到关于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在国内各方面生活中所占的地位时，回答我的总是这样：“我国经济制度的特点决定了党的作用”’。
    南斯拉夫国民经济制度经过几年来的逐步改革现在已成为特别明显的整体，但这绝不是说这个整体的一切环节和杠杆已能符合改革派的意图和劳动人民的利益。许多东西正在改变并且正在取得经验后纠正中。但是我应当指出，我在任何地方也没有碰见无保留地同意目前事态的人。南斯拉夫的同志在当前的形势中还看到许多要求进一步改进的东西。毫无疑问，本位主义的倾向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另一方面，生活要求进一步扩大企业和工人委员会的权利。同时还需要指出，根据众所周知的规律，市场在经济中的重大作用会引起垄断的倾向，当然，这种倾向是和消费者相抵触的。但是在那里人们认为，南斯拉夫已经取得了明显的进步。
    南斯拉夫经济制度改变的主要因素是：
    首先，经济是按照企业营利的原则而发展的。
    第二、实际上独立的企业本身不得不考虑劳动力、原料以及生产质量合格的商品的问题，并且还要注意这些商品的销路。企业的经济状况和工人的物质状况取决于合理经营所得的实际收入。社会主义经济是从企业开始“自下而上”地动起来的，而不是根据中央所下的命令“自上而下”地动起来的。
    第三、价格（特别是消费品的价格）取决于供求以及市场，竞争在原则上促使质量提高，商品品种扩大。
    第四、广泛地以远景规划代替指示计划。国家发展国民经济主要是靠经济资金（用于投资和其他目的的贷款、税收等）来刺激整个经济及其各部门朝着这些方向发展，即从国家经济发展角度来看是特别重要的，并且能保证提高劳动群众生活水平的方向。
    我不知道在这种制度下是否有资本从个别经济部门向其他部门自由转移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否有自由确定工资的情况。但是，每一个公正的观察家都应当同意：抛弃在根据所谓官僚主义的集中制原则发展公营经济时的一切最消极的方面，同时保持公营经济的性质和优越性，这是理论上和实践上的重大措施。
    正是这种经济形式对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的作用和工作性质产生原则性的影响。它作为发布命令，动员群众执行经济指示以及琐碎地监督计划任务的执行情况这样一种行政工作者的作用，在这里是不需要的。因此，党不需要编制内的政治工作人员的庞大机构，在社会生活方面，这里没有常常有使党外一切机关和人士丧失管理权利的倾向的党机关的臃肿现象。相反地，正因为在这里没有这种现象，南斯拉夫有可能利用广大党员和非党群众的主动性、创造性和积极性的巨大泉源。
    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保留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领导作用。它通过把人民中最有觉悟和最积极的力量团结到自己的队伍中以及确定国家发展的基本道路来实现自己的领导作用。此外，共产主义者联盟盟员在他们工作的各个地方必须执行联盟的政策。因为经营制度主要首先决定于企业的独立性和地方政权机关（公社），联盟的基本任务是发挥全体盟员的积极性，使他们以各种形式积极参加经济、政治和社会活动，从而使国家向必要的方向发展。南斯拉夫同志着重指出，共产主义者联盟不能，也不会采取强制全国居民必须执行的决议。联盟研究国家经济和社会迅速发展的条件，揭露困难（矛盾）和确定克服困难的道路。在这种基础上，个别企业的党组织确定它对具体问题的态度，如经济计划，企业发展的道路，甚至一些个人问题。共产主义者联盟的决议并不是具体的，它们只是规定主要的和一般的发展道路，随后，共产党员就利用这些决议同其他自治和社会组织的非党代表一起制定某种有权力的国家自治组织、工会和其他组织的具体决议。因此，联盟工作中主要的是阐明生活各方面的一般性的大概原则这样一种政治活动，以及考虑到某个地区（生产企业，公社等）的条件力求使这些原则具体化。有人对我说，在这种情况下，联盟工作中占首要地位的应当是说服方法。
    共产主义者联盟的这种立场和这种工作作风使它的威信越来越以它在国家生活中所表现的政治和道义上的真正价值为基础了。这是完全符合于它的任务的，因为它是政治性的组织，而不是任何其他组织（如行政、管理等组织）。
    大家知道，要求实地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建立这样一种政治民主制度，使它对于充分守法和个人自由给予相应的保证；使公众能够对国家机关的活动进行有效的监督，对不正确的政治和经济决定提出修正；最后使群众能更广泛地参加确定国家发展的重要道路。
    想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之下搬用资产阶级议会制的经验（例如，所谓反对党问题）达到建立这种民主制度的任何探索，在现在的历史条件下早已注定失败。但是我认为，保证我国制度真正民主化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是劳动人民更深入地监督和直接管理国民经济，换言之是在经济方面系统地扩大民主。在这方面，南斯拉夫人已经作了许多工作，因此他们的经验是值得特别重视的。这里应当指出，最重要的是，这种经济民主系统（工人委员会、公社、生产者委员会）在实践中，在日常事务中怎样进行活动。多年来，我们低估了经济民主的意义，而这种民主应当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组成部分。关于国家消亡
    大家知道，南斯拉夫同志所宣传的关于必须采取实际措施加速他们无产阶级专政国家消亡的论点在国际社会主义报刊上引起了特别强烈的反应和热烈的争论。根据辩论中的言论（当然不单是根据这些）可以确信，问题是要在目前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条件下使社会主义国家的力量和组织逐渐趋于削弱（消亡）。我想在这里阐述一下问题，在什么地方，应当注意些什么和这方面的实际情况怎样。
    我认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关于国家消亡问题规定得相当片面。一谈到国家，就是指国家中组成专门的暴力机器的那一部分。难道现在的问题是在于这个暴力机器吗？难道南斯拉夫逐渐消灭的是这个暴力机器吗？
    南斯拉夫同志是以不同的角度来阐述关于国家消亡的论点的。但是，在同权威同志交谈后，我可以确定下列几点：
    第一、斯大林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国家的学说进行了修正，他曾宣布，由于历史情况，社会主义国家不会消亡，而且相反地今后应该扩大和加强，特别是在经济组织职能方面。
    第二、应当遵循列宁的指示：工人阶级在夺取政权之后应当马上着手把国家职能逐步交给全民，因此，不论计划中实际可能如何，应当宣布国家必须消亡，这个问题有巨大的意义，因为它造成一种政治局势。
    （下转第４版）（上接第３版）“南斯拉夫和社会主义的当前问题”
    第三、在这个历史阶段中，旨在加速国家消亡过程的实际措施无论如何与作为广义的国家组织一部分的暴力机器是无关的。十分明显，由于与暴力机器使命有关的整个情况的发展，暴力机器本身也会发生一定的进化。
    第四，决不同意那种认为国有化能解决国民经济社会化问题的论点。如果满足于这种作为经济制度的国有化形式，国家机器就会臃肿庞大不堪，这样不但会威胁经济本身的发展，而且还会引起这个过分庞大的官僚主义的国家机器和劳动人民群众之间发生冲突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群众就可能会相信，国家占用了以前私人企业主的地位，劳动人民自己什么也不能决定，并且被剥夺了对他们所服务的企业起影响的可能性（一切都在企业外部决定）。
    我要补充的只是，还要注意由此引起的如下有害倾向出现的危险：产生新的社会阶层，产生人与人之间新的不平等，这是违背社会主义消除一切差别和今后建成一个无阶级的社会的宗旨的。
    避免这种暂定名为“国家社会主义”’的主张，确定了主要的切实可行的措施：把集中的国家机构限制到最低限度，尽可能把一切职权都交给自治机关（公社、工人委员会等）……
    正如我所解释的，这样与其说是从字面上来谈国家的消亡，不如说是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产生的崭新的问题，即：应否认为由国家来逐渐囊括生活的一切方面，特别是经济生活，而认为这是公有化的最高形式，这样才是理想；或者相反，应当逐渐解除国家的这些职能（从而把国家机器缩小到能执行最重要职能的最低限度），把国家从前的一些职能交给各种工人、农民和其他的自治机构。我认为这个问题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这个问题不容许任意加以解释。在目前国际工人运动所进行的辩论中，这个问题应当成为根据建设社会主义国家的民主和经济迅速发展必要性和具体经验加以精密分析研究的对象。现代社会主义的发展前途
    这是很多问题的一个巨大的综合，这些问题牵涉到在帝国主义发展现阶段上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力量对比组成的变化，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关系以及社会主义国家同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
    我想以如下的论断作为出发点：南斯拉夫的同志确信，历史确凿地证明世界必然要继续向社会主义发展。在这方面所有同我谈话的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然而在确定世界发展到社会主义的道路方面，给我的印象是，各种意见分歧很大。
    国际局势的变化，社会主义力量的巨大增长，以及共处政策和由此而产生的社会主义力量进一步发展的新的可能性，把工人运动各基本派别团结的问题提到了第一位。许多国家朝社会主义民主方向发展的新前景，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所提出的通过议会途径发展社会主义革命的著名论点以及陶里亚蒂关于社会主义改革并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必须在共产党领导下进行的这种可能性的主张——这一切应当而且也可能有利于解决共产主义运动和社会民主运动之间的争执不下的问题。南斯拉夫的同志们同意，只有不懂历史的工人运动传统的人才会认为这种分裂是由于斯大林政策或者贝利亚集团政策的结果。这就很明显，为什么会出现了一些要求抹杀大部分革命运动历史和要求恢复改良主义的人。对现在共产党宣传的论点采取反历史的态度和部分机会主义态度，其目的是打算证明，几十年来，当社会民主党人老是宣布共产党人现在所承认的提纲时，革命运动却一直在无路的荒野中徘徊。南斯拉夫同志的解释与此大不相同，他们在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活动中（即使有时有严重的错误）看见了一个为各个社会主义派别在为维护国际和平和推动世界向社会主义前进的斗争中有效地合作和团结奠定基础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我认为，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的态度，非常有利于这种普遍的愿望，因为南斯拉夫为巩固社会主义民主所作的努力，受到了世界社会主义力量的支持，这些社会主义力量曾经否定了一切与所谓个人崇拜的总合现象相关的社会主义实际建设工作。
    从为维护世界和平以及进一步加强社会主义力量而斗争的观点来说，所谓两个阵营的问题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大家知道，南斯拉夫反对把世界分列成几个集团或者阵营。这个问题使我很感兴趣，因为南斯拉夫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我还不十分清楚，对这个问题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它可以从军事观点上来解释。那么两个阵营的意义就表示两个彼此对立的军事力量。在这方面南斯拉夫同任何一个阵营都不发生关系，并且也不打算放弃它目前的立场。但是即使对这个问题抱这样态度，我们也应该看出并且指出军事性的大西洋公约和华沙条约间的原则性区别。华沙条约不是侵略性的这点是不容怀疑的。这一点是华沙条约缔约国制度基础本身所决定的。可是对大西洋公约就不能这么说。但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把世界分裂成阵营或者集团也不是我们的理想，虽然我们也参加了华沙条约并且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样做是必要的。我们当前的一切政策是为了在欧洲和全世界创造新的和平保证，使一些片面性的各个军事条约失去必要性，并且代之以集体安全条约。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的愿望同南斯拉夫的愿望没有什么大不相同的。我们认为目前分裂成军事集团的状态在我们是迫不得已的。如果这仅仅是取决于华沙条约缔约国，那么我们愿意摒弃目前这种局面。
    我还遇到有人对这个问题抱着那样一种态度，这种态度的理论根据是从世界上某些国家在社会主义改造方面存在着量上的差别这种说法中得出的。从这个观点出发，当然，把各国分成社会主义国家和非社会主义国家就没有根据和任何意思了……
    很难否认，现在有一些国家的政权在不同形式上基本掌握在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手里，这些国家的经济基础同资本主义国家正相反。虽然国际关系趋向和缓，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合作异常活跃，但是，这种关系的基础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关系的基础将永远是不同的。这里又提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关系问题。大家知道，在这方面曾经出现过许多不正常的情况。南斯拉夫在这方面有着特别辛酸和不愉快的体验。要完全遗忘这些年代是很困难的。每个人都懂得，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经过一段时间和新的实践。我从多次交谈中得到一种印象：南斯拉夫人很愿意在作为整个无产阶级运动和国际主义最主要标志的原则上同社会主义国家加强合作。我认为，我们的责任是同这个无可争辩的独特的社会主义国家加强各种接触和联系。根据同南斯拉夫同志的交谈，我认为他们的问题并不在于“阵营’”，“阵线”’等等的名称上。最主要的问题是：存在着历史上形成的社会主义国家集团，这些国家应该努力使它们之间的关系建筑在有利于不断巩固各种联系和把这个集团变成社会主义各国和各族人民的大家庭的原则上。三个结论
    我想把我对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些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的意见归结为如下几个结论：
    如果说我在了解南斯拉夫的经验，了解它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的成就时看到了一种不健康的倾向，那么我也要指出，有人在企图否认它的肯定成绩时有狂妄自大的表现。
    其次，如果同意每个政党结合本国特点而努力更巧妙地运用作为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时期的特点的那些普遍规律性，并且可以一般地加以比较的话，那末，南斯拉夫的共产主义者比起我们和十月时期以前我们的党更善于为他们人民的利益运用了这些规律性。
    最后，必须总的指出，在落后国家里建设社会主义是一件困难历尽艰苦的事。波兰和南斯拉夫就是这种国家。所以，生活不轻松的还不仅仅是我们的人民，这是不足为奇的。 Fvo品论天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