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武装民兵
庄伟钧
(北京知青)
谢小庆按:本文作者是曾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东乌珠穆沁旗道木德公社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他所描述的生活经历,是许多草原知青的共同经历。作者居然还玩过反坦克火箭筒,这是多数知青未曾有过的经历。文章告诉我们,中国曾经有过许多普通百姓手边有枪的时代。
为什么当年虽然军事实力曾经那样弱,底气却那样足?武器装备曾经那样简陋,精神气势却毫不示弱?这篇文章,可以引起我们的一些思考。
进入七十年代,东乌旗加强了各级民兵组织工作的落实。生产队里经常组织基干民兵集体学习和集中牧业劳作,吸收知青加入基干民兵。
70年6月25日,道木德戈壁公社率先成立战备独立连,召开了授抢大会,我们大队有七名持枪民兵,其中有三名是北京知青:初世同、王金忠、郭建明,发有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50式木把、铁把冲锋枪。上级对持枪民兵的要求是枪不离身,无论骑马放牧,还是参加打井、拉石头围草库伦等零活,都要背着枪和子弹袋。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铁把子”50式冲锋枪
公社武装部经常在夏、冬季下到生产队组织民兵军训和实弹演习,我参加过三四次。军训有:列队、持枪卧倒、匍匐前进、夜间紧急集合等。实弹演习有:采用卧姿、单腿跪姿、站姿等打靶射击和投手榴弹。实弹射击每人5发子弹,成绩好的可以达到45环以上。最精彩的是骑马射击,是骑在奔驰的马上摘抢、瞄准、射击,连贯优美的动作时常在眼前浮现。场地一般是选在山坡下的小路旁,在小路上坡的一侧三十多米的地方插上胸环靶,让民兵骑马先在小路上奔跑几次,然后驱马奔上小路,右手抓住枪托将背挎的步枪抡起从头上摘下,另一只手放下马缰托平枪口,侧身对准靶子射击。
民兵驰马立姿实弹打靶射击,我也曾亲身体验过。
74年夏,在阿尔山宝力格队我和十几位年轻的牧民被发展为持枪民兵,可能是因为在队办学校教书,发给我的是一挺56式7.62毫米班用机枪。每人还发了20颗子弹(持50式冲锋枪的60发子弹),规定平时不能随便打枪,自己就在闲暇时把机枪的枪栓等零部件拆卸下来擦拭干净再组装上。弹链盒里可以插进100发子弹,在实弹射击时也只有5颗子弹舍不得连发,就用单发方式射向靶心。
1974年给我配发的56式7.62毫米班用机枪。
74年冬季,公社组织了一次野营拉练。
根据命令,各大队的基干民兵背着枪(我背的是班用机枪)骑着马赶往旗所在地西南的“乌迪浩勒”山下集中。各大队还各带了一挂大车,拉上帆布帐篷、羊毛大毡、饮用水和烧火的干牛粪。
晚上在宿营地各队扎起三角帐篷,在冻土地上铺上大毡,民兵们各自裹着皮得勒、皮裤枕着马靴,躺卧入睡(这是牧民外出睡觉御寒的一绝)。条件好的,五六个人再合盖一条丈余宽的大山羊皮被。
深夜,在睡梦中的我们突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号令,急忙起身穿好行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旷野里找到自己正在贪吃夜草的乘骑,备好马鞍列队待命(有个别恋家的马子早已挣脱脚绊,奔大队而去了)。骑兵连拉练,夜里紧急集合的故事要细说起来,又是一大篇,扔几个纸壳烟雾弹后,炸营的、找不到马的、备不上鞍的、上不去马的很是热闹。演习过后,和衣倒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帐篷里再无法入睡,抽烟、聊天等待天明。
喝过早茶,长长的马队蜿蜒散布在大山脚下,一声令下牵着马的、骑着马的纷纷向山顶搜索攀行,午后各队的旗帜陆续插上山顶。
接着,又列好马队向“乌里雅斯太山”进发,途中不时变换着训练内容,队列中还有不少“呼很”(蒙族姑娘)。
各队的大车载着几个人,在路旁旧弃的营盘上划拉些干牛粪、羊粪砖,赶到宿营地烧火熬茶做饭。
第二天,几百人的武装民兵又将“乌里雅斯太山”(现已成为著名旅游点)周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搜索几遍,如同牧民每年组织的打狼围猎。开过总结会太阳落山,训练结束就地解散。
精力旺盛,意犹未尽的年轻人纵马四散,向着自家的方向奔驰而去,我们同队的十几个民兵结伴,肩背武器夜行百多里回到大队。
1977年至80年,我在格佈钦高比公社学校教初中,也是公社的基干民兵,军训时部长发给我一架69式40mm反坦克火箭筒,为安全起见只是让我动手摸摸,托在肩上练练瞄准,摆几个姿势给大家看看,训练结束又放回枪库。
69式40mm反坦克火箭筒
公社所在地与北边的国境线相距60多里地有边防六连驻守,每逢八一建军节、十一国庆节六连都会在驻地举办军民联防演习,邀请公社干部参加,其中一个项目是站在掩体里面向外投掷一枚真正的手榴弹。看到自己投出的手榴弹在前方起爆并带起一股烟尘很是兴奋。
1967年与谢小庆一道去同一个公社插队的摄影记者沈燕硕,留下了当年乌珠穆沁草原上女民兵的彩色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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