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对于当下诗词书法热潮,俺不看好。
俺也知道,公开发表与社会热潮唱反调的文章是费力不讨好的事,甚至是一件危险系数很大的事情。因为这样的文章确实破坏了当下很多人的“雅性”,说不定还会遭来四面八方的攻击和谩骂。可现实又逼着俺写。就在近一段时间,俺就收到了全国各地名目繁多这种杯那种杯的诗词书法类比赛的广告和邀请函。有官方的,也有民间的,而且奖金都很丰厚。这些消息,给俺一个强烈的感觉,这就是当下我们这个社会忽然沉浸在一派诗词书法的海洋里了,而且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诗词书法的风高浪急。
对于一种社会风潮,特别是人为制造的社会风潮,应该考虑它的社会后果。俺想到了我国历史上历次诗词书法盛行没有一次不是带来严重的负作用这一历史事实,于是,俺还是要对当下这种诗词书法风潮泼泼冷水,给社会做点力所能及的提示性工作——诗词书法盛行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诗词书法从来就没有救国、建国和强国功能
这不是俺胡说八道,而是历史作出的结论。只要我们回首中国千年历史就会发现诗词书法盛行于世的时候,都是社会走下坡路开始的时候。
诗词书法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盛行的高峰时期在晋代,把书法这股盛行之风推向极端的人是王羲之等人。
王羲之,这是一个家喻户晓、被书法界奉为神的人物。神到什么程度呢?不但他的书法作品《兰亭序》奉为千古第一行书,他的生活、他的婚姻都被人津津乐道。
成语“东床快婿”讲的就是他。说的是东晋重臣,郗鉴为自己的宝贝女儿选婿的故事。郗鉴的宝贝女儿才貌双全,在女儿芳龄16岁的那年,郗鉴亲自为女儿选婿。
郗鉴也是一个书法爱好者,跟王羲之的父亲同朝为官,郗鉴是太尉,王父你是丞相,两人情谊深厚。
王家则素有书法世家的美誉,男孩子又多且都能写一手好字,于是,郗鉴便有了主意。
那天,郗鉴专门跟老朋友王丞相说:“老王,我们两家结亲家如何?”
两个老朋友对对方的儿女都知根知底,郗家小姐王丞相见过,貌不输王明妃,才不输卓文君。王丞相亲当然乐意,立即回应:“好呀好呀,老郗,我家20多个公子排成一排,您老随便选,选中了谁算这小子的福份”。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日子也定好了。
那天,郗鉴命心腹管家到王府选婿来了。
王家20来个未婚公子真的排成一排竞选了。然而,清点人数时却少了一人,管家受东家重托,不敢有丝毫疏漏,立即提出要去看看这个没来的公子。
王府管家便领着郗府管家来到东跨院的书房里见这位缺席的公子,此人就是王羲之。此时他正袒腹仰卧在靠东墙的床上欣赏诗词书法,入神得有人进来还不知道,他写的那字更是让郗府管家十分受用。
郗鉴听了管家回家的一番描述之后,立即拍板:女婿就选东床上的那公子,不日成亲。“东床快婿”一说就是这样来的。
有这样的官,这样的事,这样的人,怎么不会把诗词书法推向高潮。
问题是,晋代的诗词书法盛行并没有带来国家的强大,而是永嘉之乱,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衣冠南渡,中国遁入了长达近600年的下坡路。
晋代的衣冠南渡是中原政权和文明首次大规模南迁,由西晋京师洛阳南渡至建康(今南京)。后西晋渡江后,在建康(今南京)定都,史称东晋,中国的文化中心开始向江南转移。
衣冠南渡还没完,随之而来的还有八王之乱,王敦之乱,五胡乱华,五代十六国……华夏文明经过诸子百家,秦始皇横扫六合和汉代的强盛之后便瞬间断崖式地坠落。汉人由秦汉时的最高值6000多万锐减到400多万,直到中国历史上出现了李世民这个伟大的人物,华夏文明才得以起死回生……
而王羲之又做了什么呢?他本是一个国家带兵打仗的将军。然而,他除了书法,却从不关心本职工作,没有打过一次胜仗。最后衣冠南渡逃到无锡才安下身来。然而,就是这位王将军,纵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携子操之由无锡徙居金庭。建书楼,植桑果,教子弟,赋诗文,作书画,以放鹅弋钓为娱。” 还是热衷游山玩水,沉迷于写毛笔字,并在这个时期创作了《兰亭序》,并受到后世的恒久追捧和崇拜。想想此事真的让人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历史上诗词书法顶峰的第二个时期是唐玄宗李隆基时期。也正是这一时期安史之乱爆发了。中国第二次衣冠南渡,中国又一次走下坡路。
诗词书法盛行的第三个时期是宋徽宗赵佶时期。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中国第三次衣冠南渡了,这次中国就不仅是走下坡路,还复制了前600年差点亡国灭种的悲剧。这其中类似“东床快婿”的故事更是不胜枚举。比如“一字千金”啦,比如“推敲”来历啦等等。为节省篇幅,我们不一一赘述。至宋之后的600年,直到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才扭转中国的国运。
历史就是这么打脸诗词书法。
二、诗词书法不是不好,不好的是社会沉迷诗词书法
诗词书法可以陶冶人的性情,提升人的修养和审美。这是没有争议的。但是,它也跟世界上万事万物一样,必须适度,过度就会适得其反。
过度的表现就是诗词书法成为社会盛行的风尚,就是很多人特别是知识分子沉迷于诗词书法。不但把整个社会推进了与现实脱节的虚幻之中,也削弱了一个民族的斗志和对现实的把控能力。
因为,90%诗词书法都浸透消极避世的人生哲学,引导人逃离现实社会去享受虚幻的精神家园,而且,人一旦沉迷诗词书法,就很难摆脱诗词书法对人的引导。这也是中国历史上那些顶级的诗人也是顶级书法家,最后不是遁入佛门,就是不问世事的原因。
诗词书法的这种功能特别强大而且从来没有消退过。
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是中国诗词书法历经千年之后的又一个高峰。
美不美?超美!怨不怨?超怨!感人不感人?超感人!
这首诗的作者是出生于清末民初的李叔同,也是一位书法名家。最后这位旷世才子也成了佛门的弘一法师。
俺常想,诗词书法为什么能够基本无一例外地把中国的顶级才子最后变成了“弘一法师”呢?俺的看法是诗词书法的超现实审美让人不可抗拒。诗词书法带给人的是“世外桃源”,一派没有争斗的赏心悦目,即使是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切合了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和向往,从而引起人们心灵深处的共鸣,要不然,诗词书法就很难得到人们的认可和传播,也因此而把人拉入超脱现实的虚幻。
然而,现实世界和现实生活却不是诗词书法。有不平,有斗争,有许许多多的不尽人意,甚至有流血。而这些,却又强烈的要求人们去正视和解决。而诗词书法给人的指引却基本上是相反的和不得要领的。
在俺看来,我们这个民族之所以越是“诗词书法”,越是败在“草莽”对手手里,原因就是当我们这个民族一旦沉迷于诗词书法,面对强敌的入侵,需要真刀真枪干的时候,而我们这个民族尽是吟风弄月、纸上谈兵的“王羲之”,焉能不败?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中国历史上的伟大的民族英雄无一不是诗词书法名家,对此,你能怎么说?是的,这不假。但是,我们要看到,这些伟大的历史人物,没有一个沉迷于诗词书法。他们的诗词书法完全是自已率直的表现,而不是刻意而为之。也就是说,他们从来不被诗词书法左右而是左右诗词书法。他们从来都是诗词书法的“主”而不是诗词书法的“从”。
一个“主”与“从”,决定不同人的诗词书法的天壤之别。
你看,中国历史上的顶级诗人顶级书法家,除了颜真卿、辛弃疾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别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危急关头,他们不要国家保护就阿弥陀佛了。
是的,在超现实审美的诗词书法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作“主”呢?
可见,真正的诗词书法是人的率性而为,而不是让人去为诗词书法而诗词书法。前者才是有益的,后者则是有害的。
三、正确引导诗词书法
当下社会对诗词书法的狂热,在俺看来,这不是一种好现象。官方和民间对诗词书法的倍加推崇是有失偏颇的甚至是错误的。有些人甚至打出了“墨海春秋”之类的醒目标语吸引大众眼球和参与,这就更是离谱了。诗词书法哪有什么“墨海春秋”?历史上没有过,今天和以后也不会有。
我们还看到,一批通过诗词书法竞赛之类的节目脱颖而出的人被媒体捧成当下的文化名人,而那些为了国家镇守国防的军人、埋头苦干的科研工作者等等真正的文化人的名气远不及他们,这就搞错了。
真正的文化不是背诵很多诗词,也不是会写一手毛笔字,而是对国家、对民族的前途命运发自心底的关心和行动上的不遗余力,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爱国主义情怀和行动。
我们也要看到过度推崇诗词书法的弊端,这样做会耗费很多人的时间和精力沉迷于诗词书法,这种耗费是会分散强国精力的。与此同时,我们还要看到纵是诗圣杜甫,一生写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诗,又救了几个人呢?不但救不了人,连他自己也救不了嘛。国家、民族,什么时候都需要亲力亲为者,而不是诗词书法之袖手旁观者。
我们不是不要诗词书法,但我们决不可引导社会一门心思地诗词书法。国家要强大,民族要复兴,不是靠诗词书法,而是要让每个人心里爱国,腾升起建设国家,保卫国家,强大国家的精神自觉和矢志不渝。
在俺看来,我们还是少办一些诗词书法比竞赛这样的活动好。要办,也要让那些好的精品充满赛场,比如毛泽东主席的诗词书法。(本文插图来源于网络)
【文/佛兰次小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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