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
江中明珠
马群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登上了直升机参加航拍。
在直升机上俯瞰,啊,我的家乡确实是太美了!晴空丽日下,波光粼粼的长江犹如一条泛着金光的彩练,把扬中这幅立体画串了起来。著名社会学家、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费孝通曾四次视察此地,挥毫题词:“鱼米之乡、江中明珠。”并吟诗一首:“大江奔腾欲何至?天落三岛集于此。放眼烟波千万事,太平地处太平时。”
一百二十多公里的江堤蜿蜒成圈,长城似的护卫着历史上被称作“太平洲”的澡盆状的扬中。可解放前的太平洲并不太平,洪涝频仍,水灾肆虐,民不聊生。解放后,一次次人与自然的较量,一次次江堤土方大会战,才构筑成现在的“水上长城”。往下看,“盆”中的景致多姿多彩,那高高的绿,是一排排、一行行水杉、杨柳、槐树、枇杷树和意杨等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树木;那矮矮的绿,是一片片绿丝绒般的麦苗;那一簇簇、一幢幢五颜六色、富有现代气息的小楼是居民的住宅。
扬中,因地处扬子江之中而得名。三百三十二平方公里的面积使得它在长江岛屿中名列崇明岛之后。它曾经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作为“江心跳板”,在战略进攻和战略转移中发挥了巨大作用。陈毅、粟裕、叶飞等革命前辈均在此留下光辉的足迹。它曾因乡镇企业的早期崛起而自豪,它也曾因自然资源匮乏和交通不便而苦恼。
扬中大桥是家乡的骄傲。透过桥头竖立的建桥纪念碑,我的眼前呈现出当年为建桥捐款的感人场面:机关干部捐出了整月整月的工资,在校学生捧出了压岁钱,年迈的老人在孙辈的搀扶下送来了多年的积蓄,海外游子寄来了对家乡的一片挚爱……“昔日江跳板,今朝翠明珠,长江飞渡后,更惊此洲殊。”长江为“明珠”增色,刀鱼、鲥鱼和河豚这长江三鲜,古往今来,令多少文人墨客留下赞美之词。“肩耸乍惊雷,腮红新出水。芼以姜桂椒,未熟香浮鼻。河豚愧有毒,江鲈惭寡味。”这是宋代名士刘宰在为友人饯行的刀鱼宴上作的盛赞刀鱼的诗。“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尽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这是宋代苏东坡对盘中鲥鱼的描写。郭沫若也有“鲥鱼时已过,齿颊有余香”的回味之句。至于河豚的诱惑力更不消说,“拼死吃河豚”一句流传至今,足以为证。“长江三鲜”虽说产自长江,但以镇江和扬中附近的“三鲜”更为出名。镇江附近的焦山,山旁小屿环列,致使虫藻麇集,给随江东下的刀鱼、鲥鱼和河豚提供了丰盛的饵料,因此这一带的“三鲜”最为肥美、鲜嫩,令人回味无穷。阳春三月,大地葱绿,此时正是捕捞刀鱼的“黄金季节”,可眼下的江面上渔船寥寥。一打听,得知为保护渔业资源,今年春季长江仍然禁捕。
明珠需要精雕细琢,需要增光添彩,她还需要倍加呵护,在一些地区自然环境日益脆弱的今天,尤其应该如此。长江是母亲河,保护好母亲河难道不是她所有儿女的责任吗?但愿串串明珠把母亲河装扮得绚丽多姿、千古流芳。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天地一瞬
霞
黄彩虹 摄影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
不敢说出的美丽
张长
这地方叫“小黑江”。准确说是小黑江思茅至景谷段。我不知道它发源于何处,汇入澜沧江是肯定的。我在云南省地图上看到思茅至景谷间有条细细的蓝线,没名称,大约就是小黑江了。说是“江”,其实流域很短,江面很窄,除我们见到的这一段外,全隐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山是她的父亲,茂密的森林是她的母亲,孕育出这至清至纯的美人,悄悄地从森林出来,又悄悄地消失在森林里,极少有人见到。难怪至今“养在深闺人未识”。她的确像个山路上偶然碰到的那种天生丽质,不施粉黛的少女,可遇而不可求。
从国道上岔出去的那条沥青路,离开思茅不久进入小黑江后,就仿佛沾了她的灵秀之气。路面干净得像是一轴藏青土布,就那么在山林里铺展着。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树是绿的,路是青的,在没有污染的空气里,远山近树,全像在水晶球里似的透明透亮,没有国道上疾驶而过的车辆的喧嚣和尾气的恶臭,甚至整个行程看不到一辆车,这漂亮的沥青路仿佛就是专为我们铺就的。离开思茅不久路一转弯小黑江从长满了青葱的思茅松的一个峡谷中缓缓流来,从此就伴着这条漂亮的沥青路,相依相随,顺着山势,沿着一个个山谷行进着,在到景谷之前再也没有分离过。天与地之间,只有山林、江流和这条沥青路。
这里的山不是滇西北那种利剑般直插云天的山,它不险峻,不威严,很柔和,很亲近。靠思茅这边的山上,有着植物学上命名为“思茅松”的一种松树。有松树就有松涛。山风过处,松们舒适地摇摆着身子,发出由远而近又复远去的哗响。江畔这些裹着浓绿的山峦不是那种冒冒失失拔地而起的山,山们在这里小心地倾斜着,在靠近江边常常形成一片没有树木只长青草的绿地。金色的阳光灼灼,嫩绿的草地茸茸,绿色把金色调和得有如一片梦幻。这草地看一眼就觉得脊背发痒,就想躺下打滚,然后左边揽山,右边挽水,口角叼一朵野花,眯起眼睛看白云怎样擦拭着蓝天,从城市里带来那些身心的污染,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似乎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有时又是一片洁白的沙滩,忽儿在此岸,忽儿在彼岸。阳光下晶莹如雪,躺下,柔软而温暖。白沙里偶见雨季从上游冲刷下的苍虬的树根,屈曲如铁,似矛,似箭,似山鹰振翅,似公鹿角逐,似雄鸡报晓,似神龙在天。更有沙滩深处,细碎的沙石如玛瑙,五色晶莹。
这种小片的绿草地和白沙滩小黑江边不时可见。没有塑料袋,没有易拉罐,没有玻璃瓶,没有废电池,没有废气,没有噪音……一切污染物都没有!顶多能找到小麂子留下的蹄印或是孔雀掉下的翎毛,干净得让人不忍践踏。
小黑江最美的还是森林和江水。森林先是最会唱歌的松树林。而当海拔变低针叶林与阔叶混交林最终消失时,松们的歌吟也消失了,代之以色彩。不管是什么树,树冠不像寒带树箭镞似的尖锐,它们全如抛物线一般柔和。一团团柔和的绿组成一团团蓊郁的山,无言地,慷慨地把大片的绿倾泼在小黑江上。先嫩绿,再浓绿,再苍绿,在林木蔽天的河段小黑江确乎变成墨绿而全黑了。在那一瞬间我悟出小黑江之所以是“黑”,用于密林深处的水,那至清至纯的水,是大胆,是极限,是物极而反的形容!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人是想不出来的。这样的绿染绿了孔雀的翎毛,染绿了鹦鹉的翅膀,白沙滩上绿成一片。或者是猴子,成串地手拉手从树上吊下喝水,或是小鹿,在水边照着自己的犄角,幸运时都能看到。
山柔和,水也柔和,没有奔腾翻滚的粗野,没有汹涌澎湃的狂躁,她柔弱纤秀,却又婀娜多姿,山势的柔和造成了水性的温顺。平静处,默默地流。才出现浅浅的旋涡又很快消失,像一个羞涩的笑容。有时水面上也出现些礁石,礁石上有湿漉漉的青苔,一只点水雀站在上面唧唧地叫着,此时此地,小黑江似乎显得有点淘气,扑到礁石上,溅起的浪花把鸟儿吓飞。至此,才会听到她欢乐的笑声,跳跃着,歌唱着,我们正以为要追上她时,一扭腰却又钻进了密林深处,再出现时,成了一棵老树下的一个深潭,有几尾鱼自由自在地游动……顺着绿草地,顺着白沙滩,每个河段都有这样的森林,走到这里,谁都会想一头扎到这温柔的水里,也变一条鱼,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古老的哲学思想“天人合一”的朴素想法吧……
在美丽面前,任你留连忘返,最终还得离去。漂亮的沥青路以一种优雅的残忍还是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小黑江也就离我们而去了。她毕竟只是路过的一片风景。见者有的木然,有的惊叹。我相信,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她照样这般美丽。走自己的路,唱自己的歌。美丽的山水和人一样,一出了名就很难找到“相看两不厌”的知己者了。慕名而来者比肩接踵,也就不会有往日的清纯和宁静,留下的只会是垃圾和喧嚣……
于是我回来只好告诉朋友:其实小黑江默默无闻。小黑江很荒凉。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
汤加观潮记
陈寿丽
今天,我们看潮去。
汤加的朋友建议我们一定要去汤加塔布岛南岸看潮,眼下正是看潮的最佳时节。他们一再强调:“那可是世界奇观啊!”
汽车穿行在椰林之中,满眼郁郁葱葱,仿佛遨游在一片绿色海洋里。椰树树干参天直上,不枝不蔓,在树顶才长出长长的叶条,像孔雀的尾羽,散向四方。叶子腋部结了大大小小的果实。远看这一株株椰树,就像漂亮的少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南太平洋岛国的风光是如此迷人,路过几个居民点,一处处都是绿树成荫,芳草遍地,花团锦簇。使我惊奇的是,这里的花开得这么茂盛,显得这么斑斓,来得这么精神:红的热情,紫的大方,黄的富丽堂皇,连一簇簇小白花也开得神采奕奕。
我见过长江口满月时的春潮:“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滚滚潮水,浩瀚无垠,一轮明月,随潮涌出。好一幅春江月夜的优美图画。我又想到每年中秋节前后的钱塘江怒潮。潮水向杭州湾涌来,激荡怒发,汹涌咆哮,如排山倒海,像万马奔腾。“木落霜飞天地晴,空江百里见潮生。鲜飙出海鱼龙气,晴雪喷山雷鼓声。”历代有多少诗人用生花之笔描绘它壮丽的景色!汤加塔布岛南岸的海潮“奇”在哪里呢?我想马上见到答案。
汽车缓缓驶向玛村附近,停在一座小小的山岗下。登上山岗,放眼一看,真把我惊住了。
浩瀚的洋面上波涛滚滚,一排追赶着一排,浩浩荡荡,如千军万马向岸边奔腾而至。它们撞上岸边的礁石,跌得粉碎,化作千堆雪浪,万朵银花。顷刻之间潮头消失了,几乎在同时,离岸数米远的地方,从地底下喷出一股股高高的水柱,一团团滚滚的轻烟。它们呼啸着,跳跃着,直冲天空,有的竟高达二三十米。随着潮涨潮落,水柱、轻烟此起彼伏。面对这气势磅礴、动人心魄的壮观景象,不能不让人感到大自然的神奇。
汤加的朋友告诉我们,岛的南岸由珊瑚石灰岩构成。千万年来,每时每刻、无止无休地遭到浪头冲击、碰撞、撕咬;它被镂得遍地隙窟,宛如蜂窝杂陈。而在地下深处,竟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穴;其间洞穴相连,洞外有天。当太平洋怒潮猛灌其中,便激得海水自洞口直射蓝天。这时一股股水柱腾空而起,宛如一条条出海的蛟龙。据称,有喷潮的海岸绵延五公里,喷口有数百个。大潮时节,成百水柱,冲天而出,蔚然大观。
面对这壮丽的景观,我明白了:如果说长江口的春潮文静,钱塘怒潮猛烈,那么这里的潮水从地下深处迸射而出,冲天而起,的确称得起“奇观”。
我站在礁石上。丽日当空,万里无云。浩瀚无涯的南太平洋碧波尽收眼底。我贪婪呼吸着润人肺腑的清新空气,倾听着千古如兹的永恒涛声和潮水腾空时的阵阵呼啸。微风吹过,团团水雾扑面而来。只见几道彩虹挂在半天,与高高的水柱和轻烟般的水雾遥相呼应。环视四周这迷人的景色,我想起了抒情诗、写意画、交响曲。置身在这童话般的世界,整个身心都在接受大自然最甜美的洗礼。
眺望玉柱般的喷潮,我陷入了沉思。我想这滚滚潮水也许来自南太平洋遥远的彼岸。它们昼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到汤加塔布,本当稳稳当当登上此岸。不料来到这里,一下掉进“陷阱”。在地下深处像迷宫一般的洞穴中,它们左奔右突,东冲西撞,曲折迂回,舍命拼搏;凭借一股无比强烈的生命力,终于冲出迷宫,找到洞口,于是争先恐后,直射蓝天。
透过喷潮,我仿佛看到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一种奋发进取的决心,永无止境的追求。
人生的道路不也是一样吗?生活中“不如意事常八九”,人们往往会碰上意想不到的逆境。“有志者事竟成”、“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大概是历史的规律。透过喷潮,我仿佛看到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一种奋发进取的决心,永无止境的追求。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长城杯·新游记
槟榔西施
袁鹰
由宜兰沿东海岸公路迤逦南行,经花莲、台东、屏东直到台岛南端的垦丁,是一次游目骋怀的行旅。右边是连绵的山岩和浓密的树林,左边是碧波万顷的太平洋,西太平洋的风徐徐吹来,软绵绵,暖洋洋,使人心醉,不知不觉有点矇眬入睡了。
这时候,路边渐渐出现一些有点奇特的小店。公路边出售烟酒、水果、冷饮和饭菜的小店很多,在市镇上更是鳞次栉比,它们的店名无非都用些吉祥字眼,有的只是以村镇的名字为名。唯独这些小店,大都取不同一般的店名。它们都是卖槟榔的,店招上全写着:蓝天槟榔、阿玉槟榔、小红槟榔、叶小菁槟榔、阿香槟榔、阿蕙槟榔……有的很富于挑逗性:黑美人、柔姑娘、阿娇、小情人、甜甜、双美人、Kiki……
卖槟榔的小店何以这么多?
陪我们去东海岸旅行的诗人绿蒂见我们对这类小店的名字露出不解的神色,就笑笑说:“这是东海岸公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台湾人喜欢嚼槟榔,我听说过。不止是台湾,亚热带许多地方的人都有此嗜好。四十多年前我去过越南,就看到城镇街巷几乎到处可见卖槟榔的摊贩,即使河内海防这样的大城市也是如此。不论老婆婆还是青年女学生,都爱嚼槟榔。她们穿一身用薯莨染成的暗紫色衣衫,披着黑油油的长发,嘴唇因为嚼槟榔都透着鲜红。有些老人牙齿都被槟榔染得黑黝黝的,一张嘴会让你吓一跳。据说广东、云南、海南不少农村男女也是槟榔不离口,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想来大约不会像台湾东海岸公路上有那么多专卖槟榔的小店,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店名。
“有那么多的生意么?”
绿蒂说生意好得很。男女老少全爱吃槟榔,顾客多了,店也就多了,为了竞争招徕顾客,店主招聘年轻美貌的姑娘坐柜台,这些姑娘就被称作“槟榔西施”。那些阿香、小红、甜甜、黑美人,就是槟榔西施们的名字。槟榔西施成为一种职业,专为槟榔小店服务的打工妹。她们招徕的主要对象,并不是附近的村镇居民、老人小孩,而是公路上从早到晚南来北往的汽车司机和旅客。一般的农民,自家种几棵槟榔,好似种烟叶,自家食用,不须到店里去买的。据说多嚼槟榔能提神,起兴奋剂作用,而且能上瘾,所以跑长途的汽车司机特别喜欢。
“现在是白天,看不到什么。”绿蒂指着路边一个接一个的槟榔小店说:“到晚上就好看了,槟榔西施们就出来了。”
经他一指点,我们才发现这槟榔小店果然同一般烟纸杂货冷饮小店不同,大都有一间单独的小屋,很像交通警察的岗亭,比岗亭略大一些,三面或者四面都装嵌着玻璃,完全透明。槟榔西施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迎人。可以想见,夜晚四周围的灯光暗淡了,嘈杂的声响减弱了,唯有路边这些亮晶晶的玻璃小屋放着乐曲,柜台前坐着一个个浓妆艳抹、身着三点装、超短裙的“西施”,必然引来一辆辆汽车。槟榔并非高档食品,价格也低廉(每份十至十五元台币,相当于三四元人民币),但是司机们被西施吸引,川流不断,门庭若市,那收入也就很可观了。
自然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治安方面的,交通管理方面的,环境卫生方面的,等等。据说曾经有过争论,有人提出议案,建议市政当局取缔这类小店,甚至要求禁种槟榔。但是遭到多数人强烈反对,认为不能因噎废食,许多人依靠种植槟榔、经营槟榔小店为生,即使槟榔西施,只要没有越轨行为,也属正常打工,不能指斥为“卖春行业”。若是一律禁止,就要断了多少人的生路。而且吃槟榔是老百姓多年生活习惯,也不能下令改变。提案人仍振振有辞,举新加坡为例,说新加坡以多食槟榔有损人民健康和嚼槟榔渣吐弃路上妨碍市容为由,通过了禁令,新加坡可行,为何台湾不能行?反对者则称新加坡地小人少,两地情况不同,不能照搬。争持至今,议案未得通过,所以我们今天还是能够欣赏到这个具有台湾特色的景观。
这么一议论,引起大家的兴趣,都想亲口尝一尝槟榔的滋味。于是在去垦丁的路上一家小店前停下,绿蒂进去买了一盒,几位朋友跟着进去一睹西施芳容。回到车上,绿蒂分给每人一份石灰包叶的槟榔块,咀嚼几下,并不难吃,也没有嚼出什么滋味,不知何以使许多人如醉如痴若此?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司机之意不在槟榔而在西施也。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
西山鹭汛
章庭杰
北京西山的春天印象,是淡淡的鹭影给涂抹浓的。
相对南方,北方的春天有些迟暮感。住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要爬一爬西山,但就是感觉不到春来的脚步。像南方的春汛暴发,眨眼之间涤净你冬日的麻木,那就是西山的白鹭了。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正当你惊异且振作于这飞来美景时,你会发觉,粉绿早已绽破了芽苞,老松一扫严冬那黑青着脸的不快,以青春的翡翠,映衬出西山这一幅白皑皑活生生灵动于飞的“春汛图”。
我是南方农村土生土长的,小时候,屋前屋后,吊井、浅池、便河、哑坝,至今还在濡湿我童年的记忆。特别是那草港,水清如镜,水草如丝。鱼、虾优哉游哉。水鸟也多,白鹭更多,并不怕人,长脚迈着方步,绅士一般骄傲。我们尖声奶气,喊着古老的儿歌“荷叶田田,白鹭千千”,白鹭更是“鸟多势众”,任你叫破嗓子,也挥之不去。傍晚,流霞泻锦,水面浮金,白鹭驮着一背夕阳,才恋恋归巢。
我每次往白鹭群栖的西山上爬,都是晨曦漫浴西山,铺满一层金色诱惑的时候。西山并无水面,应该不是水鸟白鹭栖息的地方。不过,不远的颐和园、圆明园有大片水泽,而西山半山腰有一片好林子,浓荫蔽日,苍翠欲滴,密不容针,人迹罕至,群鹭就选中了这方宝地下榻。我初来西山,也不知春上会出现这有如潮汛的白鹭奇观。西山白鹭给了我这惊喜,也无疑增强了其自身的诱惑力。晨露未晞,打湿脸,打湿身,都不要紧,北方的露水不及南方厚重。沿着依稀有点路的地方,夹在树棵子中间往上攀援,很是费劲。我频频扭着身子向上爬,不多时,就满头大汗了。啊,终于闻到了白鹭的气息!那特有的濡湿的甜腥,甜腥的濡湿。北京西山上立时荡起我童年故乡的涟漪,轻柔,圆润,清新,澄明,内中浸润着蓝天、白云、紫燕、蜜蜂、蝴蝶的掠影,夹杂着绿荷、红菱、嫩虾、鲜鱼的清香,以及我的童年的梦幻:甜井、浅池、小塘、便河、草港、哑坝……
我并未攀援到白鹭栖息的所在,前边也确实无路可攀了,我只好遗憾地回来。但我又不遗憾。我想,西山白鹭已经是够不容易的了,我们何不用心呵护一些?又想,西山晴雪历来是人们公认的燕京八景之一,而我觉得“西山鹭汛”更美更切,是灵动于飞的“西山晴雪”。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罢了。
第8版(大地·作品)
专栏:
云蒙印象
张秀甜
初进云蒙,远赏诸峰,就已经沉浸于它国画一般美妙的景致里,在曲折盘旋的山路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在颠簸之中油然而生。
云蒙倚天成就了自己的英秀,用横亘连绵的群峦在深远的天际突兀出一道分明的轮廓,薄薄的云雾点缀腰间,那山涧里的涓涓细流,那巨掌似的迎客老松,那亭亭玉立的杉柏,以及那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劲草和缤纷亮丽、成群成簇的野花儿,都是这道轮廓下厚厚的底色。村落稀疏而错落有致,一片祥和的田园气息;三三两两的村民,黎明时分的炊烟,升腾起来的是心底的希望,那源泉正是这座坚毅挺拔的云蒙山。
作为北京城外著名的国家级森林公园,云蒙山用主峰上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吸引着无数游人。山上的树木像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士兵。森林的边缘尚能抬眼望见穿隙而过的几缕日光,再往深处,阳光便全被繁枝和茂叶深深掩住。于是小心翼翼循着蜿蜒的小径,领略一处处野性十足的林中美景,在如虬如蟒的千年老树间不停地走,直到眼前骤亮,才发觉已经别有洞天,欢呼雀跃之中,已经可以看到天空,可以看到云雾,可以看到远处几十里开外依稀可见的密云水库。
云蒙有不少美丽的传说:相传战国时期主张合纵连横的六国名相苏秦与张仪,当时曾在云蒙求道于鬼谷子先生。鬼谷子选在云蒙的主峰施教,并传告天下,于是引得天上地下的诸路神仙云集于此,数百仙人占位子抢坐椅,一时间祥云弥漫,却可怜青山不堪重荷,竟塌了半壁,形成鬼斧神工的一条“神道”。又有孙武子的后人孙膑,不远千里拜师学艺,恰逢鬼谷子出游,只好在山脚下堆石成屋,遮风避雨,苦炼心志,最后终得鬼谷子真传,修成兵法,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后人“爱屋及乌”,在他留下的“石屋”旁树碑立传,成了一道景观。此外,像聚仙潭、情人潭、驼峰山等等,大抵都伴有一段动人的神话故事。当然神话毕竟只是神话,也许都是当地人和游客们寄托的美好愿望,未免会有许多牵强,但和绝大多数充溢着古怪神奇的名山一样,神话确实赋予了云蒙山一种更加诱人的神秘色彩。
夏游云蒙,不仅会被它秀丽的风光和宜人的气候牵动心神,更主要的是体味到了回归自然后的那份难得的舒爽——清秀古朴的气质、憨厚实在的人们、月高风轻的夜晚以及悠然自得的虫吟蛙鸣,即便是最为普通的一杯淡茶,云蒙也会给人留下亲切细腻的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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