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国际周刊)
专栏:
德国:铲除右翼温床
本报驻德国记者 江建国
今年7月27日在德国西部的杜塞尔多夫发生了一起至今尚未破获的爆炸案,9名外国人,其中大部分是前苏联的犹太裔移民受伤,这起明显有极右翼仇外排外背景的暴力行凶事件极大地震动了社会各界。德国统一10年来,有新纳粹、光头党背景的类似事件屡有发生,难民营被烧、外国人被殴打致死、犹太人墓碑受到污损等等。过去人们认为,这些主要发生在原东德地区、案犯主要又是少数街头恶少的案件不值得大惊小怪,随着东部地区经济发展、失业情况的改善,右翼阵地会相应缩小;对各种类似的暴力事件,运用现行的法律手段进行打击就够了。杜塞尔多夫的爆炸案向人们表明,右翼不仅仅是东德的问题,而是整个德国面临的一个严峻的现实;右翼的暴力行为正在升级,手段更加残忍、阴险;国家必须采取新的措施去制止右翼的暴力行为。
连日来,德国各个政党、工会、宗教界在严厉谴责这起爆炸案的同时,从立法、执法、对青少年的教育等各个方面积极探讨铲除右翼温床的手段。杜塞尔多夫所在的北威州内政部长说,德国应当奋起,要以对付洪水的紧迫感去同这股新纳粹的逆流进行坚决斗争。
右翼势力人数少能量大
右翼极端分子有各种派别,其中既有目前仍具有合法政党地位的政党,也有新纳粹和光头党,他们各有其特点和行动方式,而共同的思想基础是仇外排外、敌视左翼。从总体来说,他们人数不多,但受影响的追随者和暗里对其表示同情的人则难以统计。仍然具有合法地位的是德国国家民主党,有6000个成员。其外围组织有“国家民主党大学生联盟”、“国家民主党青年团”和“国家政治犯及其家属后援组织”等,各自约有几百个成员。新纳粹团体大都以联合会身份注册,以“自由战友会”名义出现的新纳粹团体约有150个,总计有2200个成员;有组织的光头党团体是“血和荣誉”,其骨干分子约为240人左右。德国国家民主党一直企图以合法手段扩大影响,光头党的重点活动是组织有新老纳粹内容的音乐会,出售录音材料来蛊惑青少年。合法政党中还有共和党、德国人民联盟,但不如德国国家民主党势力大。
成立于1964年的德国国家民主党多年来企图以参加选举方式挤进政坛,但最好的选举成绩也没有突破过进入联邦议院的最低选票比例,近年来进一步下降到仅有0.4%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党近年来改变策略,开始寄希望于到街头上去吸引舆论界的注意力,举行游行示威等等。为了扩大势力,该党近年逐渐与采取暴力行动的新纳粹接触,一些骨干分子同时在两边活动。
近些年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形形色色的极右翼团体开始利用互联网传播赤裸裸的纳粹材料,而且血腥味也越来越重。一些右翼干将公然向社会挑衅,以“阿道夫·希特勒”、“希特勒万岁”作为网址名称。据德国宪法保卫局的统计,去年来这类网站的数量和制作质量都在提高。
1996年,极右内容的网页为32个,1998年上升到200个,去年已达到330个,今年头几个月又增加了140个。互联网已经成为极右翼互相串联、动员和组织联合行动的重要手段。在这些网页上极右派成员不仅公然号召把外国人赶出德国,甚至悬赏杀害“左翼害虫”,公布被他们视为敌人的黑名单。有的网页甚至赤裸裸地煽动新纳粹分子要各自为战,不必等待“上级”的指示。而有些网页则专门以否认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为宗旨。而且,这类网站不少都是设在境外,如美国、加拿大、瑞士等,给查获带来很大难度。
法制国家的窘境
杜塞尔多夫爆炸案发生之后,如何进一步打击极右翼势力成为德国社会各界讨论的中心议题。各种建议方案纷纷面世,诸如加快审理从速判决、在警察局中建立专门机构、使用边防警察特种部队、限制极右组织的游行集会权等等。德国工业联合会提出,私人企业应该解雇极右派雇员,而社会各界争论的焦点集中在要不要宣布极右政党德国国家民主党非法的问题上。
对于这个党的极右性质,德国社会各界没有异议。但棘手之处在于按照德国法律,德国联邦政府没有这个权力,只有宪法法院有权审查一个政党的合法地位,作出判决。从策略方面看,如果德联邦政府向宪法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宣布该党非法而被宪法法院驳回,无疑等于抬高该党身价,反而客观上帮助了该党扩大影响。其次,人们担心一旦该党被宣布非法,极右分子的活动可能转入地下,更难控制。
在德国的宪法体制之下,宣布一个政党非法是个相当复杂的过程。要求禁止一个政党必须拿出证据,证明它违反宪法,危害国家的基本民主制度。而什么叫危害国家基本利益,又不能仅仅依据其是否承认现行制度,而要取决于其是否“以进攻性的姿态面对现存秩序”。德国战后半个世纪以来,宪法法院仅仅行使了两次宣布政党非法的权力:1952年“德国社会主义帝国党”因其“重新煽动反犹主义”、“沿袭纳粹党的思想、纲领、组织原则”而被宣布为非法,予以解散;1956年德国共产党在原西德被宣布非法。而现在的德国国家民主党为保住合法地位,多年来避免在其纲领中提出明显的极右口号,同时又有意避免暴力行为,因此要提出雄辩的理由也非易事。德国各政党的意见是,要起诉它就必须一次成功,否则效果只能适得其反。
在其他方面,德国这个以法律繁复著称的国家也突然发现其作为法制国家的窘境。例如,德国工业联合会提出的私人企业开除极右雇员的建议,算不算违背了“任何人都不应因其信仰而受到歧视”的基本法(即宪法)的基本规定?许多人批评道,法律程序冗长繁复,对新纳粹分子的判决拖得太长,客观上助长了新纳粹分子的气焰。
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
杜塞尔多夫爆炸案以来,德国政府司法界从法制方面想了不少主意,例如联邦总检察院将直接管辖极右分子案件,刚成年的新纳粹分子将按成年人标准治罪,特种警察部队将承担同新纳粹分子作斗争任务等等。这些建议反映了德国社会各界的觉悟,当然都是值得欢迎的,但正如很多人正确地指出的那样,仅凭法律不足以扫清新纳粹,重要的是要从人们的头脑中扫除排外仇外等错误思想。
柏林自由大学所作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具有右翼观点和思想的人在柏林和勃兰登堡州过去两年中有所增加。这项研究对2000人进行民意调查,结果是有反犹、排外、
民族主义和极权意识的人,在柏林有12%,在勃兰登堡州有21%。例如,勃兰登堡州有15%的被调查者认为“外国人应尽快离开德国”,有48%的人认为在职业招聘中应优先照顾德国人。而且,调查结果表明,具有极右思想的人并不仅仅存在于青年之中。正因如此,在目前的社会大讨论中,很多人提出,要从学校教育入手,对全社会加强政治教育。各种组织和倡议应运而生,重点是向公民普及对极右思想体系危害的教育,联邦政府将增加对这些活动的拨款。
值得思索的深层背景
极右翼思潮近年在欧洲并非个别现象,不仅德国有,法国有,就连瑞士、瑞典这样的国家也有,而仇外排外是其共同特点。有些论者指出,这实际反映了在全球化背景下许多人对民族国家特点的日益丧失而惶惶不安,尤其是受教育程度较差、处于社会下层的居民对未来的恐惧,担心在全球化进程中丧失其地位。即以德国为例,虽然政府始终不承认德国是移民国家,从政策上不断收紧移民政策,但事实上却由于人口老龄化和技术发展的需要,不得不吸收移民。不久前,德国总理施罗德接受德国经济界的要求,发起“绿卡”行动,在世界范围内招募计算机专家,就是全球化进程中移民趋势不可逆转的明证。而上述民意调查的结果表明,恰恰是社会下层,例如失业者的仇外排外情绪更加强烈,勃兰登堡州37%的失业人员有极右思想,柏林有23%。极右暴力活动在经济体制骤然转型的德国东部特别突出,应该说印证了上述论者的观点。对于欧洲各国政府来说,更加有效地动员组织本国公民主动地加入经济全球化的大潮流,也许是扫除极右翼势力的治本方案。
图为德国国家民主党成员在柏林勃兰登堡门前举行集会。(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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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资料库
欧洲部分极右翼政党和团体
意大利“三色火焰派”和“法西斯与自由派” 由意大利全国联盟分裂出来的极右翼团体。这些新法西斯极右翼团体奉行激进的极右翼政治主张,他们颂扬墨索里尼的“历史功绩”,主张恢复历史上失去的领土,支持北约干涉科索沃,宣扬极端排外主义。
法国国民阵线 成立于1972年10月,前身是被取缔的极右组织“新秩序党”,党员多为中小工商业者。该党具有比较系统的政治纲领,其核心内容是排外主义和种族歧视。该党领导人勒庞曾3次参加总统竞选,其政治目标不仅要在法国执政,而且要复兴欧洲极右翼力量,为此该党与欧洲许多右翼政党联系密切。该党候选人虽然未能进入国民议会,但在地方和地区议会中有几十名议员,并拥有12名欧洲议会议员。
德国人民联盟 1964年11月28日在汉诺威成立,由德意志帝国党和其他右翼组织联合组成。是联邦德国最大的新纳粹势力的右翼党派。宣扬种族主义,反对外籍工人在联邦德国工作;反对社会民主,要求实行中央集权;推卸法西斯德国发动二战的责任,为纳粹罪行辩护;主张保卫日耳曼文化,建立一个“强大的、有权威的国家”。由于政府对极右翼政党的活动限制较严,公众对其也较忌讳,因此该党连同德国共和党、德国国家民主党等右翼党派在1998年的大选中仅获得3.3%支持率,但在州议会选举中得票较多。
比利时弗拉芒集团 成立于1979年5月,由弗拉芒人民党和弗拉芒民族党组成的竞选联盟演变而来。是弗拉芒极端民族主义组织,领导人为勃洛克。该党在1999年议会大选中获得10%的选票,在安特卫普市的选票甚至高达28%,目前该党在议会拥有15个席位,发展势头较猛,令政府头疼。
丹麦人民党 全国第三大党,领导人为皮娅·克雷斯高。对内主张保障私人企业的自由发展和竞争,反对政府干预,要求加强国防,压缩国家和公共开支。党员多为大中企业主、大农庄主、高级职员和商人。1998年议会选举中获得了7.5%的支持率,近来支持率已升至20%。
挪威进步党 1973年由自由主义者派别创立。该党反对税收、主张私有制、减少国家福利和限制移民。在1997年的选举中,获得15%的选票,是挪威主要政党之一。
奥地利自由党 1955年在独立者联盟的基础上成立,1995年改用现名。该党具有浓重的纳粹色彩。曾任该党主席的约尔格·海德尔是近年欧洲舆论注意的右翼人物之一,他积极主张限制移民,并为纳粹德国的就业政策辩护。在1999年大选中获27%的选票,成为国内第二大党。今年2月与人民党组成联合政权,成为目前在西欧唯一参政的极右翼政党。(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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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回声
国际回声
在上月奥地利和瑞士的选举中,原先靠边站的反对移民的极右派政党小鱼翻起了大浪。这些政党的特点是经济政策不能自圆其说,摒弃欧洲一体化和对外国人恶语相加……这些领导人的成功并不意味着纳粹主义的幽灵正在欧洲徘徊。他们的政策使人想起帕特·布坎南,而不是希特勒。欧洲大陆仍是社会民主党的天下。但是极右派的得势还是令人担忧的,因为它是在经济很景气的时候到来的。
——1999年11月1日美国《纽约时报》在欧洲大西洋共同体和健康民主制度中,一个不能与纳粹时代的残酷行为和仇恨政策划清界限的党不会有它的位置。
——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海德尔的党的崛起,反映了东欧剧变以后的西欧许多地区的人们所感到的严重的、往往是令人困惑的不安情绪。虽然奥地利的经济繁荣,其4.5%的失业率在欧洲大陆上是令人羡慕的,但是海德尔反对外国人的言论与其对劳动者的关心相混合,触动了国人心弦。
——1999年10月4日美国《洛杉矶时报》以色列无权干涉奥地利的内政,但海德尔有关称赞希特勒的言论触发了犹太人的伤痛,犹太人不接受他是可以理解的。以色列和全世界的犹太人永远不会忘记纳粹在二战期间对他们的迫害,也不欢迎新纳粹党派上台执政。
——以色列总理巴拉克事实上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新的政治事物:与其叫它极右派,还不如叫它右翼极端派更好一些,它打算用极端自由主义的方法来解决经济和社会问题。
我们注意到,表现为法西斯主义、国家社会主义或30年代独裁运动的极右翼势力正在消亡。按照政治学的严格划分,海德尔、布勒歇尔和挪威哈根领导的党派,都和法西斯主义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把他们划入了极右派,是因为他们主张排外。除此之外他们还批评国家的官僚作风,谴责那些精英人物脱离人民,将政权据为己有。
——(法)政治学家让—伊夫·加缪欧洲右派处境不佳……右派再也无法像在1989年以前和柏林墙倒塌以前那样被看成是自由的捍卫者……尽管欧洲右派总体上出现了危机,但各国右派政党的危机也都有自己的特点。奥地利和法国一样,右派所面临的困境是出现了极右势力。滥用权力的英国保守党在执政长达18年之后终于下台……欧洲各右派政党都同样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它们试图重新赢得中间派,冒着成为左派复制品的危险,或突出自己的差异,冒险进行使它们孤立的意识形态的辩论。
——2000年1月24日法国《解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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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热点观察
欧洲新右翼抬头
本报驻法国记者 郑园园
编者按:近几年,欧洲政坛新右翼抬头,有的在议会选举中胜出,成为政坛上举足轻重的力量;有的虽未能入阁,却也对现存政权和体制构成挑战。新右翼崛起,是1997年欧洲出现所谓“向左转”(即欧盟15国中有13国为左翼政党掌权)的政治现象之后,欧洲政坛上又一个重要的现象。究竟应该如何看待新右翼?新右翼现象是否意味着法西斯势力卷土重来?是否意味着欧洲要向右转了?本报驻法国记者郑园园、驻德国记者江建国对此进行了报道与分析。
极右翼和新右翼
欧洲是现代政党的发源地,人们通常以左或右、极左或极右来区分政党的政治色彩。目前欧洲的极右翼政党是其历史上的第四代。它有两个分支,一是由顽固分子组成的形形色色的小党。例如德国的人民联盟、国家民主党、共和党,意大利的社会运动、民族联盟等。这是一些继承了法西斯衣钵的新法西斯党,是民主社会的毒瘤,其头目和成员或是第三帝国的怀旧者,或是年轻的新纳粹分子。他们人数少,能量大。聚众闹事,打砸抢烧,均为这些组织所为。新纳粹组织近年来在德国东部取得进展。对这些组织,欧洲各国政府始终保持着警惕。它们也是舆论批判的锋芒所向。这一类组织在选举中得票率很低,进不了主流政治。
另一个是进入了议会或者拥有一定支持率的政党,如法国国民阵线拥有6万成员,它在1997年法国国民议会选举中获15%的选票,分裂成两派后,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为9%;意大利北方联盟拥有包括工人、手工业者、企业家、商人等各阶层成员120万,宣称要在北方地区建立一个叫巴达尼的独立国家。北方联盟连续三年在议会占有10%的席位,在伦巴第、威尼托、弗留利等大区则拥有20%—30%的选民支持。比利时的弗拉芒集团也是近年来引人注目的极右翼组织,1999年它拥有10%的选民支持,主张在操荷兰语的弗拉芒省实现独立。这个党虽然只有五六千成员,但其力量呈增长势头。极右翼的这个分支是极右翼政党的主流派别。虽然它不像新法西斯党那样嚣张,但其党魁有不少称赞第三帝国的言论(如法国国民阵线的勒庞对纳粹毒气室的存在提出质疑)。这些党与法西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在国内问题上也时常言行出格,挑动矛盾,扰乱人心,影响恶劣。欧洲国家的公众一般对这些政党已有认识,虽然它们在政坛还占据一定的地位,但高峰期已过。例如法国国民阵线由于内部分裂,由于民众日益清醒,其支持率呈现下降趋势。
现在值得注意的是新右翼的崛起。新右翼又被称为右翼极端派。具有典型代表性的有奥地利自由党和瑞士人民党。自由党在去年10月该国议会选举中获得26.9%的选票,成为第二大党并进入政府;瑞士的人民党在去年10月联邦议会选举中一跃冲天,获得23.3%的选票,成为瑞士第一大党。德国巴伐利亚基督教社会联盟领导人埃德蒙·施托伊贝尔也被认为是站在基民盟右边的新右翼。去年奥地利选举后,他鼓励许塞尔(奥现任总理)与海德尔结盟,组成联合政府。此外,丹麦人民党也被列入新右翼。新右翼以国家、民族及平民利益为号召,具有强烈的民粹主义色彩,它们又大多在阿尔卑斯山周围的国家或地区得势,故有人称之为阿尔卑斯民族—民粹主义。这些政党和历史上的法西斯主义并没有承继关系,一般也不与新法西斯主义政党勾结。德国《经济周刊》的署名文章说:“当今成功的新右翼都抛弃了或者从来不曾护卫过传统法西斯主义思想中特别丑恶的方面。”通俗地说,新右翼是介于传统右翼和极右翼之间的政治派别,它比传统右翼更右,却比极右翼温和。因此,如果把新右翼抬头看作是“法西斯回来了”,未免失之于简单。我们应该根据冷战后欧洲政治经济的形势发展变化来分析它生成崛起的原因。
新右翼何以崛起
瑞士人民党的崛起很有代表性。瑞士这个繁荣富裕、和平中立的国家在两极世界中一直保持平衡,边境安全,政局稳定。然而,柏林墙倒塌后从东欧汹涌而来的难民潮使它惶恐不安。“它们的稳定状况被动摇了,他们对这个世界无法理解”(法国《费加罗报》语)。“纳粹黄金和犹太人财产案”曝光后,瑞士不得不面对“过去时期”,但它却没有对这一段历史进行认真的清理,反而有受诽谤的委屈。此外,从1991—1997年,瑞士经历了长期的经济衰退,失业率达到30年代的水平。这一切,使民众对现存政治体制的信心严重动摇。新右翼政党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崛起的。瑞士人民党(又称中间派民主联盟)加入政府已经多年,但是,只是在1989年以后,在逐步排挤了党内的温和派后,才急剧向右转。它呼吁人民用“正直的心”、靠自己的力量重建秩序。此外,在赞成还是反对向欧洲开放,赞成还是反对加入欧盟的全国性大辩论中,人民党提出“恢复昔日幸福时光”的口号,迎合了害怕欧洲一体化或全球化损害其利益的弱势人群。1991年,该党在联邦议会的选举中得票率还只有11.9%,到1999年就翻了一番。
西欧国家在全球化浪潮中不占上风,苏东剧变又给它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而欧洲一体化进程使许多欧洲人担心丧失民族身份特征,凡此种种,使许多人感到迷惘,充满焦虑。对全球化和一体化惶恐不安的,不仅是那些已经受到冲击和损害的“新穷人”,还有更多目前尚未变穷,但对未来缺乏安全感、充满危机感的人们。这些人占的比例更大,他们的情绪像瘟疫一样传染开了。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说,新右翼的崛起,是普遍存在于欧洲民众中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担心”的结果。此外,当今欧洲政坛,传统右翼正在失去自己的特性,向着新自由主义转变,他们往往对社会难题提不出有效的对策,而新右翼敢于触及各大政党所回避的社会经济问题,说出了“新无产者”和潜在的“无产者”想说又不敢公开说出来的话,它们不像极右翼那样肆无忌惮、目无法纪,这就赢得了一批“有不满情绪的保守公民”的支持。
新右翼的特征
与极右翼相比,新右翼有以下一些特征:在历史观上,新右翼提出“超越历史”的口号,认为战争结束半个世纪了,对历史反省的“功课”已经做完,他们这一代和纳粹党没有任何干系,应该昂头挺胸做人。这种情绪在德国和奥地利尤为强烈。政治观上,他们主要是批评政府的腐败,批评国家官僚机器的低效无能,不像极右翼全盘否定现存政治体制,否定左右翼的所有政党(勒庞就把参加法国共处政府的左右翼的四个党派喻为“四人帮”)。
在经济问题上,他们主张用极端自由主义的方式解决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主张取消最低保障工资,取消失业救济,这类主张得到了下层老百姓的支持,原因在于新右翼同时提出了补偿措施,即许诺把工作机会只留给本国人。
新右翼政策主张的核心是反对外来移民、反对欧洲一体化、反对单一货币欧元。他们举起“国家”和“民族”的旗帜,强化反移民情绪,海德尔把反移民视为“新爱国主义”。他们猛烈批评欧盟委员会,称它为集权机构,认为一体化将会取消各国的民族特性和文化特性,他们提出的口号是“要民族国家,不要欧洲联邦”。此外,他们也煽动反美情绪。法国《新观察家》杂志认为,像所有的右翼民粹主义一样,海德尔反对的是作为种族融合象征的美国。奥地利自由党的党纲写着:“我们反对多种文化的交融,它会造成社会的混乱。”
新右翼政党领袖的个人形象和风格各异,但他们都为自己设计了“平民领袖”的形象,这是为了赢得下层群众的信任。海德尔使自己变成“罗宾汉”和“民族英雄”。瑞士人民党风云人物克里斯托夫·布洛赫尔是工业家、亿万富翁,他却使人们相信他是一个“民众人士”、“人民的富翁”。他们大多能言善辩,为了蛊惑人心,他们语言风格简单明了、直接了当,给受众造成听觉上的冲击力。
欧洲新右翼的崛起,并不意味着欧洲向右转,主导欧洲政坛的仍然是左翼或传统右翼kk当然,他们也在寻求更新之途,特别是在经济政策上吸收自由派的一些主张。新右翼的崛起固然减少了极右翼的支持率,但是,却又使欧洲的右翼力量总体增强,引起欧洲各国政府特别是欧盟委员会的警觉。新右翼不像极右翼,一般没有严重的违法行为,可以运用法律武器予以惩治。法国有学者认为,人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法西斯主义的新的政治现象。如何将它的负面影响削减到最低程度,是欧洲国家面临的重大课题。无论是对待极右翼还是新右翼,治本之途乃是加快一体化进程,使欧洲融入全球化的潮流,改革滞后的经济政治结构,巩固和加快业已出现的经济复苏势头。当欧洲有了更好的经济业绩,当它的失业率再下降几个百分点,当它的一体化进程取得众所瞩目的成就时,欧洲将会有更大的自信力,极右翼和新右翼的阵地就会缩小。
(压题照片为德国莱比锡的警察与聚众闹事的极右翼分子发生冲突。本版照片原载德国《明镜》周刊)(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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