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版(社会观察)
专栏:编辑视角
给非典康复者更多关爱
傅昌波
在全国上下的艰苦努力下,非典疫情在我国已得到有效控制,非典患者陆续康复出院。但是,在捷报频传的同时,有关非典康复者受到歧视、“被社会隔离”的消息时有耳闻:有的康复者出院后生活无人过问,有的社区对非典康复者限制人身自由,有的单位迟迟不让康复者甚至他们的家人上班……尽管此类情况为数不多,仍然令人感到不安和痛心。
对非典保持警惕有助于阻止疫病蔓延,但是,对非典康复者避之而唯恐不及,主要是对非典病毒的传染性缺乏正确的认识,也是一种只顾自身权利、不愿更多承担社会义务的行为。
卫生部制定了严格的非典康复出院标准,非典康复者在出院之前,医院要对其所有体征指标进行严格的检验,对其物品进行严格的消毒,直到符合医院标准,不再有传染性才会“放行”。医学专家认为,非典康复者不再具有传染性。事实也是如此,有关部门的流行病学调查表明,迄今为止,出院后的非典康复者没有复发的病例,也没有再传染给别人的事例。因此,与非典康复者的正常交往是安全的。躲避、疏远非典康复者,大可不必。
从法律的角度看,非典患者被解除隔离、康复出院后,其各项人身权利即回复到常态。他们的隐私权、生活权、工作权和出行、交往自由等公民权利,应无差别地受到法律保护,任何人、任何单位无权剥夺或侵犯非典康复者的权利。从道德的角度说,非典康复者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的受害者。他们染病后被依法隔离治疗,在一段时间里,付出了失去行动自由和没有亲人陪伴的沉重代价,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他们这些个人权利的一时受限使大家远离了感染疫病的危险,为大家的平安健康创造了条件。每一位健康者都可以说对非典康复者负有关爱和补偿的道德义务。对于那些在工作岗位上感染了非典的医务工作者,社会更应报以鲜花和掌声。
非典康复者身染沉疴的伤痛是他人无法想象的——他们大都承受过巨大的病痛折磨,直面过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经历过没有亲人呵护的孤独煎熬;更为不幸的是,有的非典康复者除经历疾患之痛外,还加上了失去至爱亲人的沉重打击。他们出院后,可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他们的身体需要进一步调养,他们的治疗费用需要按照国家规定妥善处理,他们的工作生活秩序需要恢复。更为重要的是,一些非典康复者受伤的心灵渴望得到抚慰,所有的康复者都希望重新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这就要求社会各界,尤其是相关的单位、学校和社区等向非典康复者付出热情,伸出温暖的手,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恢复往日生活。
党和政府对非典康复者非常关心。民政部已于6月3日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对非典康复者及病故者亲属给予及时、细致、周到的关心和照顾。北京市日前出台了《关于加强对非典型肺炎治愈出院人员管护工作的意见》,强调“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对其歧视,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治愈出院人员就学、返回工作岗位、申请就业、续租房屋等”。
抗击非典,相互支持、理解和帮助至关重要。战胜非典后,理解和帮助非典康复者仍不可或缺。接过白衣天使的爱心“接力棒”,给非典康复者送上一份发自内心的关爱,让他们重享生活欢乐,是全社会的责任。如果人人都献出一份爱,那么,经历了非典风雨洗礼的社会主义大家庭将更加和谐、更加温暖。
第14版(社会观察)
专栏:
患难见真情
本报记者 王庠
小菊社区是北京市东城区非典疫情严重的地区,该社区的15号院是平房院,院里居住条件较差。今年4月初,15号院外院西屋的杨仲春夫妇去东直门医院看病,不幸染上非典,住院不到10天,老两口先后去世。不久,曾到医院探望老两口的居民王艳荣、杨懿、徐秀兰等相继被确诊为非典,整个社区共有30人被确诊患了非典。
5月12日,小区的第一位非典患者李淑萍痊愈出院。李淑萍的父母感染非典后相继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为了鼓起她走向新生活的勇气,街道和小区居委会对李淑萍出院后身体和心理健康十分重视,从物质生活和心理安慰两方面帮助她。李淑萍日前对记者说,街道和居委会的工作让她深受感动,她要勇敢地面对新生活,以回报大家对她的关心。
截至6月15日,小菊社区居委会共有6位非典患者康复出院。北新桥街道为社区的每位康复患者,送去一封热情洋溢的慰问信。北新桥医院的大夫、护士每天上门观察、量体温。居委会得知王艳荣一家无生活来源后,主动帮她办理了最低生活保障金,街道劳动科亲自登门为他们填表找工作。周围的居民也给他们送去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饺子和香喷喷的红烧肉。居民们说,通过共抗非典,患难见真情,邻里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融洽了。(附图片)
1、我们来看看您
北新桥街道居民看望回家的非典康复者。
2、回家啦
小菊社区的一位非典康复者回家后与亲人热情拥抱。
(北京东城区北新桥街道 海英 刘家革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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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专家访谈
流行病学临床观察和调查结果显示
非典康复者没有传染性
本报记者 刘莉荔
非典患者正在陆续治愈出院。这些康复者到底有无传染性?健康人与他们交往是否安全?大家该如何以理性的态度关爱他们?带着这些问题,记者到北京佑安医院、地坛医院和解放军302医院、北京回龙观医院,采访了有关专家。
全军防治非典专家组成员、解放军302医院专家组组长陈菊梅教授指出,非典的病原是一种新的冠状病毒,根据临床初步观察,一般患者发病3个星期以后就没有再发现病毒,患者自身产生了抗体,非典病原体在已产生抗体的康复者体内是无法存活的,因此,非典康复者不会携带病毒也不会传染。
解放军302医院著名传染病专家姜素椿教授说,根据目前流行病学临床观察和调查结果显示,至今在几千个出院的非典痊愈者中未发现一例再发病的患者,也无一例感染他人的情况。据此,可以肯定地说,非典康复者出院后不会再传染。因为,第一,按规定,非典患者痊愈出院都有严格的标准,即症状消失,一段时间内没有反复;肺部X光胸片基本吸收;体温恢复正常7天;达到隔离期限。符合上述标准即视为康复,才允许出院。第二,非典是一种自限性传染病,即病人患病后主要靠人体自身产生相应的非典抗体来清除体内的病毒,出院后的康复者处于无毒状态,也就不会再有传染性。
刚刚荣获“五一劳动奖章”的北京市非典医疗专家组成员、地坛医院传染病三科主任李兴旺指出,非典型肺炎是一种新的急性病毒性呼吸道传染病,全世界已有的8000多病例中至今未发现一例慢性的非典患者。一般情况下,呼吸道传染病基本是急性的传染病,病毒传播的主要渠道是呼吸道,如果在呼吸道方面没有带病毒,就不会传染。因此说,急性呼吸道传染病患者治愈了,就不会携带病毒了。地坛医院至今共收治非典患者308人,现已治愈出院的有近300人,第一个治愈患者是4月中旬出院的,医院的康复门诊回访了所有的非典康复者,其结果是,非典患者治愈出院后,与家人和社会几个月的近距离接触,没有发生一例再发病或传染他人的病例。
北京市佑安医院副院长、该院防治非典领导小组副组长杨建国说,佑安医院于3月11日收治第一例非典患者,4月9日全市第一例治愈患者出院,现已有约170名患者治愈出院,医院对他们都做了随访。目前医学界还未能完全攻克非典难题,但我们已经摸索到非典的临床规律。医院判定患者痊愈并允许他们出院,那就是医院给他们的承诺,康复者是绝不会传染他人的。
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心理评估专业委员会委员、北京回龙观医院心理测量诊断中心主任王健认为,感染非典的患者除了在身体上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心理上也往往受到重创。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很多非典患者治愈出院后,由于自身的经历和社会的压力,出现了抑郁、焦虑、自卑、戒备等心理状态,这种心理障碍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影响他们的社会生活。要消除心理阴影,仅仅依靠医院等专门机构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全社会的帮助和关爱。
专家们认为,对于非典康复者的关怀,也是抗击非典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同样也关乎抗非典大局。全社会对防非典及对待非典康复者要有一个科学、理性的认识,了解非典康复者不再具有传染性的特点,消除心理顾虑,与非典康复者和睦相处、平等相待,给予他们更多的理解、信任和帮助,使他们不仅实现身体康复,而且实现心理的康复,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第14版(社会观察)
专栏:
随访一丝不苟 关怀无微不至
——北京东城区医疗机构关爱非典康复者纪实
本报记者 李同欣
“恭喜您,出院了。”一声普普通通的问候,就让那些顽强战胜非典病魔的康复者热泪盈眶。北京市东城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密切接触者管理办公室负责人张威威在与记者谈及此事时,竟也是眼睛湿润。
在几十个日日夜夜的与密切接触者打完交道后,张威威和她的同事们又接受了做好非典康复者出院后的医学随访登记和转接工作。至今,他们已经及时将100多份《出院人员医学随访通知书》下达到出院人员居住地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上百名非典康复者进行了通话,在他们建立起的100多张《北京市甲、乙类传染病报告卡》上,清晰地记录着每个非典康复者的详细资料、病情康复情况。工作人员小谭对记者说,现在他们对每一位康复者,都有一种超越工作的感情牵挂。
长期在北京做生意的王女士患非典康复出院后,担心房东及邻里街坊们嫌弃自己,就偷偷到西山的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医疗随访人员拿着《出院人员医学随访通知书》找不到她本人。张威威等人得知后,一个一个地寻找有可能与王女士联系的人,经过无数次的打听,终于在医疗随访期快要结束时找到了她,并通过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使王女士打消了顾虑。
东城区社区卫生服务协调管理中心副主任张晓林和她的同事们对非典康复者的关爱也是无微不至的。每次收到东城区非典康复者出院的消息,张晓林都会亲自去接康复者。张晓林与非典康复者同乘一辆车,不戴口罩,让康复者们非常感动。她还安慰康复者:“你们已经战胜了非典病毒,产生了抗体,和你们在一起我反倒有安全感。”
东城区社区卫生服务协调管理中心对各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点医务人员的基本要求是:在康复者出院后14天的医疗随访中,必须亲自登门服务4次以上,每天电话询问1次;医护人员上门服务要时时处处为康复者着想,为康复者家属着想,决不能因为正常的医疗随访活动让其他居民产生恐慌,给康复者造成新的压力,要尽量避开社区居民上下班的人流高峰和早、晚外出锻炼的时段,尽可能考虑到康复者的心理健康,减少社区居民及康复者家属心理上的负担。
在这些最基层、最不起眼的白衣天使的爱心行动感召下,社区的居民们对非典康复者的信心大大增强。现在,越来越多的街坊开始向康复者伸出温暖的手祝贺他们康复出院,越来越多的人在酝酿着该为康复者真正回归社会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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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观点
平等相待 消除歧视
——法律专家谈维护非典康复者的合法权益
本报记者 傅丁根
从总体上来看,由于非典康复者不再具有传染性,大多数非典康复者都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但社会也存在一些歧视非典康复者甚至侵犯非典康复者合法权益的现象。针对这一问题,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法学会宪法学研究会副会长莫纪宏,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湛中乐。他们都是北京市人民政府抗击非典法律咨询小组的法律专家。平等相待、消除歧视,维护非典康复者的合法权益,是他们的共同观点。
莫纪宏研究员说,目前,在社会上,一些人仍然存在对非典康复者的戒备心理,甚至随意散布非典康复者患病情况,以便使他人与其疏远。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情节严重,影响了非典康复者正常工作的,非典康复者可以对有关人员的恶意行为提起民事诉讼。一些用人单位因为害怕非典康复者有继续传播非典的危险,拒绝非典康复者上班,或是对非典康复者的工资、劳动福利待遇予以减少或降低,严重影响非典康复者劳动权利的实现。对此,用人单位的领导、党组织和工会应当采取积极措施,既要保证安全和照顾本单位职工的情绪,又要认真地保护非典康复者的合法权益。根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下发的有关文件精神,用人单位不得因为职工患有非典而解除与其缔结的劳动关系。非典康复者在出院后仍然可以在劳动合同规定的期限内继续工作。此外,在合同期满时,用人单位也不得以曾患有非典为由拒绝续签劳动合同。不能对非典康复者采取歧视政策,应当按照正常职工来对待,以帮助非典康复者渡过自卑的心理难关。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实施办法》的规定,只有患有甲类传染病的患者在患病期间的工资、福利待遇保持不变。此次非典暴发、流行期间,有关疫区人民政府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来防治疫情的扩散和传播,如北京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就作出规定,非典疑似病人及与非典病人、疑似病人密切接触者,需隔离、医学观察,隔离、医学观察期间的工资待遇由所属单位按出勤照发。此项规定是对公民积极配合政府所采取的防治非典措施的肯定和鼓励。
湛中乐博士认为,非典康复者的合法权益应当受到宪法和法律保护,他们作为健康恢复者理应受到平等对待,不能因曾经患过非典而受到社会歧视,否则是极其不公正的。从道德建设的角度讲,社会和人们应该给予非典康复者更多的关爱、理解与支持,帮助他们消除各种顾虑。无论是同事、邻居还是用工单位都不应对他们患病一事有任何不适当的评价和议论,不要有任何歧视和偏见,相反应当帮助他们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多给他们以生活的自信和勇气。有的地方个别单位开始出现拒绝使用、拒绝继续聘用曾经得过非典的康复者,这是极其错误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是违法的。因为曾经得过非典决不是一个合同被解除的正当理由。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当事人可以请求政府有关部门予以法律监督,必要的时候还可诉诸法律,以寻求必要的法律保护。
他们还希望有关部门在有条件的医疗保健机构开设心理诊所,帮助有心理障碍的非典康复者解决心理问题,鼓励他们重新生活。新闻舆论应当为非典康复者排忧解难,为社会公众解决疑难问题。各级人民政府应当成立专门的研究机构来研究如何解决“后非典时期”非典防治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继续关注非典康复者的工作和生活,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
第14版(社会观察)
专栏:
非典康复者自述
一直念政府的好,看病的钱大部分是国家花的。
医生护士好,是他们把我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病友们共患难,感情深厚,老想联系上他们。
有人躲着我们,我也理解。万一把人家传染了,我要内疚一辈子。
要是“低保”能快点办下来就好了。
非典康复者出院后心情怎样、境遇如何?6月11日至15日,记者随机电话采访了5位非典康复者。下面是5位康复者的自述实录:
陈某 女北京显像管厂职工4月8日住院6月6日出院
我和爱人都得了非典,出院后有关方面很关心。医院要我半个月后去复查,太阳宫医院天天来电话,询问体温。我俩的单位都不景气,治病费用是单位出的,这要放在自己身上,负担不起呀。邻里之间也没什么,住楼房,很少见面,没见有人躲着我们。总之,我挺满意的。
杨某 女北京西城区福绥境街道居民4月23日住院5月22日出院
我和孩子先后得了非典。出院后,我和孩子住在一个房间,我爱人自己住另一房间,实行分餐。流行病学调查中心几次来化验,我们娘儿俩指标都正常。亲友同学要来看望、送东西,我说还是打电话吧。我想,万一把人家传染了,我要内疚一辈子。有人躲着我们,我也理解。医院的医生护士好,是他们把我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病友们共患难,感情深厚,老想联系上他们。我治病花了28000元,自己没掏钱,孩子在学校上过保险,保险公司理赔11000元,剩下的7000元按政策也能报。我现在最担心孩子将来就业会受影响。
李某 男河北无极县大陈乡北侯村农民4月28日住院6月10日出院
我一家都得了非典。出院后与我家属、弟弟一块隔离观察,儿子、侄子还在北京住院。当初全村因为我家“戒严”半个月。县卫生局从石家庄把我接回来时,全村人都涌到路旁看望。回来后听说我村“戒严”期间,县长吃住在村,指挥抗非典,我非常感动。我们生活还可以,一家子住院都没花钱,县、乡防疫站天天来电话问体温,村委会也说我家的地他们管,但我不好意思,想自己出钱请人送肥,没人愿意干,还是怕传染。
连某 女山西襄垣县古韩镇石灰窑村农民4月9日住院5月8日出院
(采访时连某不在,她的姐姐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我妹是被我爸坐火车从太原接回来的,村里传言很多,说这个病治不好,人们都很害怕,不敢与我们家人说话,不敢来我们家。村里送体温表、通行证,就放在门口或从房顶吊下来。我妹在家隔离一个月了,家里碗筷分放,实行分餐,我们吃啥她吃啥,现在身体、精神都不错,只是觉得太闷。随着非典病例减少,村里人慢慢地敢和我妹交往了,也敢来我家了。
出院时医院说我们还欠1万多元,可也没让打欠条。
谷某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回民区光明路街道下岗工人4月20日住院5月23日出院
我和爱人、孩子都得了非典。孩子得病时转了3家医院,加上我们得病初期的花销,一共3万多元。我爱人也是下岗工人,全家没有什么收入。住院期间,我哥看我们生活困难,帮我们办“低保”,目前还没办下来。我们出院时街道给每人200元,现在花得差不多了,去复查还需要钱。我们一直念政府的好,看病的钱大部分是国家花的。要是“低保”能快点办下来就好了。现在身体觉得还软,走一二百米就要歇歇,联系打工还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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