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蜜腹剑
(1907年3月25日〔4月7日〕)
国家杜马中关于土地问题的辩论是大有教益的。必须详细谈谈各个政党领袖的发言,仔细研究一下这些发言的内容。
毫无疑问,土地问题的主要之点是对地主土地所有制的态度。农民为了获得土地,正在进行反对地主土地所有制的斗争。各个政党对这一斗争采取了什么态度呢?
社会民主党人直接地公开地提出了不经赎买地转让土地的要求。社会民主党代表策列铁里在他的发言中有力地证明了保卫地主财产“权”的谬误,说明这种财产是掠夺来的,指出认为私有财产不可剥夺的言论是十足的伪善,驳斥了首席大臣不把人民的利益而把一小撮同国家政权血肉相联的地主的利益视为“国家利益”的看法。
如果再加上策列铁里同志在他发言的末尾提出的建议——把问题交给各个地方土地委员会(当然,是经普遍、直接、平等和无记名投票选举产生的)审议,那就可以对无产阶级在土地问题上的立场得到一个完整明确的概念了。否定地主的土地所有权。明确地规定改革的方法是一切通过地方委员会,——这就是说农民的利益应压倒地主的利益。不经赎买地转让,——这就是说,彻底捍卫农民的利益,同地主的阶级私利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
现在来谈劳动派。卡拉瓦耶夫没有十分明确地提出“不经赎买地转让”这个原则。这位农民代表在提出人民对地主的要求时不如工人代表那样坚决。没有明确地提出把问题交给各个地方委员会的要求,对于自由派(立宪民主党人)想撇开人民、把一个尖锐问题交给专门委员会去讨论而不拿出来公开讨论、不让人自由批评的阴谋没有表示反对。尽管这位劳动派的发言同社会民主党人的发言比起来还有这些缺点,我们还是应当承认他是捍卫农民的事业而反对地主的。这位劳动派使人民看清了农民怎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反驳了叶尔莫洛夫及地主阶级的其他维护者否认必须扩大农民占有的土地的结论。他确定了农民至少需要7000万俄亩土地,并且说明地主、皇族和其他方面可以用来满足农民需要的土地在7000万俄亩以上。再说一遍,尽管有我们着重指出的那些缺点,他的发言的总的精神还是诉诸人民,一心帮助人民擦亮眼睛……
我们看看立宪民主党人库特列尔的发言。那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他的发言使我们感到,刚才是一个十分彻底地维护农民(社会民主党人)或是不够坚决地维护农民(劳动派)来反对地主的人们的阵营,而现在是一个地主的阵营,这里的人知道“让步”不可避免,但是在竭力设法少让一些。
库特列尔说他“同意”劳动派,“同情”劳动派,这完全是为了把他所谓的必须对劳动派的法案马上进行限制和删减这颗苦药丸包上一层糖衣。库特列尔的整篇发言充满了反对社会民主党人和反对劳动派的各式各样的论据。
为了说话有根据,我们一步一步地来分析库特列尔的发言。
一开头是先向劳动派行屈膝礼。立宪民主党人同意基本思想,他热烈地同情……但是……但是……劳动团的法案“不限于实现帮助农民解决缺少土地的问题这个简单明了的任务,而是更进一步,力求根本改造现存的全部土地法律关系”(引文都是根据《同志报》的报道)。
总之,口头上“同情”庄稼汉,实际上限制庄稼汉的要求。口头上支持庄稼汉,实际上支持地主。
而且,库特列尔还要杜马相信,劳动派不限于实现一个简单明了的任务!读者想想吧:劳动派直截了当提出了7000万俄亩土地。应当把这些土地从地主手里转交给农民。这还不“明了”,还不“简单”啊!!
为了“明了”起见,就得谈谈劳动土地份额、消费土地份额以及1861年的份地份额。于是库特列尔先生谈呀,谈呀,谈个没完。他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滔滔不绝地把废话塞满听众的耳朵,为的是得出一个结论:要使农民的份地达到1861年的土地份额,“照我看来……还差3000万俄亩”,而即使达到了,也还是比消费土地份额低。如此而已。这就是他在需要多少和满足多少这个问题上所谈的一切。
可是,这难道是对7000万俄亩的要求的回答吗?可敬的“人民自由”的骑士,你不过是在支吾,你不过是在搪塞!到底应不应当把7000万俄亩土地交给农民呢?应当还是不应当呢?
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些遁词的本质,我们用最新的土地统计材料的总计数字来证实劳动派提出的数字。根据1905年的调查,私人的土地共有10170万俄亩。其中村团和协作社共有1580万俄亩;不满20俄亩的占有者拥有320万俄亩;20—50俄亩的占有者拥有330万俄亩;50俄亩以上的占有者拥有7940万俄亩。最后一种占有者的人数总共是133898人。也就是说,他们每人平均拥有594俄亩土地。假定我们给这些老爷每人留下50俄亩。总共是690万俄亩。从7940万俄亩中减去690万俄亩,就能有7250万俄亩地主土地空出来,这还没有把皇族、官家、教会、寺院等方面的土地计算在内。
我们看到,劳动派所确定的农民能够而且应当获得的土地数量还不十分准确,尽管总数(7000万俄亩)接近于实际。
总之,立宪民主党人先生们,劳你们驾给一个简单明了的回答:应不应当让地主给农民7000万俄亩土地?应当还是不应当?
我们的前任大臣、现在的自由派伪君子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象晨祷前的魔鬼那样着忙,发急地叫喊:
“这种权利(即劳动团法案所说的土地权)不是等于挤进已经住满了人的屋子的权利吗?”
真妙,不是吗?关于7000万俄亩的问题被躲过去了。这位自由派老爷给农民的回答就是:屋子住满了。库特列尔跳过这个令人不快的7000万俄亩(这些庄稼汉真不懂礼貌!总纠缠什么7000万!)的问题以后,就开始反驳劳动派,大谈土地国有化“实际上能否实现”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蓄意搪塞,因为既然把7000万俄亩留给地主,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国有化了!但是库特列尔先生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就是要这样谈。
他是怎样反对土地国有化的呢?
“我认为,可以设想出使土地国有化法案能够获得法律效力的那些政治条件,但是我不能设想在最近的将来是些什么政治条件能使这一法律真正实现。”
真是又有分量又有说服力。这位一生之中都是“优美地躬背哈腰”[78]的自由派官吏不能设想是什么样的政治条件能使人民的代表掌握立法权。我们这位亲爱的自由派是在暗示,按照通常的情况,都是统治人民的一小撮地主掌权。是的,通常的情况是这样。俄国的情况就是这样。但是,这里谈的是争取人民自由的问题。这里讨论的正是如何改变地主实行统治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的问题。而你进行反驳的理由却是,现在是地主掌权,因此应当把腰弯得更低一些:
“把帮助农民这个简单的、肯定有益的任务复杂化,是没有道理的,不正确的……”
耳朵不会高过额头,不会的!于是库特列尔先生就长篇大论地谈起来,说不需要搞“不能实现的”国有化,而只需要“扩大农民的土地使用权”。
当问题涉及用7000万俄亩地主土地来扩大农民占有的土地(而不是土地使用权,最可敬的先生!)的时候,库特列尔扯到“国有化”问题上去。而当涉及“国有化”问题的时候,又回到“扩大”……的问题上来。也许这一下人们就想不起7000万俄亩了吧!
库特列尔先生公开维护私有地产,声称消灭私有地产是“最大的不公平”。
“既然没有人主张彻底消灭私有财产,那就必须完全承认私有地产可以存在。”
既然不能一下子前进两步,“那就必须”一步也不前进!这就是这位自由派的逻辑。这就是维护地主利益的逻辑。库特列尔先生承认强制转让私有土地,乍看起来,这可以算是他的发言中唯一涉及到保护农民利益而不是保护地主利益的一点了。
但是,谁要是相信这些漂亮话,他就大错特错了。如果地主真的会被强制把大量土地让给农民,并且要价很低,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强制转让地主土地才会对农民有利。而如果地主强制农民用高价购买极少量的土地呢?
没有防止地主欺骗农民的真正保障,“强制转让”就是一句空话。
库特列尔先生不仅连一个这样的保障没有提出来,反而用他的全篇发言,用他整个立宪民主党人的立场排除了这些保障。立宪民主党人不愿意进行杜马以外的工作。他们公开主张地方委员会按反民主的原则组成,即地主的代表和农民的代表各占一半,政府的代表任主席!这完全等于让地主来强制农民。
如果再考虑到地价也是由同样的一些地主委员会去评定,考虑到立宪民主党人现在已经要农民支付(见库特列尔发言的末尾)地价的半数(另外一半也是由农民支付,只不过是采取多交捐税的形式!),那就可以看出,立宪民主党人先生们是口蜜腹剑了。
社会民主党人和劳动派在杜马中替农民说话。右派和立宪民主党人替地主说话。这是事实,任何遁词和空话都掩盖不了。
载于1907年3月25日《我们的回声报》第1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5卷第114—119页 |
注释:
[78]“优美地躬背哈腰”这一诗句出自俄国诗人尼·阿·涅克拉索夫的讽刺诗《摇篮曲》。这首诗通过一个官僚的太太在摇篮旁唱歌催儿子入睡的形式,对俄国官僚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列宁借用上述诗句讽刺自由派官吏仪表堂堂而灵魂卑污。——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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