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聪明的俄国激进派!
(1906年10月18日〔31日〕)
9月20日的《同志报》[45]登载了一位立宪民主党人同某个较左的政治家(劳动派?)的意味深长的“谈话”。这位政治家代表的是该报撰稿人瓦·瓦·希—科夫先生的观点。请看这位激进派是怎样斥责立宪民主党人的:
他责问这位大谈其只有确信自己的权利才能产生力量的立宪民主党人:“难道不是相反吗?”“不是有了力量才能确信权利的不可侵犯吗?”“我认为你们党的活动……是政治上的唐·吉诃德精神……你们强调了虚幻的东西……”“就怪你们的立宪幻想……你们说的话以及说话的方式使人太相信杜马万能了。而这并无助于聚集社会力量……当我听到你们在杜马以内和杜马以外的言论时,我总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把杜马当作立宪机关,而只把它当作一种社会意志反对另一种意志的机关……当务之急,是把自 己的力量组织起来……杜马应当竭尽全力自行建立法律不曾给 予它的机构……你们暴露了自己的阿基里斯之踵——立宪幻想 ……我一向认为,立宪的虚构在你们党内是多么根深蒂固……我骂你们〈立宪民主党人〉,因为你们不再感到自己是斗争的一方,倒有点象斗争的取消派。其实你们提出的东西,在其他国家已经由于各方面的斗争而出现了。”
这不是发人深思的话吗?我们这位神气活现的伯恩施坦派[46]“搬出”一个十分愚蠢的立宪民主党人,以便在“谈话”中压倒他,这不过是枉费心机。比他聪明的人毕竟还是有的。密切注视着孟什维克的书刊,特别是注视着普列汉诺夫的大作的人,是有的。这样的立宪民主党人自然会用另外的方式来回答自己的对话人。
他会说,可爱的激进派啊!谁过多地证明,谁就什么也没有证明(Qui prouve trop,ne prouve rien)。显然您从您自己的立场上证明得过多了。您不是在杜马选举中支持过我们而反对过抵制派吗?要知道,选举是要承担义务的。这种选举完全是在您现在称之为“立宪幻想”的标志下进行的(呸!呸!您大概读了不少布尔什维克的著作吧?)。最可爱的激进派,我可以从您自己的《同志报》上指出这样的话(不止一处!),您(不一定是您本人,而是您的同道者)硬要轻信的俄国小市民相信,如果“人民自由”党在选举中取胜,坏大臣们就不得不辞职。怎么?我可爱的激进派,您忘记这点了吗?可我们是记得这点的,而且记得很清楚。最尊敬的先生,要是不许愿表示忠诚,不发誓只采用立宪的斗争方法,就无从进行选举。而我们,我们人民自由党,我们许了愿只是为了而且仅仅是为了还愿啊!
您不是说我们太相信杜马万能,说这无助于聚集“本身的”力量吗?看在上帝份上,请读一读无疑是你们心目中的权威作家普列汉诺夫写的文章吧。正是您和您的同道者们,而绝不是立宪民主党人,喜欢在谈私房话时说自己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社会民主党人,如果……如果社会民主党完全拥护普列汉诺夫的观点,你们也会说自己是这样的人。不正是普列汉诺夫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统一代表大会上说过,只有无政府主义者才会叫嚷立宪幻想吗?不正是普列汉诺夫提出过一个决议案,不仅称杜马为政权(社会民主党统一代表大会竟确认了这个名称!!),而且称它为“沙皇亲自促成的、为法律所承认的”政权吗?[47]不正是普列汉诺夫在受人尊敬的孟什维克机关报上写过文章(而你们,《我们的生活报》[48]的先生们,总是夸奖孟什维克的这种倾向!),说杜马的根本性工作具有莫大的鼓动意义吗?你们曾经对普列汉诺夫鼓掌,你们在报刊上赞赏他同“布朗基主义”作斗争的“英勇精神”(是的!是的!这正是你们的用语!)。从那时起,简直连一双鞋子还没有穿破[49],你们自己就重蹈复辙,走上了可悲的布朗基主义迷途!!
如果立宪民主党人这样起来自卫,他的自卫就会成为进攻,激进派就会被彻底击溃……
这位激进派用现在这种游击行动来反对立宪幻想,就象民间故事里的那个人物看到人家送葬竟高喊“但愿你们拉也拉不完”[50]一样。真的,请想一想,同立宪幻想作斗争究竟在什么时候才是重要的和迫切需要的呢?显然是在立宪幻想甚嚣尘上、能够带来而且实际上已经带来流传甚广的危害,并且把各种各样的“小人物”都迷惑住的时候。换句话说,就是在广大群众能够而必然感到似乎有宪法存在,而实际上并不存在什么宪法的时候。第一届杜马选举期间和杜马会议期间,即1906年3—6月,就正是这样的时候。正是在那时候,立宪幻想带来了流传甚广的危害。但是,当时只有社会民主党的布尔什维克逆流而进,不断同立宪幻想作斗争。当时,希—科夫之流先生们和《我们的生活报》的其他著作家却都支持这种幻想,他们同布尔什维克“作战”,并骂布尔什维克不该尖锐地批评立宪民主党人。
现在,杜马被解散了,立宪民主党完蛋了,谁也不会认为有宪法存在了。现在,甚至连不那么高贵的动物都可以踢他立宪民主党人几脚了[51](“我骂他们”——见“谈话”),并且每说上四五句话就要骂一声立宪幻想。唉,激进派先生们!说话贵在适时啊!……
希—科夫先生及其同伙的例子是很有教益的,它说明:有些人自以为是有教养的政治家,甚至是自由思想派或激进派,却束手无策、毫无思想、优柔寡断、软弱无力、随波逐流。他们在1906年3—6月支持立宪幻想,把杜马称为政权,甘当立宪民主党人的尾巴,对这个风行一时的政党受到无情的批评则嗤之以鼻。1906年9月,他们却“骂”立宪民主党人,并且同立宪幻想“作战”,岂不知自己又落后了,现在这样做已经不够了,而需要直接号召进行一定的(由过去的历史发展决定的)形式的革命斗争。
如果产生出大批这类无骨气的人的俄国知识界,能够从这些先生的实例中意识到机会主义的全部危害,那就好了。我们往往把机会主义当作“只是一个骂人的词儿”而不去深思它的意义,这是不对的。机会主义者不出卖自己的党,不背叛自己的党,不脱离自己的党。机会主义者诚心诚意,积极努力地继续为党服务。但是,机会主义者的典型特征就是:迁就一时的情绪,没有反时髦的能力,政治上近视和无骨气。机会主义就只顾党的短暂的、一时的、次要的利益而牺牲党的长远的根本的利益。工业稍有高涨,商业略呈繁荣,资产阶级自由派稍见活跃,机会主义者就大叫大嚷:不要吓住资产阶级,不要回避资产阶级,抛弃社会革命的“空谈”吧!杜马一召开,吹来一阵警察立宪的“春风”,机会主义者就把杜马称为政权,赶紧咒骂“有害的”抵制,急忙提出支持成立杜马内阁即立宪民主党内阁要求的口号。浪潮一退,机会主义者又同样真诚地、同样莫名其妙地开始“骂”立宪民主党人和谴责立宪幻想。
当这种知识分子情绪占统治地位的时候,无愧于真正革命阶级的,经过一切微小偏差和动摇之后顽强地准备坚决勇敢、奋不顾身地同敌人决战的任何坚定的政策,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正因为如此,觉悟的无产阶级应当善于批判地对待站到无产阶级方面来的知识分子,应当学会同政治上的机会主义作无情的斗争。
载于1906年10月18日《生活通报》杂志第12期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4卷第32—36页 |
注释:
[45]《同志报》(《Товарищ》)是俄国资产阶级报纸(日报),1906年3月15日(28日)—1907年12月30日(1908年1月12日)在彼得堡出版。该报打着“无党派”的招牌,实际上是左派立宪民主党人的机关报。参加该报工作的有谢·尼·普罗柯波维奇和叶·德·库斯柯娃。孟什维克也为该报撰稿。——33。
[46]这里是指瓦·瓦·希日尼亚科夫。他是无题派的成员,而该派自命为西欧的“批判社会主义”即伯恩施坦主义的拥护者,所以列宁称他为伯恩施坦派。
伯恩施坦主义是德国社会民主党人爱·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思想体系,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伯恩施坦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1899年)一书是伯恩施坦主义的全面阐述。伯恩施坦主义在哲学上否定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用庸俗进化论和诡辩论代替革命的辩证法;在政治经济学上修改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学说,竭力掩盖帝国主义的矛盾,否认资本主义制度的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在政治上鼓吹阶级合作和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传播改良主义和机会主义思想,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特别是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学说。伯恩施坦主义得到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右翼和第二国际其他一些政党的支持。在俄国,追随伯恩施坦主义的有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经济派等。——34。
[47]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四次(统一)代表大会上,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就对待国家杜马的态度问题分别提出了决议案。两个决议案均交给代表大会选出的专门委员会讨论。孟什维克的决议案是格·瓦·普列汉诺夫起草的,它的第5条谈到国家杜马对军队的革命化影响时说:“……在俄国土地上将第一次看到由沙皇亲自促成的、为法律所承认的、从民族内部产生的新政权……”等等。这一条引起了委员会中布尔什维克委员的强烈反对,于是孟什维克删去了“由沙皇亲自促成的、为法律所承认的”这几个字。孟什维克的这一决议案后来为代表大会批准。这件事列宁在《关于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统一代表大会的报告》中曾提到过(见《列宁全集》第2版第13卷第45—46页)。——35。
[48]《我们的生活报》(《Наще Жиэнь》)是俄国自由派的报纸,1904年11月6日(19日)—1906年7月11日(24日)断断续续地在彼得堡出版。——35。
[49]一双鞋子还没有穿破出自英国作家威·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莱特》。丹麦王后在国王死去一个月后就嫁给了国王的弟弟。王子哈姆莱特在独白中责备她“在送葬的时候所穿的那双鞋子还没有破旧”就改了嫁(见该删第1幕第2场)。——35。
[50]“但愿你们拉也拉不完!”这句话出自俄罗斯民间故事《十足的傻瓜》。傻瓜伊万努什卡看到农民在脱粒,叫喊道:“你们脱三天,只能脱三粒!”为此他挨了一顿打。傻瓜回家向母亲哭诉,母亲告诉他:“你应该说,但愿你们打也打不完,运也运不完,拉也拉不完!”第二天,傻瓜看到人家送葬,就叫喊道:“但愿你们运也运不完,拉也拉不完!”结果又挨了一顿打。——35。
[51]此处引自俄国作家伊·安·克雷洛夫的寓言《狐狸和驴子》:一只平素对狮子诚惶诚恐的驴子,有一天对狐狸洋洋得意地说,它把一只病得奄奄一息的狮子踢了个痛快,让它也晓得驴蹄的厉害。——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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