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马克思致斐迪南·拉萨尔
柏林 1859年2月4日于伦敦哈佛斯托克小山梅特兰公园格拉弗顿坊9号 |
亲爱的拉萨尔:
至今没有接到敦克尔先生收到的收件回执,我还不能肯定,手稿[注: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编者注]是否已经脱离当局之手。你从信中附去的收据可以看出,它是在1月26日由伦敦寄出的。
关于战争的问题:这里一致认为,战争在意大利是不可避免的[320]。毫无疑问:艾曼努尔先生[注:维克多-艾曼努尔二世。——编者注]真心想打,而波拿巴先生也曾真心想打。决定后者行动的是:(1)害怕意大利的匕首。自从奥尔西尼死后,他就不断暗地里对烧炭党人进行欺诈,“克洛蒂尔达”的丈夫普隆-普隆则充当中间人。[470](2)极端严重的财政困难;在“和平时期”再继续供养法国军队,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伦巴第是块肥肉。此外,战争一爆发,也就又有可能发行“战时公债”了。其他任何公债都是“不可能”发行的。(3)最近两年来,波拿巴在法国各政党中已日益失去威信,他的外交活动也同样是一连串的失败。因此,必须做点什么事来挽回他的声望。甚至在农村里,也由于粮价惨跌而怨声载道,波拿巴先生企图通过他的关于粮食库存的法令来人为地提高小麦价格,但是徒劳无功。[471](4)俄国推动了土伊勒里宫的暴发户。借助于波希米亚[注:捷克。——编者注]、莫拉维亚、加里西亚以及匈牙利南部、北部、东部和伊利里亚等地的泛斯拉夫主义运动,借助于在意大利的一次战争,俄国就几乎肯定能摧毁奥地利还在不断地对它进行的反抗。(俄国惊恐地面临着一次国内土地革命,而对外战争,单就转移视线这一点来说,也许就会受到政府的欢迎,更不用说一切外交目的了。)(5)前威斯特伐里亚国王[注:日罗姆·波拿巴。——编者注]的儿子普隆-普隆先生及其党羽(以日拉丹为首的一帮匈牙利、波兰、意大利的形形色色的冒牌革命家)尽一切努力来使事情有个结局。(6)在意大利进行的对奥战争,是不能直接出面拥护教皇等人和反对所谓自由的英国将在其中保持中立的唯一的战争,至少在最初是这样。假如普鲁士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想进行干预的话(但是我相信不会这样),它会受到俄国的威胁。
另一方面,路易·波拿巴先生对真正的严重的战争毫无疑问地是害怕得要命的。(1)这个人总是疑虑重重,并且象所有的赌徒一样,不可能果断。他经常爬到卢比康河边,然而总是必须靠站在他背后的人把他推下去。在布伦附近、在斯特拉斯堡附近、在1851年12月,每次他都是最后被迫认真地执行了他的计划。[41](2)在法国,人们对他的计划采取极端冷淡的态度,这当然不是使他感到鼓舞的事情。群众表示无所谓。但是大金融资本家、工业家、商人、僧侣的党派,以及高级将领(例如佩利西埃和康罗贝尔)都直接而严肃地提出反对。事实上,军事方面的前景并不是光明的。即使把《立宪主义者报》上的吹牛当做实话看待,情况也还是如此。[306]如果法国总共能凑足七十万人,那末其中适合服兵役的最多不过五十八万人。这些人当中还要减去驻阿尔及利亚的五万人,宪兵等等四万九千人,防守法国的城市(巴黎等地)和要塞的十万人(最低限度),驻扎在靠近瑞士、德国、比利时的边界上的监视军至少十八万一千人。剩下的只有二十万人,即使把皮蒙特的那一点点军队加进去,对于在明乔河和阿迪杰河设有坚固阵地的奥地利人来说,这也决不能算是优势力量。
无论如何,如果波拿巴先生现在退却,那末他就会在法国士兵群众当中彻底垮台;这可能就是使他终于向前挺进的原因。
你似乎认为匈牙利会在这样一种战争中起义。我对这一点非常怀疑。奥地利当然会派遣一支监视军到加里西亚—匈牙利边界上去对付俄国,而这同时也会使匈牙利受到威胁。匈牙利的团队(只要它们不象在大多数情况下那样,分散在它们的敌人,如捷克人、塞尔维亚人、斯洛文尼亚人等等当中),将会被派往德意志人居住的省份去。
战争自然会引起严重的后果,而且最后肯定会引起革命的后果。但是,在最初,它将在法国保持波拿巴主义,在英国和俄国削弱国内的运动,在德国重新唤起极端狭隘的民族热情,等等,因此,据我看来,它在各方面起初都将起反革命的作用。
不管怎样,我对这里的流亡者不抱任何希望。除了至少是个狂信者的马志尼之外,他们全都是十足的冒险家,他们的全部野心就是骗取英国人的钱。科苏特先生完全堕落了,变成了一个巡回讲演者,在英格兰和苏格兰各地区散布同一套谬论,把它奉献给一批一批的新听众。
这些狗已经成为十足的保守派,实际上应当得到赦免。例如,哥特弗利德·金克尔先生在这里出版名叫《海尔曼》的周报,就连《科伦日报》同它相比,都算得上是勇敢机智的报纸。(据说,这位可爱的善于做戏的牧师由于向富于美感的犹太女人献殷勤使他妻子跳楼丧命。在悲痛万状的表演的感动下,弗莱里格拉特出于慈悲心肠竟然写了一首悼念死去的约翰娜·莫克尔的诗[注:斐·弗莱里格拉特《约翰娜·金克尔安葬之后》(见本卷第359—360页)。——编者注],但是过了几天,他确信,悲痛是假的,哥特弗利德先生从来没有感到象他妻子死后这样“轻松和自由”。)这个家伙鼓吹催眠的、献媚的和软绵绵的“乐观主义”。这家报纸应当叫《哥特弗利德》。至于我,我宁愿在“曼托伊费尔”[注:文字游戏:哥特弗利德(《Gottfried》)是金克尔的名字(《Gott——“上帝”,《Friede》——“和平”),曼托伊费尔(《Manteufel》)是反动大臣的姓(《Mann》——“人”,《Teufel》——“鬼”)——编者注]的束缚下写东西,也不愿意在伦敦西蒂区的德国庸人的束缚下写东西。而对金克尔来说,这种束缚倒更觉轻松和惬意,因为从性格和观点来说,他同这些庸人毫无区别。“列伐尔特”(又叫“施塔尔”)关于已故的莫克尔夫人的废话使后者在这里更加名声扫地。[472]
祝好。
你的 卡·马·
如果你能在布勒斯劳[注:波兰称作:弗罗茨拉夫。——编者注]打听到一个叫(所谓)冯·保拉-克雷歇尔的女人(她过去住在那里,而现在在此地)的底细并尽快地告诉我就好了,这对我非常重要。
注释:
[41]政治流放犯人塔西利埃在法国民主派报纸《人》上发表的信,是马克思写《小波拿巴法国》一文(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1卷第665—671页)的材料来源。马克思在这篇文章里揭露了法国政治犯在流放地凯恩(在南美法属圭亚那)的生活条件。这个流放地,因苦役制度和折磨人的热带气候造成大量死亡,被称为“不流血的断头台”。
这封信的译文由马克思寄给宪章派机关报《人民报》,于1856年4月12日在该报发表。
布斯特拉巴是路易·波拿巴的绰号,由布伦、斯特拉斯堡、巴黎三个城市名称的第一个音节组成;这个绰号暗指他曾经企图在斯特拉斯堡(1836年10月30日)和布伦(1840年8月6日)举行波拿巴主义的暴乱,也指1851年12月2日的巴黎政变,这次政变在法国确立了波拿巴的专政。——第37、557页。
[306]指1859年1月30日《立宪主义者报》上发表的、由法国记者路·博尼法斯署名的一篇文章,其中谈到,一旦发生战争,法国可以向国外派出五十万军队。1月31日恩格斯写了《法国军队》一文(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3卷第200—206页),作出自己的估计并指出,法国在战时派到意大利与奥地利作战的军队将只有二十万人。恩格斯在文章中援引了巴黎的消息,指出,《立宪主义者报》上的材料和它所依据的数字都来自路易-拿破仑。因此,马克思于2月1日把恩格斯的文章寄给《纽约每日论坛报》以后,认为有必要把2月2日《泰晤士报》上的材料告诉恩格斯:《立宪主义者报》上发表的上述文章的作者就是路易-拿破仑本人。——第374、558页。
[320]指法国和撒丁王国(皮蒙特)为一方与奥地利为另一方之间在这个时期已经迫近的战争。这次战争(1859年4月29日至7月8日)是拿破仑第三发动的,他力图在“解放”意大利的幌子下掠夺土地并依靠有成效的“局部性”战争在法国巩固波拿巴政体。意大利大资产阶级和自由贵族则指望依靠战争使意大利在没有人民群众参加的情况下统一于统治皮蒙特的萨瓦王朝的政权之下。然而拿破仑第三慑于广泛开展起来的反对意大利压迫者——奥地利王朝的民族解放运动,力图保持意大利政治上的分裂局面,担心战争继续打下去会招致军事上的困难,所以在法国—皮蒙特军队获得几次胜利后,于7月11日背着撒丁单独和奥地利缔结了维拉弗兰卡和约。战争的结果是,法国得到了萨瓦和尼斯,伦巴第归并于撒丁,威尼斯地区仍归奥地利人管辖。——第391、556、565、591页。
[470]谋刺路易-拿破仑的奥尔西尼被处死后,路易-拿破仑对发誓要杀死他的意大利烧炭党人的报复提心吊胆,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的《欧洲的金融恐慌》一文谈到了这一点。这篇文章以及卡·马克思的文章《路易-拿破仑的处境》和弗·恩格斯的文章《法国军队》阐述了这封信所涉及的许多问题(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3卷第189—194、195—199、200—206页)。并见注305。——第556页。
[471]路易-拿破仑规定调整粮食价格和为此目的建立公共仓库保管粮食的法令,见马克思的文章《法国调整粮食价格的方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2卷第685—689页)。——第557页。
[472]从马克思1860年3月3日给拉萨尔的信中可以看出,马克思这里指的是伦敦报纸《每日电讯》上发表的一篇关于哥特弗利德·金克尔的妻子约翰娜·莫克尔去世的通讯。这篇通讯出自德国女作家芬尼·列伐尔特(按夫姓是施塔尔)的手笔。——第5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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