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委员会的揭露
伦敦3月28日。下院调查委员会已经开了12次以上的会议。它的调查结果大部分已为公众所知道了。社会各阶层的见证人,从剑桥公爵起,到“泰晤士报”的麦克唐纳先生止都被讯问过。他们的所有证词的特点是罕见的一致。各管理部门都受到了检查,它们都处于不仅不能令人满意的、而且简直是可耻的、丑恶的状态。陆军司令部、医务部门、供应管理局、军需部、运输部门、医院管理局、卫生警察局、巴拉克拉瓦和君士坦丁堡的港务警察局——所有这些部门都一致被认为是不中用的。但是不论每一个部门单独来说多么糟糕,这套机构的全部美妙之处只是在它们相互接触和协作的过程中才显示出来。规章制度订得非常出奇,以致当它们一开始生效,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职权范围从何处开始,到何处终止以及应当同谁打交道。请读一读叙述医院状况的文章以及叙述在运输船上的和到达指定地点的伤病员所处的那种非常悲惨的境地(不知是由于玩忽职守,还是由于疏忽大意)的文章。在撤出莫斯科时还没有这类骇人听闻的现象。而且所有这些事实都发生在距君士坦丁堡——一个拥有丰富资源的大城市——很近的斯库塔里,而不是发生在仓皇退却的时候,即在哥萨克追踪退却者、切断其供应线的时候;所有这一切是发生在作战还顺利的时候,发生在防御敌人进攻的地点内,发生在大不列颠用来为自己的军队集中储备物的、巨大的中心仓库内。而且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件的祸首不是野蛮人,而是属于“成万个上层人物”之列的绅士,是一些独特的软心肠人。规章制度fiat〔万岁〕,军队pereat〔让它去毁灭吧〕!“请找别的部门吧,这件事不归我们管!”——“但是找什么地方呢?”——“了解哪一个部门是主管部门,这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即使这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我们也没有权限把这一点告诉你。”——“但是病员需要衬衫、肥皂、床单、住房、药品、面包和波尔特温酒。他们许许多多人快要死亡了。”——“我们实在感到很遗憾,英国的精华会这样快毁灭,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忙。即使我们有东西,没有六个人签署过的有关正式命令,我们也一点不能发给,而且这六个人中有四个人不在这里,他们在克里木,或者在其他地方。”即使兵士们看到甚至感觉到那些能够救他们的命的物资,他们也应当像唐达鲁士那样死去。在当地找不到一个男人有足够的毅力去打破这套陈规旧习,能够根据情况的需要而不顾规章地去负责采取行动。只有一个人敢于这样做,那是一个女人,南丁格尔小姐。她确信必需的物品都在仓库里,于是带领了几个大胆的人,真的撬开了锁,盗窃了女王陛下的仓库,并且向吓得呆若木鸡的军需官们声称:
“我终于有了我所需要的一切。现在请你们把你们所看到的去告诉英国吧。全部责任由我来负。”
掌管君士坦丁堡和斯库塔里事务的老朽的懦夫们不仅不能采取这样勇敢的行动,而且表现得十分胆怯,要不是他们自己坦白承认,就很难令人相信有这等事。譬如调查委员会曾问过他们当中一个当过医院院长的安得鲁·斯密斯医师:难道在君士坦丁堡就没有购买必需物品的资金和能够弄到这些东西的市场吗? 他回答道:“是啊!但是请你相信,在国内习惯了40年之久的因循守旧和拖拉作风后,我很难在几个月内弄明白哪些资金是真正由我全权支配的。”
而不列颠军队就是委托给这样一些老朽的懦夫们的!在报刊上和议会内所作的极其生动的描述与见证人的证词中所展示的实际情景比起来就显得黯然逊色了。对于赫伯特辈、格莱斯顿辈、纽卡斯尔辈以及tutti quanti〔诸如此类〕的老爷们,对于皮尔的高级官员们(他们在议会内不止一次地把目前已经证实的事实说成是谎言,并且以很难期望于“最受尊敬的”老爷们的那种激情驳斥了这些事实),又能说些什么呢!对于Exeter Hall [118]的这些纨袴子弟、皮由兹式的花花公子来说,“变形”和“实际存在”之间的差别是生命问题,他们以自己特有的“朴素的”自信心指挥战争,并且在不列颠军队的“变形”方面获得那么大的成就,以致使这支军队丧失了全部的“实际存在”。格莱斯顿回答道:“它正驻扎在某处,1月1日驻克里木的不列颠军队有32000人。”但对他不幸的是,我们掌握有剑桥公爵提供的证据:在因克尔芒会战以后,即在11月6日,不列颠军队连13000人也不到,我们知道,11—12月以来,这支军队损失了将近3000人。同时,关于下院对内阁表示愤慨的消息、关于罗巴克委员会以及关于国内广泛不满的消息传到了克里木。为士兵们所欢迎的这些消息,使将军们和各部门的长官们感到恐惧。一星期以后又传来一则消息说,受权进行谈判和调查的委员会代表们已在途中。这个消息就像一股电流那样刺激了一下瘫痪病人。同时,没有受传统、常规和官僚恶习束缚的铁路工人也开始工作了。他们保障了登陆地点的物资供应,拿起了铁锹,修建了造船厂、掩蔽所和障碍物,而且当滑稽可笑的老绅士们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第一批铁轨就已经铺成了。对于围攻来说,这条铁路也许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用更简便更省钱的办法就可以具备它的一切优点),但是它的极大好处在于它提供了一个范例,把墨守陈规、软弱无能的英国与现代化的工业英国作了鲜明的对比。由于铁路工人坚定地“前进”,因而使不列颠军队摆脱了被魔法迷惑的麻木状态,这种麻木状态是由虚假的不可设想的幻想所造成的,而这种幻想则把英国官兵引导到土耳其人的愚昧的宿命论,并迫使他们平心静气地把必然的灭亡看成是命中注定的厄运。由于铁路工人的坚决行动,在军队中又开始说:《Aide-toi et le ciel t’aidera》〔“要自己争气,老天爷才会帮助你”〕。在六个星期内一切都变了样。腊格伦和他的司令部,各个师和旅的将军们天天都在堑壕里出现,他们察看一切并发布命令。在军需部里找到了马匹、大车和车夫,而部队也能够为自己的病员、同时部分也为自己修筑掩蔽所。医务人员消除了医院帐篷和板房内的极其令人气愤的恶劣现象。开始有了弹药、军服以至鲜肉和蔬菜。秩序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建立起来了,虽然还有许多应该加以克服的旧弊病,但是状况已得到改善则是无可置疑和非常显著的。
卡·马克思写于1855年3月28日 载于1855年3月31日“新奥得报”第153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奥得报” |
注释:
[118] Exeter Hall〔埃克塞特会堂〕是伦敦的一座大厦,各宗教团体和慈善事业组织集会的地方。——第1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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