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危机
在“大西洋号”轮船从欧洲带来的一切消息中[81],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沙皇的逝世和这一事件对当前复杂局势的影响。但是,关于这一事件或其他欧洲问题的消息无论怎样重要,都未必能使深思熟虑的观察家感到兴趣,因为更能引起他们注意的是目前英国不由自主地卷入的那种严重的国内政治危机逐渐发展的征兆。企图保持被称为不列颠宪法的那种过了时的妥协(即官方统治阶级和非官方统治阶级之间的妥协)的最后一次尝试,显然已失败了。在英国,不仅联合内阁即在历届内阁中最合乎宪法的内阁已破产,就连宪法本身在它遭到战争考验的一切地方也全部破产了。死于黑海沿岸的4万名不列颠兵士是不列颠宪法的牺牲品!军官团、总参谋部、军需部、医务主管部门、运输部门、海军部、最高统帅部、军械部、陆军和海军——全都瓦解了,它们使自己在全世界面前威信扫地。但是,大家一想到它们不过是履行了对不列颠宪法所担当的义务,也就心安理得了。伦敦“泰晤士报”就这个全面破产写道:不列颠宪法本身受到了审判。它这样写比它原来设想的更接近真理!
宪法受到了审判,并且被认为是有罪的。这个不列颠宪法无非就是过了时的妥协,由于这种妥协,国家政权完全转入资产阶级的某些阶层手里,然而其条件是:一切实际管理、全部行政权、甚至行使立法权的职能,即在议会两院实际立法的权利,都依旧掌握在土地贵族手里。而贵族虽然屈从资产阶级所提出的一般原则,但是却无限制地统治着内阁、议会、国家管理机关、陆军和海军;这个构成不列颠宪法最重要部分的贵族阶级,现在不得不在自己的死刑判决书上签字了。它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能力继续治理英国了。内阁一个接一个地组成,不过是为了在上台执政几个星期之后宣布自己解散而已。危机连绵不断,政府不过是一种暂时现象。一切政治活动都中止了;每一个人所企求的只是给这台政治机器上足油,使它不要完全停顿下来。一切拥护宪制的英国人引以自豪的下院本身,已经弄到瘫痪的地步。它自从分裂为许许多多的派别由它们去试验在一定的位数下所能拼出的组合和变分后,再也认不得自己了。它甚至在按照自己的模样建立起来(其唯一目的是重新解散它们)的各种不同的内阁中,也已认不得自己了。真是彻底的破产。
一种束手无策的毛病已感染了全国,它像克里木的流行病一样,渐渐蔓延到了政治机体的各个部分,在这种普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不仅要进行战争,而且要同一个比俄国可怕得多的敌人作斗争,同一切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内阁、所有这些格莱斯顿派、卡德威尔派、罗素派和帕麦斯顿派的内阁加在一起也无力抵御的一个敌人作斗争。这个敌人就是工商业危机,它从去年9月以来就带有极其尖锐、极其普遍和猛烈的性质,以致人们已无法否认它的存在。它那无情的铁手一下子就把那些鄙俗的自由贸易的信徒的嘴给堵住了,这些信徒许多年来一直鼓吹说,在谷物法解除以后,市场上商品过剩是不可能发生的。以最尖锐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市场上商品过剩和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在今天已成为事实,面对这一事实,谁也没有像那些仅仅在几个月以前还断言生产过剩永不再产生的经济学家那样,狠狠地责备没有缩减生产的工厂主缺乏先见之明。我们早已注意到了这种慢性病的存在。美国最近的困难和引起美国商业停滞的危机无疑地加深了这种病症。印度和中国虽然也堆满了商品,但它们仍像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一样,继续起着排水渠的作用。英国工厂主再也没有可能在国内市场上销售自己的商品,或者说,为了不降低价格而不愿意这样做,因此便采取了荒谬的办法——把商品运到其他国家,特别是印度、中国、澳大利亚和加利福尼亚去委托出售。这种办法使他们能够在某一个时期内避免了如果一下子把全部商品抛到国内市场上去就会给商业造成的那些困难;然而,输出的商品刚一到达目的地,那些国家的市场上就立即发生了困难,到去年9月底,这种状况所产生的后果在英国也开始感觉得到了。
于是,慢性危机转变成了急性危机。印花工厂的厂主们首当其冲;包括曼彻斯特及其郊区的一些老商号在内的许多企业全都破产了。接着轮到的是船主以及同澳大利亚和加利福尼亚做买卖的商人,然后是同中国做买卖的商人,最后是同印度做买卖的商行。大家都轮到了;其中大部分亏损严重,许多人甚至不得不歇业,而且无论对谁来说,危险都还没有过去。相反地,这种危险还在日益增大。丝织工厂的厂主也被危机波及;丝织品的生产几乎等于零,而这一生产的各个中心地过去是而且直到现在还是极端困难。随后就轮到棉纺织工厂的工厂主。根据最近的报道来看,他们当中某些人已经支持不下去了,而且有更多的人注定要遭到同样的命运。大家知道,细纱工厂实行了四日工作周制,粗纺工厂很快也会不得不这样做。但是它们中间是否有很多的工厂能在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内支持下去呢?
再过几个月,危机将达到英国自1846年以来或许甚至从1842年以来所没有过的规模。但是一旦工人阶级自己充分感觉到危机的影响,近六年来处于沉寂状态的政治运动就会重新开始。那时,英国工人就会重新起来进行斗争;并且恰好是在资产阶级最终把贵族从政权中排挤出去的时候,给资产阶级以威胁。至今一直掩盖着大不列颠政治面貌的真正特点的假面具终将被撕破。英国的两种真正斗争着的力量——中等阶级和工人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将发生面对面的冲突,而这个国家终将被纳入欧洲社会的总的社会发展轨道。当英国同法国结成联盟的时候,它就彻底丧失了那种由于它是岛国而产生的、并且早就被世界贸易和交通工具的发展所破坏的孤立性质。现在,它也未必能够逃避其他欧洲国家所卷入的那些伟大的国内运动。
不列颠宪法的末日同路易-菲力浦君主政体的末日一样,充满了一幅幅腐朽透顶的社会制度的图景,这个事实也是值得重视的。我们已经报道了议会的丑事和政府的丑事,报道了斯托诺尔、萨德勒、劳勒的丑事[注:见本卷第29—31页。——编者注],但是,最重要的是汉德科克和德·巴勒案件的被揭发,在这个案件中,英国贵族克兰里卡德勋爵如果不是最可恶的罪行的直接参与者,至少也是间接的参与者。毫不奇怪,这足以作出比较,人民一看到案件的可耻细节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喊起来:“普拉兰公爵!普拉兰公爵!”英国已经到了自己的1847年;谁知道它的1848年将在什么时候开始和将是什么样子呢?
卡·马克思写于1855年3月2日 作为社论载于1855年3月24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346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论英国”文集(1952年版) |
注释:
[81]“纽约每日论坛报”编辑部常常修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文章的开头部分,企图使人误认为这些文章是在美国写的。在马克思的这篇文章的头几行,也有该报编辑部所作的类似的修改。——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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