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革命。——土耳其和希腊
1854年7月21日星期五于伦敦
古老的加斯梯里亚谚语说:《Ne touchez pas à la Reine》(不要触犯女王);然而,冒险家蒙尼奥斯夫人和她的女儿伊萨伯拉老早就越出了甚至赋予加斯梯里亚女王的一切权利,所以西班牙人民已经不再盲目忠诚了。
1843年的政变[187]持续了3个月,1854年的政变勉强超过了3个星期。内阁解散了,圣路易斯伯爵逃跑了,克里斯亭娜女王偷偷地跑向法国边界,而在马德里,无论军队或者城市居民,都表示反对政府。
从这一世纪初起,除了维护各省和各地方的特权的运动以外,西班牙北部各省周期地爆发的一切革命,都十分相似:在每一次宫廷阴谋之后,接着是军事叛乱,而军事叛乱必然引起地方的政变。这个现象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们知道,人民的生活没有越出各行省的界限,因此在今天我们所说的国家的范围以内,军队是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抵抗宫廷的唯一力量。第二,西班牙的特殊形势和比利牛斯半岛的战争[188]造成了一些条件,使西班牙民族的一切富有生命力的力量只能集中在军队里。因此,民族情感的唯一表现(在1812年和1822年[189])是出自军队;因此,民族的最积极的部分总是把军队当作一切民族起义的自然工具。然而,在1830—1854年的动荡不安的年代,西班牙城市居民已经逐渐相信,军队已经不是为民族事业服务,而变成了那些竭力树立自己对宫廷的监督的野心勃勃的将军们进行竞争的工具。因此我们看到,1854年的运动甚至与1843年的运动也大不相同。人民对奥当奈尔将军的ém eute〔叛乱〕有各种看法,就是没有把它当作反对宫廷统治势力的阴谋,何况这次叛乱是受到退职的宠臣塞拉诺的支持的。因此城市和农村都不肯响应马德里骑兵发出的号召;因此奥当奈尔将军为了不陷于孤立和遭到失败而不得不完全改变自己行动的性质。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文告中提出同样是反对军队最高当局的三点:召开议会,成立节俭政府,组织国民军;最后一个要求是由于城市渴求恢复对军队的独立而来的。总之,军队起义只有服从人民起义所提出的条件,才能得到人民起义的支持,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且看,军队起义是否将不得已而保持对这些条件的忠诚并履行这些诺言。
除卡洛斯派[190]外,一切党派——进步派、1837年宪法拥护者、1812年宪法[191]拥护者、联合派(要求兼并葡萄牙的人)和共和派——都提出了自己的口号。对于有关共和派的消息,应该特别慎重,因为这些消息是经过巴黎警察当局的检查的。除各党派之间的斗争外,军人领袖之间也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埃斯帕特罗一听到奥当奈尔取得胜利的消息,马上就离开了他在列加涅斯的避难所,而且宣布自己是运动的领袖。但是凯撒-纳尔瓦艾斯刚听到关于自己的老庞培的行动的消息,马上就表示他要为女王效劳;他的建议被接受了,纳尔瓦艾斯将组织新内阁。我在下面要谈到的细节将表明,军人远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掌握了主动权,相反地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向不可遏止的人民压力让步。
除了我在前一篇文章[注:见本卷第365页。——编者注]中谈到的瓦伦西亚的政变外,在阿利康特也发生过政变。在安达鲁西亚的格拉纳达、塞维尔、哈安发生过政变。在旧加斯梯里亚的布尔果斯发生过;在累翁的伐利亚多利德发生过;在比斯开的圣塞瓦斯田和维多利亚发生过;在纳瓦腊的托洛萨和潘普洛纳发生过;在阿拉贡的萨拉哥沙发生过;在卡塔卢尼亚的巴塞罗纳、塔腊果纳、列里达和赫罗纳发生过;据说在巴利阿里群岛也发生过政变。据卡塔黑纳7月12日来信说,木尔西亚也将发生政变,信中说:
“根据当地军事总督发布的bando〔命令〕,卡塔黑纳有枪和其他武器的居民,都必须在24小时内把武器送交民政当局。根据法国领事的请求,已准许居住在该地的法国人援引1848年的先例把武器交给领事馆。”
在所有这些政变中,只有四处值得谈一谈,这就是:比斯开的圣塞瓦斯田的政变,卡塔卢尼亚首府巴塞罗纳的政变,阿拉贡首府萨拉哥沙的政变和马德里的政变。在比斯开,政变是自治机关发动的;在阿拉贡,是军人发动的。当响起要求武装人民的声音时,圣塞瓦斯田的自治机关已经决心支持起义。城市立即武装起来。直到7月17日,还没有说服两营驻军站到人民这一边来。但是在城市居民和军人联合起来以后,有1000名武装市民在一些军队协助下向潘普洛纳进发并且在纳瓦腊组织起义。正是圣塞瓦斯田的武装市民的来到,支援了纳瓦腊首府的起义。萨巴拉将军稍迟也参加了运动并动身去贝云,号召不久前在萨拉哥沙遭到失败而逃到那里去的哥多瓦团的兵士和军官马上回到祖国来,到圣塞瓦斯田同他汇合。据一些消息说,后来他到马德里去投效埃斯帕特罗;同时另一些消息说,他到了萨拉哥沙,目的是同阿拉贡的起义军汇合。巴斯克各省的司令官马萨尔雷多将军拒绝参加维多利亚的政变,被迫跑到法国去了。萨巴拉将军的军队共有波旁团的两个营和一营马骑兵,一队骑兵。在叙述巴斯克各省的事件的结尾,我要告诉读者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吉普斯科阿省总督任命的巴腊斯帖基准将,是埃斯帕特罗过去的副官之一。
在巴塞罗纳,政变显然是由军人发动的,但是根据我另外得到的消息判断,说这次发动政变完全出于自愿是很可怀疑的。7月13日下午7点,驻扎在圣普艾勃洛兵营和布恩-苏塞索兵营的兵士,受到人民示威提出的要求的影响,宣布了政变,口号是:Vive la Reine!Vive la Constitution!〔女王万岁!宪法万岁!〕处死大臣!打倒克里斯亭娜!和群众结合在一起并且同群众一起沿河堤前进的兵士,停在宪法广场上。由于不被统帅部信任而在最近6天内被禁止离开巴塞罗奈塔的骑兵也宣布了政变。从这时起,全部驻军就都转到人民方面来了,当局采取任何抵抗都已经不可能。在整个压力之下,军事总督马尔切西将军到10点钟也让步了;而在深夜,卡塔卢尼亚军区司令官也宣布他决心参加运动。他到了地方自治机关广场并且向聚集在那里的人民发表演说。7月18日组成了洪达,参加洪达的有军区司令官和其他著名人士,提出的口号是:“宪法、女王、道德”。后来从巴塞罗纳传来的消息说,根据新当局的命令,有几名工人因为破坏机器、侵占财产被枪决了;又说在邻近城市开会的共和派委员会委员被逮捕了;不过不应忘记,所有这些消息都是经“十二月二日政府”之手发出来的[192],而这个政府的使命就是诬蔑工人和共和派。
在萨拉哥沙,据说政变是军人发动的,然而这个说法被另外的消息推翻了,这个消息说这里已经着手组织国民军团。无论如何大家都知道,而且连马德里“日报”也承认,在萨拉哥沙政变发生前,蒙托斯骑兵团的150名兵士,在去马德里而在托列杭(离马德里5西班牙里[注:西班牙里等于4.83公里。——编者注])宿营的时候举行了起义,离开了他们的指挥官,这些指挥官在7月13日晚上带了该团的辎重到了马德里。兵士们在上尉巴腊伊班的命令下骑上马,沿着去威特的道路前进,据估计,他们企图在昆卡同布塞塔上校的队伍汇合。至于说到马德里(似乎率领“中部军队”的埃斯帕特罗和率领北部军队的萨巴拉都是反对它的),那末这个靠宫廷过活的城市为什么最后参加起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日报”早在7月15日就发表了陆军大臣的公报,公报硬说,叛军正在逃跑,军队的忠诚和热情正在增长。圣路易斯伯爵对马德里形势的估计看来是很正确的,他曾对工人说,奥当奈尔将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会使他们失掉任何工作,而政府如果胜利,将使全体工人都有社会工作,每天工资6雷阿耳[注:西班牙古代银币。——译者注](0.75美元)。圣路易斯想用这个花招把最容易煽动的一部分马德里居民召募到自己的旗帜下来。然而他的行动也像1848年巴黎“国民报”派的行动[193]那样顺利。他用这个方法获得的同盟者,不久就变成了他的最危险的敌人,因为用于付给他们工资的资金只够用6天。拉腊将军(总督)的禁止散布任何关于起义胜利的消息的文告表明,政府是多么害怕首都发生政变。再有,布拉塞将军的策略看来只限于竭力防止起义者同军队有任何接触,以免疫病侵入军队。据说,奥当奈尔将军最初的计划预定在极便于骑兵行动的拉曼彻平原同政府军遭遇。然而同安达鲁西亚的几个主要城市保持联系的前宠臣塞拉诺的来到,迫使他放弃了这个计划。这时立宪派的军队决定离开拉曼彻到哈安和塞维尔去。
我们要en passant〔顺便〕指出,布拉塞将军的boletinos〔公报〕很像受到弗朗斯瓦一世嘲笑的十六世纪西班牙将军的勤务命令,很像受弗里德里希大帝讥笑过的十八世纪的命令。
很明显,这次西班牙的起义一定会成为英法政府分歧的原因;一家法国报纸说,奥当奈尔将军在起义以前曾藏在英国大使官邸,这个消息未必会缓和波拿巴对英国的不信任。在波拿巴和维多利亚之间已经积下一大堆恼人的事情。波拿巴希望在他的军队在加来上船的时候能同女王会晤,可是女王陛下对这个希望的回答是:这一天她要拜访前王后阿梅莉亚。此外,当英国大臣们在议会中被质问为什么没有在白海、黑海、阿速夫海进行封锁的时候,他们把同法国结盟当作辩护的借口。波拿巴对这一点的答复是在“通报”上宣布封锁上述几个海面,而不等得到英国的正式同意。此外,因为法国军队搭乘的完全是英国船,在法国引起了很不好的印象,所以波拿巴公布了指定用于这一目的的法国船只的名单,而且使用了这些船。
土耳其政府交给四大盟国的代表一份关于许可希腊商船重新进入土耳其港湾的照会。这次许可的有效期为两个月,条件就是希腊政府没有任何可能使土耳其政府取消这种许可的行动。如果在这个期限内,希腊政府没有给土耳其得到应分的满足,土耳其政府有权恢复目前的status quo〔状态〕。希腊船只在土耳其港湾将服从地方当局的命令,而且不能向其他国家申请保护。在两个月内应订出缔结协定和通商条约的基本原则。土耳其政府由于在希腊人暴动中受到巨大损失而要求的赔款数目,应该由仲裁法庭根据在各地进行调查的委员会的报告确定,委员会将由法国人、英国人、土耳其人、希腊人组成。
沙米尔从土耳其政府正式得到了切尔克斯和格鲁吉亚军团大元帅的称号。
在法军中服务的三个译员在瓦尔那被枪决,因为发现他们同俄国人有联系。其中两个是希腊人,一个是阿尔明尼亚人。在处决前,其中有一个吞下了破坏声誉的文件。
7月16日,有人从海尔曼施塔得告诉我们,在弗雷特什提区还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关于联军到达鲁舒克的消息,当然是虚构的。在现在的条件下,联军的任务只限于阻止得胜的土军的——用“泰晤士报”的说法——野蛮的残暴行为。
卡·马克思写于1854年7月21日 载于1854年8月4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148号 署名:卡尔·马克思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
注释:
[187]1843年的政变是纳尔瓦艾斯将军、孔查将军和其他一些人为了反对进步派领袖埃斯帕特罗的独裁在5月发动的反革命军事叛乱。他们得到一部分不满意独裁者的政策的进步派的支持。1843年7月30日,埃斯帕特罗逃出西班牙;温和派的领袖之一纳尔瓦艾斯依靠大土地占有者,当了独裁者。从此在西班牙建立了长期的反动统治,直到1854—1856年的革命。——第368页。
[188]所谓比利牛斯半岛的战争或西班牙战争,是英国和法国在1808年至1814年在西班牙和葡萄牙领土上进行的战争。同时,在整个半岛上展开了西班牙人民和葡萄牙人民争取独立、反对法国占领的战争。——第368页。
[189]马克思指1812年通过的加迪斯宪法(见注191)。
1822年是1820—1823年资产阶级革命发展中的顶点。在阶级斗争日益尖锐的情况下,在1822年夏天保皇派的阴谋被粉碎后,革命运动的左派——激进派(ecsaltados)的代表取得了政权,里埃哥是激进派的领袖之一。得到有民主主义倾向的一部分军官,城市的中、小资产阶级,手工业者和工人支持的激进派上台执政,证明了革命的进一步发展。关于革命军队的作用,见马克思“革命的西班牙”一组文章(本卷第453—511页)。——第368页。
[190]卡洛斯派是西班牙的反动的教权派专制集团,支持斐迪南七世的弟弟西班牙的王位追求者唐·卡洛斯。卡洛斯派依靠军阀和天主教僧侣,并利用西班牙某些地区落后农民的支持,在1833年至1840年发动了国内战争,这个战争实际上变成了封建天主教分子和自由资产阶级分子之间的斗争,而且导致了第三次资产阶级革命。1872年至1876年,卡洛斯派再一次发动了战争,要求由唐·卡洛斯的后裔继承西班牙王位。这次战争也是以他们的失败而告终。——第369页。
[191]1812年宪法(加迪斯宪法)是1810—1813年的议会通过的。宪法限制了君主制度,宣布国民是最高权力的体现者,赋予由普选产生的一院制的议会以立法职能。议会在内政和外交方面获得了广泛的权利。宪法规定实行地方自治、累进税和普通义务兵役制。各省都组织了地方国民军;整个司法制度进行了改造。宪法虽然实行了西班牙国内生活的民主化,但保持了西班牙对殖民地的统治。在1814年,由于反动派取得胜利,加迪斯宪法被废除。在十九世纪上半叶,1812年宪法是许多欧洲国家的自由主义立宪运动的一面旗帜。——第369页。
[192]关于巴塞罗纳事件的消息于1854年7月19日载于拿破仑第三政府的正式机关报法国“总汇通报”。——第371页。
[193]1848年3月,由纠集在“国民报”周围的温和的资产阶级共和派所操纵的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在巴黎筹办了一些国家工厂,企图使这些工厂的工人成为它在反对革命无产阶级的斗争中的支柱。这种分裂工人阶级的企图并没有得逞,国家工厂的工人成了1848年六月起义的起义者的核心。——第3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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