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军事部门的改组。——奥地利的要求。——英国的经济状况。——圣阿尔诺
1854年6月9日星期五于伦敦
科苏特在设菲尔德的演说是他在居留英国的整个期间发表的历次演说中最有内容的一次;然而不能不指出这次演说的缺点。其中离开本题追溯历史的地方有一部分是不确切的。例如,认为土耳其的衰落开始于萨比斯基援助奥地利首都[145],这是绝对没有任何根据的。哈麦尔的研究[146]无可辩驳地证明,土耳其帝国这一组织当时已经处在瓦解状态,并且在这以前的一段时期,奥斯曼的时代就已经快要告终了。说拿破仑放弃从海上进攻俄国的念头,不是因为他没有舰队以及英国人使他失去了海洋上的霸权,而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这种论点也是错误的。威胁说,如果英国同奥地利联盟,匈牙利就会同俄国联盟,这是非常轻率的。第一,这给政府的报纸提供了武器,而“泰晤士报”也就广泛地利用这个武器,把所有的革命者都“斥”为俄国代理人。第二,他说出这种话,听起来是很奇怪的,因为他的政府早在1849年就表示可以把匈牙利王位让给俄国皇太子。最后,他无法否认,他的这个威胁,不管是他倡导的还是别人倡导的,如果一旦变成现实,那就是对马扎尔民族的存在宣判了死刑,因为匈牙利的很大一部分居民是斯拉夫人。把同俄国的战争说成是自由同专制的战争同样是错误的。且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波拿巴就会成为自由的代表人物,就以公开宣布战争目的是保持强国均势和维也纳条约(正好是那些消灭民族的自由和独立的条约)这个事实来说,也是同科苏特的论断相矛盾的。
乌尔卡尔特先生在北明翰发表的演说,也比平常强烈,他在演说中又一次指责联合内阁背叛。但是,这个寡头政体的联合内阁是建立在腐烂透顶的议会基础上的,既然乌尔卡尔特先生同那个唯一能消灭这个基础的政党有根本分歧,那末他所有的演说就像对老天讲的一样,很少能达到目的。
约翰·罗素勋爵昨天晚上在下院宣布即将成立一个特别的陆军部,但是这个部不应把现在各军事部门所属单位合并进去,只是在名义上对所有这些单位进行监督。这一变更的唯一优点就是多设了一个大臣职位。至于新的任命,昨天“晨邮报”报道说,皮尔派[147]在内阁占了上风,纽卡斯尔公爵将任新的军务大臣,而殖民地则交给约翰·罗素勋爵来管。昨晚出版的“地球报”证实了这个消息,并且补充说,由于约翰勋爵很可能表示拒绝,殖民大臣一职将由乔治·格雷爵士担任。当皮尔派的报纸继续装模作样,好像不知道最后决定的时候,帕麦斯顿的报纸今天证实说,纽卡斯尔公爵和乔治·格雷爵士已经得到了任命。
“晨邮报”就奥地利的“绝对要求”写道:
“我们有根据认为,俄国不会以沉默来回避奥地利的要求,不会加以拒绝,所以,如果我们不久知道,俄国准备在奥地利为了进行谈判而采取步骤来签订停战协定的条件下,接受奥地利关于从土耳其领土完全撤退的建议,我们是不会感到惊异的。”
今天的“纪事晨报”也承认,“这个要求可能具有极大的意义”。但该报仍然补充说,不应把这个要求看成是最后通牒,这个要求是用通常的客气的口吻提出的,而且只有在俄国完全不理睬这个要求的时候才会决裂。如果俄国作出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者作出局部的让步,那末新的建议和谈判就会随之而来。我们暂且假定“晨邮报”的推测是正确的,并且是可以实现的:显然,奥地利的效劳只能保证再订立一个对俄国有利的停战协定。很可能有某种类似的考虑,而且作这种考虑的根据是锡利斯特里亚那时将会陷落,“沙皇的光荣和尊严”将会得到保持。然而,如果锡利斯特里亚守住了,土耳其人的英勇终于使联军违背自己的司令官和政府的愿望而采取了军事行动,那整个计划就会破产。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够粉饰一下这场大战中无穷无尽的疏忽和失策的无聊场面,那就是英国公众和报刊在估计西方强国和德意志强国建立联盟的现实性和利益时所表现的那种可笑的踌躇不决的态度。奥地利为了使大家都满意刚刚提出了自己的“绝对要求”,奥地利君主和普鲁士君主会见的消息又立即引起了大家惊惶不安,这次会见,用“泰晤士报”的话来说,“对西方强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贸易部上月的统计数字已经公布。这些数字不如前几个月那样好。输出的申报价值比1853年同期减少了747527英镑。同曼彻斯特市场有关的各项输出,情况最为不妙;而且亚麻纺织业、毛纺织业、丝纺织业也都有了减少。
从北明翰的斯特治先生等出版的这一期每月简讯中,我们得知小麦生长情况不好,简讯中关于这一点是这样报道的:
“因为种子价格高,每一英亩土地播下的种子也就比常年少,而因为播种所用的去年的小麦质量差,今年的收成看来不如假设去年收成较好时今年可能达到的收成那样好。”
“粮食交易所快报”谈到这个消息时指出: “这种推论我们觉得是非常可能并且值得注意的,因为质量坏的种子未必能长出在比较好的条件下可能长出那种茁壮的苗来。人们将特别关心庄稼的生长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由于1853年严重歉收,不但在英国而且几乎在世界各大洲,粮食储备都少到了极点。今后粮价如何,在很大程度上要看天气而定;现在麦价太高,不足以刺激投机,虽然,今后3个月从国外输入的粮食非常可能比过去少得多,但是,如果不发生任何使即将到来的收成前景更为不好的情况,那末囤积剩余粮食的人就将设法尽快把这些粮食脱手,而磨坊主等则将采取观望政策……同时应当注意,全国都感到粮食缺乏。”
现在你无论在伦敦哪条街上走,都会看见一群人站在那里看爱国画,上面画着几个有趣的人物:“文明的三个救星”,即苏丹、波拿巴、维多利亚。为了使你们能够充分认清那些在已经“拯救社会”以后现在又被托付拯救文明的人们是些什么人物,现在我把关于最高统帅圣阿尔诺元帅的特写继续下去[148]。著名的七月的日子[149]把雅克·勒卢阿(原名)即雅克·阿希尔·勒卢阿·德·圣阿尔诺(现名)从他的债权人的爪子下救了出来。于是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困难问题:他应当怎样利用当时法国社会由于旧制度突然崩溃而造成的十分混乱的环境。阿希尔没有参加三日战斗;他连冒充参加也不可能,因为大家都非常清楚,在这些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他被关在圣珀拉惹牢房里。因此,他不能够仿效当时其他许多冒险家,冒称自己是七月战士之一而要求某种奖赏。另一方面,资产阶级制度的成功看来也丝毫不能有利于这个巴黎名士派的渣滓的著名代表人物,他一直盲目地信仰正统主义,根本没有参加过“自助者天助之”会(他这个没有先见之明的缺陷因他成为十二月十日会最早的会员之一而得到弥补)[150],没有在伟大的“十五年的喜剧”中扮演过任何角色。然而,阿希尔还是从他旧日的老师厄·德·普先生那里学会了一点作即兴诗的本事。他大胆地来到陆军部,声明自己是复辟时期出于政治动机而退职的尉官。至于他被赶出Gardes du corps〔国王近卫军〕,被科西嘉军团开除,以及离开了开赴殖民地的第五十一团等情节,他都很容易地把它们变成他的奔放的爱国热情和受到波旁王朝迫害的证明。诚然,履历表证明他的话是假的,但是陆军部却装出一副相信他的样子。当时许许多多军官不愿向路易-菲力浦宣誓而纷纷退职,以致有许多缺额需要补充,因此,篡夺者的政府很乐意接收任何一个公开背弃正统主义的人,而不管他们转过来的动机是什么。于是阿希尔就被派到第六十四常备团,但并不是没有受委曲:他复职后仍然是尉官,没有像其他在复辟时期退职的军官那样得到提升。
岁月和他原来的军衔终于使他得到了中尉头衔。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表现他那种奴颜婢膝的变节者的特殊才能的机会。1832年,他的团队驻扎在帕特讷,即正统主义者在万第省举行暴动的中心。他同聚集在贝里公爵夫人周围的一些前Gardes du corps的旧关系,使他有可能把军人的职责同警探的职责结合起来,这种结合同他在伦敦赌场和巴黎cafés borgnes〔下流地方〕成熟起来的天才非常相适。贝里公爵夫人被犹太人多伊茨出卖给梯也尔先生而在南特被捕了。于是阿希尔奉派把她押解到布累,他应当在毕若将军指挥下在那里担任看管她的狱吏之一。他热切希望不放过公开表明自己对保卫王朝利益极度热心的机会,但做得太过火了,他对警察局的那种卑鄙的巴结和对公爵夫人的粗暴态度,连毕若都感到厌恶。但是毕若无权解除这个副官的职务,因为他是警察局专门派来看管公爵夫人的,他直接受警察局长若利先生的领导,而且归根到底主要是听命于内务部,而不是听命于陆军部。未来的英法联军最高统帅当了接生婆,因为他的特殊使命是用证人的证词来确定并证明公爵夫人已经怀孕,怀孕的被揭发使旧制度的拥护者遭到了致命打击。由于这样一种品质,圣阿尔诺先生的名字第一次在“通报”上被提到了。我们在1833年5月的“通报”上读到:
“阿希尔·德·圣阿尔诺先生,今年34岁,通常住在巴黎,是毕若将军的副官,他接到了一项命令,要他根据自己的正式地位签署一项证明公爵夫人于1833年5月10日在狱中生了一个孩子的文件。”
好巴结的圣阿尔诺以后仍然忠于自己的狱吏职务,并乘轻巡航舰押解公爵夫人到巴勒摩。阿希尔一回到法国,就成了全团取笑的对象和替罪羊。他受到军官们的仇视,被开除出他们的réunions〔俱乐部〕,他为人们公开对他表示的极端轻蔑的态度所苦恼,遭到全团的唾弃,他终于不得不到当时正好在贝多上校领导下在巴黎组成的阿尔及利亚外籍军团里去避难。这个外籍军团完全可以叫做欧洲军十二月十日会。坏透了的暴徒、负债累累的冒险家、各国的逃兵、欧洲军队所有的渣滓组成了这支corps d’élite〔精锐部队〕的核心,这支军队完全有资格取名为refugium peccatorum〔罪犯的避难所〕。阿希尔的天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像在这种军队的圈子里那样发挥得充分,这种军队的正式使命防止了警察局的毒牙的侵害,而这种军队的成员的道德面貌消除了通常限制着正规军军官的种种路障。但是,在各方面都很挥霍的阿希尔,对于证明自己在军事上的勇敢和才能却很吝啬,所以他在外籍军团第一营中尉这个不大的军衔上继续混了4年,一直到1837年8月15日新的委任状才给他一个上尉的军衔。非常可惜的是,法国军队的行军金库是由上尉监督的,上尉负有发放兵士薪饷和供应粮食的责任。但是金库正是我们现在的阿希尔所特别垂涎的。所以,在他被提升以后不过几个月,他属下的金库就出现了惊人的亏空。视察的将军德·吕利埃尔先生发现了这种盗用公款的行为,坚持要惩办上尉。给部里的报告已经写好了,眼看就要付邮,德·圣阿尔诺先生眼看就要永远完蛋了,而这时他的长官贝多先生被自己部下的绝望处境感动了,他出来过问这件事,并且使得吕利埃尔将军的怒气平息下去了。
圣阿尔诺有一种他所特有的报恩方式。他在coup d’état [151]的前夕被任命为陆军大臣以后,便下令逮捕贝多将军并把吕利埃尔将军从军官团的名册中除名。吕利埃尔给他写了下面这封信,这封信曾给巴黎的朋友们看过,并在比利时的报上登载出来:
“1837年,吕利埃尔将军不想使勒卢阿·德·圣阿尔诺上尉名誉扫地,所以没有剥夺他的军职。1851年,陆军大臣勒卢阿·德·圣阿尔诺虽然不能败坏吕利埃尔将军的名誉,但是剥夺了他的军职。”
卡·马克思写于1854年6月9日 载于1854年6月24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114号 署名:卡尔·马克思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
注释:
[145]指土耳其军队1683年9月12日在维也纳附近被奥、德、波三国军队歼灭。在杨·萨比斯基指挥下的波兰军队在这个会战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个会战制止了土耳其人向中欧推进。——第282页。
[146]约·哈麦尔“奥斯曼帝国史,根据以前未曾利用的手稿和档案编写的”1827—1832年佩斯版第1—10卷(J.Hammer.《Geschichte des Osmanischen Reiches,grossentheils aus bisher unbenützten Handschriften und Archiven》.Bd.1-10,Pest,1827—1832)。——第282页。
[147]皮尔派是联合在罗·皮尔周围的一些温和的托利党人,他们支持皮尔在保持大土地占有者和金融家的政治统治的前提下在经济政策方面向工商业资产阶级让步的政策。1846年,皮尔为了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废除了谷物法,结果引起了托利党的保护关税派的强烈不满并导致托利党的分裂和皮尔派的孤立。1850年皮尔死后,皮尔派便成为一个没有明确纲领的政治集团。皮尔派参加了阿伯丁的联合政府(1852—1855)。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皮尔派加入了自由党。——第283页。
[148]从马克思的笔记本中看出,1854年6月6日,马克思寄给“纽约每日论坛报”编辑部一篇关于圣阿尔诺的文章。这篇文章没有发表。——第285页。
[149]指1830年法国七月资产阶级革命。——第285页。
[150]“自助者天助之”是1827年在法国成立的温和的自由派的政治团体的名称。许多后来的七月王朝的活动家(基佐、巴罗和拉斐德等人)参加了该团体;一批资产阶级共和派分子(弗洛孔、戈德弗鲁阿和卡芬雅克等人)也参加了该团体。
十二月十日会是1849年成立的波拿巴派的秘密团体。它的成员多半是游民。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著(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8卷第173—176页)中对十二月十日会作了详尽的评述。——第286页。
[151]指1851年12月2日的路易·波拿巴政变。——第2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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