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生蛋,蛋生鸡,我们经常遇到这个问题。结果总是没有答案。究竟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最终陷入了循环。就如同一个老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我们为什么会陷入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呢?因为在我们的潜意识中,在我们预定的前提中,鸡就是鸡,蛋就是蛋,鸡从来就如此,蛋也从来就这样。在我们的人生经验中,在我们的“常识”中,鸡和蛋始终都这样,这个问题所以就无解了。
有时候,“常识”是不可靠的。“鸡和蛋”亘古如常的看法,是一种思维定式。这种思维定式又因为“上帝创世”的观念而得到强化。如果人们接受了上帝创世的观念,那么很自然,鸡和蛋都是上帝创造的。既然是上帝创造,那么,它们从在世上出现的最初,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究竟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上帝知道,我们人类的智力、人类的认识便无法解答。
事实上,只要抛弃现有的思维定式,抛弃上帝创世的概念,我们就有可能接受进化论的观念,我们就会发现,问题慢慢地变了。因为,在进化论的范畴中,最初的鸡,最初的蛋,很可能不是现在的样子,甚至所有的卵生动物,最初都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有一种更古老的存在方式演变过来的。于是,鸡生蛋、蛋生鸡,这个问题追溯到源头,就不存在了,变成另一个问题了。
由此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相信上帝会阻碍思考。在上帝面前,我们会变得无能,因为它限制了我们的思考方式和范围。所以说,宗教阻碍科学,不是没有道理。解放思想会让我们跳出思维樊笼,会豁然开朗,进入另一个世界。所以,当我们把上帝放在一边,重新考察生命的起源,生物多样性是如何形成的,就打破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
然而,人类思考也确实是困难的,因为我们思考的对象很可能是在几千万年之前,几亿年之前,远远超出了我们个体生命时间,也超出了人类起源的极限,我们是在用有限对无限,能有多大收获呢?又能有多大意义呢?但阻挡这种好奇和探索,也是不应该的。
永无止境的科学探索以及科学探索的困难,反过来也让我们理解,接受上帝是一种方便,是一种给思考能力有限的大多数人提供的偷懒方式。上帝是以往聪明人贴心的创造,它让每一个感受困惑的人,可以轻易地将所有的困惑打包,放入一个保险柜,然后可以轻松地生活。因为,只要把想不明白的事情交给上帝,一切都简单了。但是,这种便民服务也有可能造成新的困惑,比方说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就是把生命起源问题掐断之后产生的新问题,因为上帝把演化的链条掐断了,所以就成为一个无解的问题。
人类的智慧在发展,后来的聪明人发现,保险柜里以前的困惑实际上有些已经不是困惑,而是可以搞清楚的。于是,他们打开了保险柜,把一些过去的无知和未知,变成现在的有知和已知。所以我们看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过去,《霸伯》(Bible)上都印着“上帝创世”的准确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在变。最早说上帝创世是四千年前,后来改成七千年前,还有零有整。后来不印了,但教会内部说是一万二千年或几万年前。到现在,即便有虔诚的信仰者反对进化论,他也无法明确认定上帝创世的时间。这个现象说明什么?说明随着科学的发展,从“未知保险柜”里能拿出来的越来越多。
远古时期,四千年为止,大约就是当时人类理解的极限,上帝以此为限,斩断那些超出此范围的、没必要的胡思乱想,所有的已知认识在当时已经足够。随着人类认识的增多,上帝划定的范围也在改变。有意思的是,在没有碳14、同位素测定的年代,《霸伯》所标注的上帝创世的时间,与我们今天所知的远古文明的时间,有一种大致的吻合。这究竟是科学的真实?还是科学与上帝的妥协?科学进一步,上帝退一步。反过来也一样。
正因为我们是用有限对无限,所以保险柜里的未知永远存在,仿佛上帝永远存在。但对后世的聪明人来说,既然能区分未知和已知,既然能逐渐将保险柜里的未知慢慢地、逐渐地、一点一点地、滴水石穿般地、铁杵成针地变成已知,说明我们人类自己就是上帝。所以,最正确的结论是:上帝是人类创造的,而非相反。上帝或神,也许是人类创造的最精彩的一个文化成果。相信上帝,其实就是相信人类自己。既相信人类的能力,也相信人类的能力有限。万能的上帝,不过人类在感受能力有限时的一种不服输、不信上帝的雄心。就如同我们相信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一定是有答案的。在生命起源的尺度上,即便问题彻底变了,那也是会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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